第48章 长颈鹿之劫
2031.5.30(师杰)
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们?
李叔昏迷了,罗阿姨眼睛不停在滴血,丫丫在李叔保护下只受了点轻伤,玫瑰哥哥为了救人两条腿已经断了。
整个队伍里只有我的情况还好一点。
是因为我的无能吗?
为什么我总是被别人保护,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力量保护李叔和丫丫,还有身边的人?
我们暂时跟那个坏女人同行着,她也受伤了,而且伤的也很重,其中一只手无力的耷拉在胸前,整个空军基地还活下来的人不足十分之一。
那头浑身长着犹如真菌寄生虫的长颈鹿实在太可怕了。
我从没想过在动物园里见过的这种温顺的动物会带来如此巨大的灾难,死神在它面前也要俯首称臣。
昨天中午,李叔老早就让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了,他从早上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直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当我们踏出基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大群生物从我们身边跑过,老鼠、野狗、甚至还有个头比人大的变异野猪!
我们原以为这群生物是冲基地来的,李叔为了躲避危险拉着我们爬上了围墙。
我们骑在围墙上看了一会儿,似乎又不像是冲基地来的,因为所有的生物都在慌乱逃窜着,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而且有那种比较小个的生物在逃窜的时候被掀翻在地,直接被践踏成了肉泥。
它们慌不择路的样子,仿佛身后有什么在驱赶着它们。
我问罗阿姨,会不会有地震啊。
我们这块地界地震活动是比较频繁的,多数震级不是很高,除了08年的时候听大人们说有一次超大的地震,直接摧毁了一座县城,失去了很多生命,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无法感受能摧毁一座县城的地震是有多么恐怖。
但这种荒郊野外生物们成群结队的逃命,不正是地震快要来临时候的先兆吗?
罗阿姨同样皱着眉头,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念叨着,这好像跟地震没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多的生物跑了出来,我甚至看到一头类似蜥蜴的生物在低空飞翔,它的翅膀居然是彩色的,扇动的时候就像两道彩虹在它身后跟随着。
李叔和我们说不太对劲,他一马当先找了个没有那么多生物路过的空档跳了下去。
他让我们跟着他,因为他觉得可能有大事要发生,催促着我们必须马上走。
我们跳下围墙紧紧跟随着他,我牵着丫丫,周边的生物太多了,而且还有变异的,我必须时刻守卫着丫丫的安全。
自从上次罗阿姨帮我成为一个守望者以后,我感觉整个人变轻盈许多,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根一百来斤的羽毛一样,我甚至可以随着风荡漾,但并不妨碍我这个人体重上百的事实。
而且我能感觉我的存在感降低了,有时候我看到李叔到处焦急找我的样子很好笑,明明我就在他身边,他还大声的到处喊我的名字。
我问罗阿姨关于这种情况,她和我说,这就是我的能力,一种不被人注意的能力。
我很喜欢这种能力,而且我觉得这个能力简直就是为我打造的。
当初不正是因为我不能引起爸爸妈妈的注意,所以他们才离婚的,不是吗?
我喜欢在暗地里,帮助李叔,守护丫丫。
我们才逃出不到几分钟,身后真的传来一阵震动,如山崩般的震动。
我还在感叹是不是真的地震来了的时候,我见到了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基地的背后出现了一只长颈鹿。
真正意义上的长.颈.鹿。
有多长?这样形容吧,以前我家后边有一个电视塔,它差不多和那电视塔一样高。
它的眼睛已经是完全的血红色,里面甚至看不到黑色的瞳孔,我隐约看见眼角的周围有很多黄色的疙瘩,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号的眼屎。
同样的,它的鼻子耳朵嘴巴附近都挂着这种密密麻麻的疙瘩。
黄褐色的皮毛看不到了,它全身上下的皮肤黯淡无光,犹如火山喷发之后残留在地面的余烬一样。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它的身上也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疙瘩,小的有脑袋那么大,大的甚至快超过一辆小汽车。
然而正是这些疙瘩,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我们已经跑了有一阵了,但也离基地没多远,一路上跟我们一起逃命的生物太多了,丫丫甚至差点被一只不停跳跃的野猫撞翻在地。
这下我知道为什么这些生物要仓皇逃命了。
基地里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还不等会长那个坏女人大吼着让大家赶快跑,长颈鹿身上的疙瘩突然发出淡黄色的光晕。
一闪一闪的,就像一堆附在身上的萤火虫一样。
然后它们就掉下来了。
是的,它们是活的,并不是我认为的类似粪便之类的疙瘩。
它们掉下来以后就像一个个到处乱窜的灯泡一样,每当有猎物被这些疙瘩爬在身上,疙瘩们就会发出一阵急促的唧唧唧的声音,只需要一会儿功夫,被疙瘩附身的猎物就会彻底变成一具干尸,而原本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疙瘩则会摇身一变成为一盏鲜红的移动灯泡,然后已经成为鲜红色的疙瘩又返回长颈鹿身上,回到原位,发出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后,似乎在注入刚捕获到的新鲜血液,没过一会儿又转变为黄色的光晕,接着从身上掉下来,又开始重复新一轮的捕食。
太多了,它们就像浪潮一样追赶着我们。
那个坏女人当机立断,她让最前面的一群青壮年抛掉一些大型的包裹,只带一些随身的物资,然后跟在了这群人后面,紧随其后的是和我差不多同龄的一群人,他们同样扔下了所有东西只顾着逃命,而落在最后的老年人们已经被淹没在疙瘩海里。
甚至连惨叫的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有一些小个头的疙瘩移动速度非常快,我们身边无论是动物还是变异生物,只要跑的慢的,就像被割掉的小麦一样,扑倒在地。
越来越多的人被扑倒了,里面甚至还有很多小孩子,他们哭喊着,叫着爸爸妈妈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渴求着盼望着,那些和他们平时最亲近的人,能救救他们。
我很想去救他们,但是牵着丫丫跑在一群生物里已经很吃力了,李叔在前面负责开路,因为有些变异生物的个子太大了,他不得不用身体去把它们掀开。
为了逃命,已经顾不上什么礼让不礼让的了。
玫瑰哥哥掉队了,他大声的呼喊着让李叔他们先跑,我看到他毅然的折返回去,几秒钟的时间就消失在逃命的洪流中。
李叔又气又急,他大骂着玫瑰哥哥,说他是不是脑袋里有屎之类的话。
但我们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我们就会被身后各种簇拥在一起的生物给撞翻,一旦倒在地上,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就在我担心玫瑰哥哥安危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们后面
他身后背着一个大约4、5岁的小不点,胸口前还挂着一个更加年小的孩子。
两个孩子都在哭喊着,但玫瑰哥哥跑到我身边,他冲着我一脸笑意,即使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身后的疙瘩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从基地跑出来的人在我们另外一侧,他们更惨,落在身后的老人已经都看不见了,还有就是,除了玫瑰哥哥身上还抱着的两个小孩,已经看不到其他小孩子的身影了。
甚至很多和我同龄的青少年也看不到几个了。
我很自责,我不知道有一只穿山甲还是犰狳什么的东西,它蜷缩成一团躺在路中间,我没注意,不小心被绊了一跤。
这一跤差点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丫丫被我带着一起跌在了地上,我想爬起来去拉丫丫,但身后的生物实在太多了,我根本站不稳,只要一起来就会被撞的东倒西歪。
我看着丫丫倒在地上也爬不起来,甚至还不停被踩踏着,我心急如焚。
我大声呼喊着李叔,李叔也听到了,他回头看见我们倒在地上后,我看见他眼睛都泛红了。
他本来全身还缠着绷带,往回头跑的一瞬间,他全身的绷带全部碎裂开来,露出了一层带着鲜血的灰色的皮肤。
我知道他变异了,为了我们两个的安危,他本来就还没完全好的伤口又崩开了。
我感觉他身上冒着一股热气,皮肤附近的空气似乎都有点扭曲了。
他大吼着朝我们冲来。
来不及了,疙瘩们已经扑上来了。
我想去拉丫丫,但根本过不去,丫丫就像孤岛上的幸存者,那些慌于逃命的生物就像洪流中的巨大碎石一样,将我前进的步伐撞的七零八落。
我想哭,我恨自己的无能。
因为我看到有一个疙瘩已经跳在丫丫的后颈上了。
扑上去的一瞬间,丫丫哭喊着爸爸妈妈,也呼唤着李叔,以及师杰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就在她眼前,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疙瘩慢慢从黄色转变为红色。
谁来救救我们!我绝望的在心里呼喊着,随便来个神,只要它能来救走丫丫,我将信奉它一生!
玫瑰哥哥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两个孩子已经不见了,后来听说他把两个孩子藏到了一个废弃的野外沼气池里。
李叔为了尽快赶去丫丫身边,挡在他眼前的生物基本被他一拳一个打成了肉渣。
他红着眼睛怒吼着,嘴里不停呼唤着我和丫丫的名字。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为什么老是要拖累别人,以前是爸爸妈妈,现在是李叔和丫丫。
还有玫瑰哥哥。
玫瑰哥哥比李叔跑的还快,因为李叔要处理那些沿路的生物,他没法第一时间冲过来。
玫瑰哥哥一脚把吸附在丫丫颈后的疙瘩给踹开。
他扭头看见一旁的我,大声的让我先往前跑。
我不想再添乱了,于是一个人边哭边往前跑。
风很大,我突然觉得我的身体很轻,眼泪和鼻涕被迎面的风倒灌在脸上,我只能胡乱地抹了两把。
没跑出多远,我就听到李叔大吼着玫瑰哥哥的名字。
我往身后一看,才发现那只被玫瑰哥哥踹走的疙瘩扑倒了他的脚上,他慌乱之中被一只跑过的变异水牛撞倒在地,然后被几只脸盆大的蹄子踩过两只脚。
玫瑰哥哥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我看到他两只小腿已经彻底变形且血肉模糊。
就算这样,他也用尽全力把丫丫推向已经赶到的李叔。
我惭愧我自责,我恨不得倒在地上那个是我,如果不是我摔倒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我想跑回来救玫瑰哥哥,我被人拉住了,是罗阿姨。
她让我别回去添乱。
是的,我就是一个添乱的人,从始至终。
丫丫一直哭着,她抱紧了李叔,李叔只能一手抱着丫丫,一手提着玫瑰哥哥的领子然后夺命狂奔。
罗阿姨带着我大声的朝李叔呼喊着,示意他朝一边的河道跑。
我这才发现坏女人带着基地里幸存下来的人都跳进了一条小河里,而河边有一群疙瘩徘徊在两侧不停发出唧唧唧的声音。
我们赶到李叔身边,李叔将玫瑰哥哥放进罗阿姨怀里,然后将丫丫递给我。
我接过丫丫,紧紧的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我眼泪流个不停。
李叔让我们先走,因为后面太多的疙瘩已经追上来了,他要去阻止它们前进的步伐。
罗阿姨抱着玫瑰哥哥,没有任何犹豫催促着我赶紧跑。
丫丫在我怀里一直哭喊着不要丢下爸爸,在她心中,可能早已经将李叔当成父亲了。
而我看着那个巍然不动的背影,仿佛又和那个心里嘱咐我要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的身影重合了。
我抱着丫丫跟着罗阿姨,离开的时候听着李叔大吼着。
他说阿杰,你要坚强一点,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照顾好大家。
李叔,对不起,我真的好想保护大家,可我就是一个无能的人啊!
我抱着丫丫跳进了河里,河里的水很刺骨,我看着头上的水泡咕噜的冒个不停,我那一瞬间想着要不就这样沉下去算了。
但我不行,我的身边还有丫丫,这是我的妹妹,我得保护她。
有人扯住了我的头发,将我拽了起来,我呛了几口水后才发现是那个我心里一直辱骂着的坏女人,丫丫趴在她身后,双手紧紧环着她的脖颈。
我一直厌恶的女人却在这一刻帮助了我们,一时之间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罗阿姨又跑上岸了,她把玫瑰哥哥丢给了会长照顾,会长将人抛给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大姐姐,我认识她,以前在石岭村的时候,她好像被人称为圣女。
她断掉的两只手又长出来了,白皙而粉嫩,就像初生的两节粉藕一样。
我看到岸上不停有人跳下来,但更多的人则永远被留在了岸边,李叔站在那里,面对不停涌上来的疙瘩他几乎是一拳一个,我看见地上有些疙瘩就像吹涨的气球被割了一道口子,泄完气以后流出一股刺鼻的黄色液体。
那股液体淌过的植被发出一阵滋啦作响的声音,然后那些植被纷纷一副被烧焦了的模样,蜷缩成了一团。
万幸,这条河流阻止了疙瘩们,它们只能在岸边来回爬行,没有一只敢试图跳下水来。
但长颈鹿来了,没有大部分的疙瘩攀附在身上,它的步伐居然变得轻盈起来,这么大一个块头踏在地上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它离我们这条河流越来越近,嘴巴里发出了一阵呼唤。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听着有一股苍凉的感觉。
按照它这个前进的方向,我们刚好在它的路线上,我们想要游走,但河流太急了,光是我们抱团彼此扶持在一起就已经很困难了,有些不会水的甚至已经被冲走了。
面对未知的命运,我们只能忐忑的等待着,因为谁也不确定这条河流能否挡住这只长颈鹿的步伐。
李叔原本都要跳进了河里,但他看见那只长颈鹿的方向后他愣在了哪里,我看着他突然就左看看右瞧瞧的,身边全是被扑倒在地哀嚎着求救的人们,他好像在...发呆?
我和丫丫在河里大声的喊着李叔,让他赶快下来。
他却充耳不闻,似乎没有听到我们叫他。
我想上岸去拉他下来,但会长让我就在水里呆着。
李叔发呆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他陡然发出一阵长啸。
我在那声长啸中似乎听到了李叔的无奈以及无穷的怒意。
他的背后肩胛骨的位置,突然额外冒出了两只手,两只还沾血带肉的骨手!
而罗阿姨也去到了李叔的身边,我看到她眼睛突然也附上了血红之色,但令人称奇的是,她的两只眼睛里都出现了一个金色符号,我看的很真切,那符号类似我玩一些射击游戏里的标靶符号。
随后罗阿姨眼睛一直不停滴血,然后她神色似乎很兴奋的靠近李叔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叔的身体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他不断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又一阵压抑的吼声,双眼血红的他犹如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只等一个合适的时刻,然后喷发继而毁灭万物。
在罗阿姨说完以后,长颈鹿也临近小河边,李叔在我们的注视下就冲了出去,迎着疙瘩组成的洪流冲了上去。
没有一个疙瘩能挡在他的前面,那两只骨手惊人的坚硬和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将挡在李叔前进的路上的疙瘩们撕碎。
李叔冲到了长颈鹿脚下,他爬上了它的蹄子,然后又一路像矫健地爬到长颈鹿的小腿处。
我听到了罗阿姨在岸边不停大喊着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随后李叔最后啊啊啊的大叫着,然后疯狂出拳打在长颈鹿的小腿处。
一拳又一拳,四只拳头来回冲刺,速度太快甚至出现了残影。
浮在小河中心的一群幸存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交加中看着李叔的举动。
会长突然哈哈大笑,她狂热的笑声让一旁的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她接着说,这就是救世会的副会长,让大家看清楚了!
我不知道李叔什么时候答应做她的副会长了,但我记得以前在石岭村的时候,李叔确实担任过这样一个职务。
打击没有持续多久,长颈鹿嘴巴蠕动了几下,然后扇了扇耳朵,接着打了个响鼻。
被李叔持续击打着那只脚迈出步子的时候打了一个趔趄。
随后它就调转了方向。
成功了!所有幸存下来的人抱头痛哭,悬在头上的那把剑总算移开了。
李叔似乎力竭了,在长颈鹿调转方向的瞬间,他掉了下来。
罗阿姨原本想冲上去接应他,结果有一个人瞬间超过了她,跑的比她还快。
是会长!
她跑过去从一群疙瘩里面将李叔背在身后,返回小河的路上,大量的疙瘩攀附在她身上,我甚至看到有几只疙瘩同时开始转红。
会长一路哈哈大笑着,一边喊着救世会万岁,一边喊着我就是救世主,她身上的疙瘩甚至快挂满了。
河里幸存的人们情绪也被感染了,他们一边高呼着救世会万岁一边喊着会长万岁,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会长背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李叔跳进了河里。
跳进河里以后,那群疙瘩仿佛就像冰雪遇到夏天的炽阳一样,瞬间就尖叫着融化了。
会长从水里探出头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就跟纸人一样,雪白的让人不寒而栗,而且我注意到她把李叔交给罗阿姨之后,只有一只手在划着水,另外一只手似乎已经用不了了。
最后我们得救了,神灵没有下凡救我们。
是李叔、玫瑰哥哥、罗阿姨,甚至我厌恶的会长,救了大家。
而唯独我,则是一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