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诊金五块,骂人四块
“姥爷，脉沉而缓，这是难产，还是寤生，现在胎位不正，我该怎么做。”赵援朝边把脉边冲着门外喊道。
“至阴穴，寸余，关元，天枢，三分……”王老爷子在外面不疾不徐。
赵援朝施针，额头汗涔涔的，她第一次离产妇这么近，也是第一次离死亡与新生这么近。
赵援朝能听到自己彭彭直跳的心脏，一双手却沉稳有力，不带丝毫颤抖。
外面王老爷子的指点仍在继续，只听到村长媳妇突然说道：“正过来了，正过来了，娟子，我数一二你用力啊！”
赵援朝就这样震惊的见证了一个孩子的出生，那带着胎脂的红皮猴子，属实说不上好看，赵援朝不敢伸手。
赵援朝眼尖的看到白二媳妇身下，渐渐洇出鲜血，赵援朝眼疾手快握着银针就朝着止血的穴位而去。
“姥爷，产后出血了，我针了孔最穴，出血没有止住。”赵援朝内心罕见的出现焦虑。
“孔最、足三里、三阴交……”王老爷子不疾不徐，每个字清晰有力，不知不觉安定了赵援朝的焦虑。
赵援朝几针下去，白二媳妇的出血渐渐止住，赵援朝松了口气，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没救活就太不吉利了。
赵援朝出产房的时候，天已经泛起鱼肚白，看着激动的哆哆嗦嗦不敢上前的白二，和已经很不耐烦的白家大娘。
白家大娘上前问道：“男娃女娃？”
赵援朝对着白家大娘也没留个好脸，“人救回来了，先把诊金结一下5块。”
白家大娘闻言跳脚，急头白脸道：“什么就五块，你这是讹人，没天理了啊！”
“救人一块，你骂人我还就救你家媳妇，以德报怨算四块。”赵援朝双手环抱，打量着跳脚的白家大娘。
“你这也太贵了，你说五块就五块啊，给你几个红鸡蛋得了。”白家大娘不情不愿的说道。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得去村里和人们说一说了，少不得还得去趟公社，为母不慈，还想拖死生产的儿媳妇，对救下你家人性命的大夫不知感恩，还动辄打骂。”赵援朝一一细数白家大娘的罪证。
赵援朝的声音没有很高，这话听起来还有些文绉绉的，只是这话真在村子里，公社传开了，他们家也就不用做人了。
白家大娘咬着牙，不情不愿进屋拿了钱出来，几毛一块的数了五块钱，那沾着唾沫的手数了一遍又一遍，才恋恋不舍的递了过去。
“男娃女娃？”白家大娘不死心的问道。
赵援朝没说话，村长媳妇走了出来，“男娃，是个大胖小子。”
白二挪到赵援朝身边，哆嗦着嘴问道：“我媳妇咋样？她咋样了？”
“血止住了，得好好养养，坐个双月子，吃点好的，不然以后可干不了活。”赵援朝倒是对白二刮目相看，细心嘱托着，最后一句是对白家大娘说的。
白家大娘闻言，直拍大腿，“这是养个祖宗啊，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赵援朝没有再理会白家的官司，扶着神色有些萎靡的王老爷子朝家走去。
“可顺气了？”王老爷子一脸嬉笑的看着赵援朝。
“姥爷，你不气吗？那白家大娘可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你一顿。”赵援朝看着还能笑的出来的王老爷子。
“我和她一个没见识的村妇计较什么，狗咬你一口，你还能咬狗一口不成。”王老爷子依旧风轻云淡道。
“我不能咬回去，但是我能打回去，打的她再也不敢张嘴。”赵援朝不赞同的摇摇头。
“援朝，你要记住，白家的再是这样那样，她那儿媳妇却是无辜的，不能因为心里那点不爽快就耽误了她性命。
你朝那白老婆子要钱也好，你气不过打她一顿也行，只是不能耽误了其他人性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王老爷子趁着晨光，看着赵援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我知道的。只是姥爷，你真的不气？”赵援朝眼神澄澈，作为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赵援朝真不能对人命无动于衷。
“我又不是个泥人，只是那白家当家的是个好的，那年月乱的很，他是个有大义的，就是死的早了点。”王老爷子想起了什么，有些唏嘘。
爷孙俩就这样搀扶着，在晨光里往家走去。
王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就回去休息了，赵援朝倒是还很精神，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去村里溜达一圈。
赵援朝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村子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只是没走几步，就被一群小孩围住，叽叽喳喳的亲热的叫着“援朝姑姑。”
赵援朝揉了揉被吵的有些涨的脑袋，驱赶着小孩，“你们去玩吧！去玩吧！”
村里会计家的小孙子狗剩，两眼发光的问道，“援朝姑姑，你要去山上吗？要去打野猪？”
狗剩说着还吸溜了一下口水，家里分到的野猪肉他可没少吃。
“不去山上，我就随便转转。”赵援朝被狗剩热情的双眼，看的有些不自在。
小孩子们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来，突然狗剩的二哥，二狗说道：“援朝姑姑，我们去捉鱼吧。”
平时没有大人，小孩子们被勒令不能去河边，现在终于有个大人了，援朝姑姑野猪都打得，可比大人管用多了。
孩子们一下子又热闹起来，赵援朝也被说的心痒痒，捉鱼好啊。
赵援朝站在被晒得温热的河水里，眼疾手快的伸手下去，被小鱼溜走。
赵援朝也不气馁，捉了几下就抓住了技巧，捉了一条又一条，惹得岸上的孩子们一声又一声的欢呼。
赵援朝还留意着水边站着的其他小孩，生怕他们落水，只是村里的小孩常年在河边，精得很。
赵援朝留了三条鱼，其余的分给了自己这帮小弟，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家走去。
王老爷子一觉睡醒，看到的就是卷起裤腿，提着个木桶，吊儿郎当的赵援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还是个孩子啊。
“放下东西，去洗洗，一身的鱼腥味。”王老爷子有些嫌弃的嗅嗅鼻子。
赵援朝左右闻了闻，也没觉察到有腥味，还是灰溜溜的去洗了。
赵援朝不知，此刻已经有人惦记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