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借鸡生蛋
原来，无聊的孔炳宗回到家，想起何帅家的新安电话，就打了过来。
此时的电话还是个新鲜玩意，就连孔炳宗也没能逃脱这吸引力，可实在没啥话要说，就反复说让何帅给庞丽巧和荣茂撮合撮合。
强行挂掉电话后，何帅给苏媛媛形容了一下孔炳宗的语气，两人笑地前仰后合。
苏媛媛肚子太大，就靠在何帅身上，咯咯地笑着：“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觉得庞姐跟荣哥还挺般配，你撮合撮合，说不定就成就一番好姻缘。”
苏媛媛这话让何帅有些意外。
自从他和荣茂接触，听到最多的话，都是旁人问荣茂的残疾病情。
听说是天生的，人们就惋惜他不好找媳妇，还从没有人像苏媛媛这样，觉得他配得上健康的女性。
不过，何帅却清楚，荣茂是小儿麻痹后遗症，并不是什么天生的，也不会遗传。
瘸子配罗锅，瞎子配哑巴，仿佛才是现下标准。
当然，这标准何帅是绝不认同的，说是眼下的人眼界太浅，还不如说是大部分人对自己健康的优越性。
比财富差一大截，比能力差一大截，就比健康呗。
“你也这么觉得？”何帅给苏媛媛递上削好的苹果。
苏媛媛自然地点头：“荣哥一看就是特别有头脑的人，那庞姐呢，虽然心气高些，可能看不上荣哥，但如果能稍微了解一些，应该还是会欣赏荣哥的。算是互相欣赏、惺惺相惜那种。”
何帅认真地听，不住地点头，没想到小媳妇格局这么大，一点也不以貌取人。
“那咱俩也是互相欣赏，惺惺相惜。”何帅腻歪地小声说。
苏媛媛“诶”地一声，笑着躲开何帅凑过来的脸颊：“咱俩是我欣赏你……”
“不不不，媳妇整错了，我欣赏你，绝对地，掏心窝子地……”何帅不依不饶，依旧往上凑。
苏媛媛微怔，忽然没有什么自信地小声问：“我有啥值得你欣赏的啊？”
“当然是你独立、善解人意、善良、通达、有思想、有行动力……”何帅认认真真，如数家珍般，将他心中苏媛媛的有点一一道来。
听到最后，苏媛媛脸一红、眼眶也有点红。
她一直以为何帅愿意娶她、愿意跟她重新开始，都是因为她的外在。
这番话一看就是何帅发自肺腑，这还是她第一次发觉，她在何帅心中，从来都不是“漂亮”那么简单。
何帅自豪地说完，见苏媛媛愣住，倏地就慌了神。
“媳妇，你咋了？我说错啥了？”
苏媛媛忽然鼻子一酸，两滴晶莹的泪珠就掉了下来，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圈住何帅脖颈：“谢谢你……我还以为……还以为……”
“呵呵，傻媳妇，你还以为我只是喜欢你漂亮对不对？”何帅给苏媛媛擦干泪滴：“你是漂亮，那只是我见你第一眼的感觉，后来相处起来，你哪儿哪儿都跟你脸蛋一样好，性格好才是真的好。”
苏媛媛倚靠在何帅怀中。
这几天，苏母偶尔也会提起，苏媛媛生完孩子身材会走样，一定要注意维系夫妻关系什么的，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从苏母的角度，这话是没错的，苏媛媛也有些担心，当何帅一样样细数他心中的她，竟然到最后才说出漂亮二字，苏媛媛就仿佛被软软地棉花包裹着，温暖，又有足够的安全感。
瞬间，什么不安的情绪，都随着何帅那一番话烟消云散，苏媛媛庆幸自己的选择，庆幸有这样的丈夫陪伴余生。
何帅这时才明白，原来苏媛媛如此在意，他究竟爱她什么。
这样一段敞开的肺腑之言，陡然让两人又亲密许多，何帅思量着，高低得谢谢庞丽巧来家这一趟。
两人甜甜腻腻地好一阵子，庞丽巧就来了电话，通知他明天上午十点要去麻纺厂采访，松江市台新闻还要录搬家公司干活的素材，让何帅通知兄弟们精神点，洗漱洗漱，毕竟也代表了源县的形象。
松江领导突然来考察探访，一切太突然又太意外，在源县机关像个炸弹一样炸开。
因为市里决定仓促，知道这事的没几个。
此时，好几个比庞丽巧位高权重的人，都想要参与进来邀一份政绩，可庞丽巧心中比谁都明白，这块大蛋糕，谁也别向从她这分走。
一向逆来顺受的庞丽巧，这一次出乎意料，硬话软说地将其余人全部排斥在外。
只浅浅几句话，庞丽巧就独揽整件事，最终也只有县长和副县长陪同。
庞丽巧就成为除了郑德胜、魏锋和何帅以外，最要紧的采访对象，也是要从前跟到后，唯一清楚全程的机关人员。
为确保一切顺利，机关办公室主任都要临时给庞丽巧做助手。
十点一刻，采访顺利开始，一行人就在厂区内边走边聊。
庞丽巧走访调查后，她的材料里对魏锋的提及只有寥寥几笔，采访过程也就很简单，记者甚至暗示魏锋，只说自己在出国考察期间，副厂长以及厂里的小技术员开拓思路，成立了搬家公司，为工厂打开新产业大门。
魏锋官话饱满，但没有实际内容。
市领导很快就皱起眉头，其中具体的思想斗争过程，以及最终敲定方案和实施完全是空话。
随着市领导眉头皱成猪八戒的耙子，秘书索性就让魏锋靠边，让郑德胜接着讲述。
郑德胜真情实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自己对麻纺厂的感情，句句肺腑，处处生动。
说到动情处，比如杨铁小同志家里的具体困难，通过蹬三轮搞创收的办法得到切实改进，忍不住都红了眼眶。
“能从职工实际困难出发，真是好领导！”市领导忍不住夸赞。
自然，这个过程中，郑德胜屡屡提及何帅，评价他“头脑灵活”“善于变通”“会抓住时机”等时髦的词儿，令各位领导都频频点头。
扛着机器的摄影师，也懂得大家的意思，拍了许多这高大帅气年轻人的镜头。
再提到去保城劳保厂要欠款时，县长再次想让魏锋来介绍，让他多个露脸机会，找补下面子。
哪知，魏锋依旧是冠冕堂皇的大空话，一点实质内容都没有，最后，记者也只能以“魏厂长不辞辛苦地在国外考察期间，副厂长以及何帅同志……”的话来串场。
要欠款的谈判，以及最终谈成以“租生产线”的形式抵账，松江市领导指名道姓地让何帅来讲。
年轻人的典型，可不那么容易找到，何况刚才就看得出来，这年轻人有点文化，说话逻辑性强，娓娓道来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转型转产不是句空话，企业的出路不能脱离实际，所以在郑厂长的指导下，我们最终选择‘借鸡生蛋’这条路。”
“好一个‘借鸡生蛋’，那你们厂，有没有考虑过除了招租形式，自己参与生产呢？这蛋，还是自己下的更值钱呦！”市领导亲切地问。
郑德胜望向别处，魏锋有些慌乱，何帅则保持外交微笑，不言不语。
秋高气爽地好天气，眼下的气氛，却异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