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绿清汤
两条一尺来长的鱼，甩动了一下尾巴，串在鱼嘴之间的稻草绳，险些从指尖滑落。
张幕这才回过神来，将鱼递给张大文。
“你客气啥呀，以后啊，我家就是你家。”
张大文说着接过鱼，乐呵着将鱼放到一边，张大叔见状呵呵直笑，开口说道：“张幕啊，远亲不如近邻，以后，你就来大叔家吃饭，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双筷子。”
张幕给自己壮了壮胆，在院子内的圆石桌边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张大文聊了起来。只是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那个半透明人影。
这个人影很奇怪，从外貌上看，大概只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白衣，总是围着张大文转悠。
“张幕，你看，这是我昨天在河边捡到的石头，怎么样？”
张大文从怀里取出一块表面非常光滑的紫色鹅卵石，品质比他们此前捡到过的都要好。
“我听说镇里有个陈大户，就喜欢收集这些好看的石头，张幕，你读书好，学问比我高，你说这块石头能不能卖三文钱？”
要说辍学之前，张幕的学业确实非常优秀，他此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之后做个账房先生，又或者能像李教习一样做个私塾教学先生。
刚想伸手去接石头，张幕忽然停顿了一下。下一刻又若无其事地拿来石头，不过注意力却并未放在鹅卵石上。
只见那位半透明白衣青年正好将手搭在张大文手腕处，闭着眼睛也不知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白衣男子睁开眼，正好望来，忽然开口说道：“你看得见我？”
张幕吓了一跳，立刻避开视线将石头交给张大文，却见男子飘了过来，接着两只手在他眼前不停晃动，口中说着“奇怪，真奇怪。”
这双手遮挡了视线，他并未准确地将石头放到张大文手中，而是落在了石桌中央，就听张大文声音传来，“小心点，别乱放呀。”
他心道不妙，果然男子再次开口，愤怒地说道：“小子，你看得见我对不对？”
紧接着，一个手掌朝着双眼迅速拍来，眼睛立刻不受控制地被动闭上。
“阿嚏~阿嚏~”
借着这佯装的两个喷嚏，张幕赶紧关上阴阳眼，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见白衣青年的影子，也听不到声音，只是偶尔会有冷风在脸上扇动。
一直聊到中午，他想了想，还是不问记忆消失的事了，便打算回去，忽听院外有人敲门，张大婶打开院门，一看是学堂教习李沁和，便立刻恭敬地将先生迎入院内。
李先生一身青衣，大概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是儒雅，他摸了摸黑长的胡须，满面春风，背着手口中笑道：“叨扰，叨扰，我呀，今天是特地为大文而来。”
张大婶一听这话立刻皱起眉头，目露凶光注视着张大文。想着许是大文在学堂犯了什么错，惹得李先生亲自拜访。
张大文心中一惊，努力思索最近有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
“呵呵，莫要误会，我啊，今天做了一碗补脑神汤，大文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学生，我便将这汤给你们送来了。”
说着，李先生从背后拿出一个金丝镶边的白色瓷碗，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到石桌上，又对张幕说道：“哈哈，没想到被你见到了，也罢，改明儿呀，我也给你做上一碗。”
张幕好奇望去，就见瓷碗内有半碗浅绿色清汤，气味清香，让人一闻就想喝。
张大文吞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问：“李先生，是不是喝了就能变得像您那样聪明有学问？”
“老夫小时候就是喝了这个，所以记性特别好，不过要记住，凡事还得靠自己，喝了之后，多多休息，下个月我再给你送一碗。”
听闻此言，张大婶已是乐不可支，催促张大文快喝。
“咕噜咕噜。”
张幕在旁闻着清香，好生羡慕，见张大文喝光还舔了舔碗，想道：这清汤必然非常好喝，也不知先生说明天也送我一碗，是不是真的。
李先生见汤喝完了，收了碗，也不让张婶清洗，便告辞离去，张幕见状也回到了自己家。
不过他还是对那个半透明白衣男子有些不放心，立刻来到二楼老张头的房间，打开窗户往下望去。发现已经看不见那半透明男子的身影，刚想关上窗户，忽然瞥见远处李先生的身边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定睛望去，顿时打了个激灵。原来那位像鬼一样的青年此刻正飘在李先生身边，指手画脚，似乎在和李先生说着什么。
而教习则是时不时望向男子，很明显，李先生可以看到这个半透明人影。
直至远处二人消失在弄堂里，张幕才关上窗户，事实上，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漂浮的人影，在他小时候，由于天一黑就不能外出，便经常偷偷从窗户上往外看。
记得是7岁那年，就看到过两个影子。当时他把见到的情况告诉了老张头，结果就被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自那之后，就慢慢学着控制阴阳眼。白天的时候可以开启并不会惹人注意，晚上的时候就要关闭，免得被人发现。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欠寿材铺的钱还得还，打铁还得继续，很快院子内又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当晚，他一早就躺到了床上，想着该怎么替老张头报仇伸冤，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至夜里被尿憋醒方才发现忘了洗漱。上过茅房，来到院子水缸边，刚想拿起瓢，目光却被水面倒影吸引。
倒影之中，只见隔壁张大文家的屋檐上蹲着一个透明老者。老者看上去至少七八十岁，穿着青衫大褂，正东张西望。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泛着幽幽蓝光的双瞳。
张幕立刻控制眼睛，直到蓝光消失，方才定了定神，假装若无其事的洗了把脸，端着烛台蹑手蹑脚走到老张头屋内，吹灭蜡烛，并在窗户上打开一个缝隙，打开阴阳眼，偷偷望去。
也就在此时，只见那透明老者抓住屋檐往下一跳，接着借力一甩，竟然直接穿透窗户消失在张大文的屋内。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全力瞪大双眼，试着穿透墙壁看到张大文屋内情况，结果除了让晚上看起来更亮一点，却是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咯吱”一声。
张幕再次借着窗户缝隙望去，就看见张大文从二楼窗户上悄悄爬出，接着竟然跳了下来。回头诡异一笑，打开院门走了。
此时，张幕已经僵在原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因为就在张大文转身那一刹那，他在张大文的脸上看到了另一张脸，是那位青衫老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