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IF线番外1-10
洛岩对着屏幕, 认真地写着作业。
他丢在一旁的手机，和往常一样震了几下。
他根本没有去看。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间点, 会是谁发来的信息。
从C城回来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
洛岩自己坐高铁回到A城以后, 就收拾好衣物还有锅铲，迅速搬离了时凌渊的家。
这一个月里, 时凌渊每天都会跟他发信息，跟他说家里的植物怎么样了, 之前养的小蘑菇怎么样了，小煤球怎么样了, 以及, 他怎么样了。
洛岩一次都没有回复。
唯一的例外，是时凌渊跟他说, 他送师父去了异界。
然后，由于时凌渊出手相助，不但那只魔物可以短暂地恢复人形和师父相聚, 师父还可以时不时地回到人间界来看洛岩。
看到这里，洛岩实在绷不住，回了个【谢谢】。
他犹豫片刻，又回了一个【那你自己的灵力？】
洛岩知道, 要让魔物重新变为人形，要让人类可以往返两界，所需要的灵力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时凌渊是邪神, 那这样的消耗, 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时凌渊很快地回了个【我还好。】【就是有点饿。】
洛岩看到这里, 紧紧皱着眉头, 在手机上反复敲了半天的字, 最终还是删掉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的的确确是时凌渊救了师父，而且救了不止一次。
甚至可以说，如果当年时凌渊没有救师父，那自己说不定都活不下来。
从道理上讲，时凌渊是他的“救师恩人”。
他至少应该对这人客客气气的，别这么跟人置气。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完全被这人蒙在鼓里，还自以为是地教他如何运用灵力，还在他面前一板一眼地为他演示怎么用锅铲，还……还一心想要为他引灵力入体……
他就发自内心地又羞耻又难过，有种自己是个千年不遇大笨蛋的感觉。
于是他还是决定，不搭理这人。
哼！
反正人家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邪神，填饱肚子什么的，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吗？
哪里需要自己这不懂事的小小管家操心。
更何况，现在洛岩深深地怀疑，其实时凌渊根本就不需要吃东西。
终于写完了今天的作业。
把邮件发出去，扣上电脑，洛岩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身体，这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是时凌渊发来的信息。一共四条。
第一条是，【今晚是上弦月呢，很可爱。】
上弦月。
不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一想到那天晚上，想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吻，洛岩就有些脸红。
但是！
那也不代表什么！
洛岩忿忿地想着。
第二条是【我试着自己做了一盘鱼丸。好难吃。】
洛岩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
第三条是【糟糕！小煤球把鱼丸吃下去了！】
啊这？！
洛岩一下紧张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小煤球可不是什么魔物，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黑猫啊！
万一从来不做饭的时先生，做出来的鱼丸有毒怎么办？！
他快速地点开了第四条。
【小煤球好像不太对劲。】
这下洛岩真的有点慌了。
不对劲？那得送它去宠物医院看看啊。
啊这个笨蛋邪神，不会这么没有常识吧！
我也是个笨蛋，怎么能放心把小煤球留给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邪神呢！
洛岩赶紧给时凌渊打了个电话，但没有人接听。
洛岩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冲出门，骑着小单车奔向了时凌渊的公寓。
*
尽管洛岩早就把门卡还了回去，但物业姑娘依然笑容可掬地将洛岩迎了进来，都没问他找谁，就直接为他刷上了时凌渊所在的31层。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洛岩才反应过来：
该不会……有诈？
然而都已经进了电梯了，还是直接入户的电梯，洛岩就算想扭头就走也走不了。
电梯到了。
电梯门徐徐打开。
洛岩正在忐忑着要不要迈进屋的时候，只听“喵呜”一声，一个小黑团子直接扑了过来。
“小煤球！”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洛岩俯身将小煤球抱在了怀里。
“你吃坏肚子了？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好，要不要带你去看医生……”洛岩一边说，一边仔细检查着小煤球的毛发、眼睛、耳朵和嘴巴。
小煤球软软的身体乖乖蜷在他怀里，尾巴在他胳膊上蹭一蹭的，两只眼睛圆圆亮亮，没有一丁点精神不济的模样。
“它没事。”一个久违的，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
洛岩身体一僵，搂着小煤球，看着从客厅走过来的那道修长人影。
一个月不见，这人，似乎又瘦了些。
原本就足够深刻的五官，如今简直像是斧子凿出来的一般。
而他之前清亮好看的眼睛，现在却明显地裹着圈青黑。
洛岩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他还是别扭地转开脸去，恨恨道：
“果然，你又骗我！”
“小煤球根本没事！”
时凌渊忙道：“小煤球是想吃鱼丸来着。”
“结果它刚凑过来探着脑袋嗅了嗅，就一脸嫌弃地跑开了……”
洛岩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不禁有些想笑。
看着洛岩的表情稍有松动，时凌渊赶紧趁热打铁：
“虽然小煤球没吃，但我真的把那盘鱼丸都吃了……”
“然后……我确实不太好……”
洛岩原本想说，难道邪神大人还会中毒？
可看着时凌渊乌青的眼圈，憔悴的神色，他实在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一边在心里数落着自己太容易心软，一边没好气地问着：“怎么个不好法？”
时凌渊开始唠唠叨叨说他如何如何不好，如何如何头晕眼花站不住。
洛岩撇着嘴：“那你去看医生呀。”
时凌渊从洛岩怀里接过小煤球：“虽然我晕晕乎乎的，可你看，小煤球被我照顾得多好呀？”
洛岩：“……？”
时先生，请问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
时凌渊捧着小煤球，一脸的委屈巴巴：“洛洛，对于表现好的魔物，你不都会奖励它们，还给它们喂果冻吗？”
洛岩越发迷惑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时凌渊是不是真的食物中毒了，以至于出现了胡言乱语的症状。
时凌渊小声道：“那你看，你没在我身边的是时候，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喂养小煤球……我把小煤球养得这么好，你就不能奖励奖励我吗？”
洛岩终于听明白了。
他又气得想笑：这什么强盗逻辑！时先生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但他还是垮着张脸，冷淡地问着：“你想要什么奖励？”
时凌渊声音更低了：
“洛洛……我真的……好饿。”
“我好想……好想吃你做的馄饨……”
倘若时凌渊说句别的，洛岩没准儿一咬牙直接就退回电梯下楼了。
但时凌渊这么说……
洛岩实在是见不得人挨饿。
何况，这人看上去，真的很饿。
洛岩沉着脸往厨房走去。
半小时后，馄饨出锅了。
洛岩脱下围裙：“好了，你慢慢吃，我走了。”
坐在桌边的时凌渊，唰一下站起来：“洛洛！”
已经走到玄关处的洛岩，停下了脚步。
时凌渊走到他身后，想要把手搭在他肩上，又有些不敢，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时凌渊低声道：“洛洛，我以后绝不会再有事瞒着你。”
洛岩没有动。
时凌渊继续道：“最开始，我确实只是听说有一个不太一样的小驱魔师，然后心生好奇……”
“怀着看看这位驱魔师到底能做些什么的想法，我把你‘骗’到了这里。”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我早就……”
“你用你的锅铲努力降服魔物的样子，在我看来，很可爱。”
“你每天早上，带着微笑做早餐的样子，在我眼里，比任何图画都要美。”
“你晚上对着电脑愁眉苦脸咬笔杆的样子，会让我心里都在发痒。”
“还有你对着我微笑的时候，你看电影流泪的时候，甚至你对我生气不理我的的时候……”
“我都只有一个想法——我，想永远陪着你，在你身边，陪着你做这一件一件的事，看着你所有一哭一笑的表情。”
“这种感情，这种思念——我想，这就是人类的喜欢，或者，爱？”
洛岩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时凌渊这才缓缓将手抬起，慢慢落在洛岩肩上。
“洛洛，在我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也不知道爱是什么。”
“当那只魔物找到我，愿意用他的性命换你师父的性命时，我只觉得荒诞。”
“可现在……我懂了。”
“噢，不，我还没有全懂。”
“如果我真的足够懂，那我便不会让你生气，让你难过了。”
“所以，洛洛，你能不能，像你耐心地教导魔物那样，也……教教我？”
“教教我，要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如何去爱一个人？”
洛岩垂下了头。
他没有作声。
许久许久。
他缓缓抬起手，按下了电梯。
这一瞬间，时凌渊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抛入了万丈深渊。
最深最暗的，连最诡异的魔物也不愿意停留的永恒深渊。
然而洛岩说话了。
“我明天再过来。”
“你别再……别再乱吃东西，也别再不吃东西了。”
说完，洛岩就跑进了电梯。
洛岩并没有转过头来。
但从轿厢的反光里，能清楚地看见，洛岩那烫得通红的脸，还有微微湿润的眼睛。
时凌渊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慢慢体会着自己的心，一点点从万丈深渊被捞起来，捞起来，再被小心地放进一条甜甜的，流淌着蜂蜜的河流里。
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扑过去拥抱下洛岩——
然而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邪神大人，只能在他这300平米的屋子里，搂着小煤球笑成了一个傻子。
*
足足又过了三个月。
足足又过了三个月，洛岩才重新搬回了时凌渊的家。
小煤球高兴坏了。
这只聪明的小猫咪，以为能像之前一样，在早上溜到洛岩的房间里，跳到他的床上，压到他的胸口。
然而很奇怪。
小煤球一清早跑进管家房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整齐齐。
咦？
我们的小管家呢？
小管家不是回来了吗？
小煤球百思不得其解地出了管家房，在屋子里瞎转悠起来。
就在它路过主卧的时候，从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里，听见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响。
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它完全不能理解的，人类的语言。
比如，小管家像是被欺负了。
他像是在哭着求人放过他。
可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并不痛苦？
然后还有些自相矛盾的语句。
比如，“不，不行……太快了。”
可接下来，又变成了“别，别这么……唔，别这么慢慢磨……”
小煤球晃晃小脑袋，倍感无聊地跑到客厅，一爪子拍向了小管家放在桌上的电子宠物。
小煤球知道，这里面有只叫做小统的小狗狗。
唉，主人们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是和小统一起玩儿吧。
结果小煤球在客厅里一直等到天亮，又等到天黑，它都从自动喂食器里吃过好几遍猫粮了，主人们都没有出屋。
所以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
昏暗的室内。
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的洛岩，睡得很沉。
时凌渊在他身边，温柔地抚着他的头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睡颜。
虽然之前曾经对他说过，绝不会再有事瞒着他。
但有一件事，时凌渊还在犹豫要怎么开口，或者到底要不要开口。
就是洛岩的“灵气入体十六式”。
这个十六式，严格来说，并不是洛岩的师父自创的。
而是当年那只魔物教给他的。
这套体式，确实有助于吸收灵气。
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交丨合时的承受方，身体更加柔韧，能够经得住……魔物那远超常人的“侵袭”。
要知道，那只魔物的本体，不是别的，而是蛟龙。
对于性格奔放的龙族来说，让自己的另一半修炼这套体式，简直是天经地义根本无需多加说明的。
于是洛岩的师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套体式的根本目的是什么，还很认真地教给了洛岩。
如今……
如今这体式的效果，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唔，效果非常棒呢！
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诉洛洛真相呢？
时凌渊纠结起来。
在他纠结了很久很久，在两人都已经交换过戒指之后，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嗯，洛洛接受良好，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生气。
只不过是邪神大人被罚着睡了一个月的沙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