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天好像要来了

有些人只用一眼，就好像抵过和别人擦肩的千千万万次。

窗外不知名的树干抽出了嫩芽，卡的位置正正好好，在阳光的投射下像是水墨画般印在了他的书上。

春山用铅笔在影子的轮廓上描描画画，半晌后才抬头看向前方。

他的目光掠过墙上的书画，掠过墙角干枯的梅花，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春天，要来了吧。

“老板。”有人轻轻叩了叩门。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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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缓缓地推开。

也许是由于多活了些年头的缘故，二春总是不急不躁的，好像长了脚的火车从他身上碾过，他也能慢悠悠地爬起来敲一敲医生的办公室门，再象征性地说一句打搅。

“西边的王家送来了两枚铜钱，我闻了一下，应该收过个蛇妖，现在已经空了。”

八辈子没联系过的人，现在跑到自己面前蹦哒两下。当自己是乐山大佛想起事来就拜，想不起来往犄角旮旯里一塞等下次再来拜拜。

“新鲜，”春山嗤笑一声继续说道:“跑了便抓回来，找我们有什么用。”

“过两天百妖大比，他们想借浮生记。”

浮生记想必是哪个收妖师的祖师爷写的，隔了能有个上千年，春山早把它的来历忘了个一干二净。里面详细的记载了当时所有妖的族类和属脉，不知道用了些什么邪门的法子，连人家以后的新生儿也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里面。时至今日，真把本体拿出来能砸死一个足球场的人。

“不借，输了又不死人。”春山抚平自己袖口的褶皱，觉着自己可能语气太过强硬，又缓和着说了句:“丢了就丢了，他们祖宗当年从我这拿走的，我不也没计较?人还是大度点好。”

二春皱着眉，欲言又止。过了半晌还是张口说道:“说实话，我一向觉着您没那么大度。”

书架上未拆封的书有些多，春山指尖划拉着寻思着今天用哪本装文化人比较好，闻言‘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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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觉着不对，‘啧’了一声。

“你要不忙就去找那条蛇妖，找着了给自己补补。不管怎么样，营养好了，脑子也能跟着清醒点。”春山长了这么些年，改了不少习惯，但嘴欠好像刻到骨子里，改不动。

……

二春品不过来话外之音，领了命就又退了。

春山:“……”欠了，又没完全欠。

那蛇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二春出了城又顺着味寻了二里地，走到个公园前味道就彻底断了。二春穿着件薄薄的大衣，阴冷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钻进，如附骨之蛆般让人不禁皱眉。

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戏腔，哀怨婉转。现在还是三月份，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挑着正午阳光大好的时候练嗓好像也无可厚非。

理清楚了之间的逻辑二春便抬步向里走去。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公园今天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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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春回头，看到一张清丽的面容，她的眉眼间看不出情绪。盘起的长发和长裙莫名有一种清冷的感觉，她的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二春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他应该认识才对。

“我有见过你吗？”

她的睫毛很长很密，但并不卷，在垂眸的时候像是瓦巷里红墙上的檐。投下去，一片阴影。

“没有。”秋阳这样说道。

二春却执拗地认为一定见过，即使面前的人看他时如看陌生人。

见二春没有任何回应，秋阳也打算离开。她本身只是出门丢个垃圾，看见了顺道提醒一句。提醒到了，便没有什么留着的理由。

“我听到里面有声音。”

二春开口后又紧抿着唇，显得极度警惕和不信任。秋阳想到了很久以前养过的宠物，开始也是这样，那时她有着无限的耐心。

“那你进去看看吧。”

她好像不愿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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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春没来由地有些难过，不应该是这样的。要说哪里不对，二春却只觉得一片茫然。

他几乎是存着十分叛逆的心思向公园里面走去，这次戏腔的声音更大了些，也没有人再拍他的肩。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在满地清白的雪天里，有人也是这样在他转过身后再也不要他了。只是这次他选择了不回头，目不斜视地走在了自己该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