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成团夜(一)
易匀星抿了几口牛奶, 牛奶热得很烫，在冬天的早晨喝很暖胃。
他瞥向小路老师：“你呢，你更喜欢拍戏, 还是更喜欢唱跳做男团——忽略我的因素。”
路景策专注地注视了他几刻，一本正经地玩笑道：“这个因素好像很难忽略。”
“必须忽略！”易匀星拿起一块糕点塞到了对方嘴里, “你给我好好回答, 认真回答……这个还是很重要的。”
路景策微微朝着他的方向向前倾身, 咬住了他投喂的糕点, 咬下一口后伸手把剩下的拈在了指尖。
“应该……更喜欢拍戏吧。我明白学长的意思，如果我因为想跟你每天待在一起, 就说我更喜欢做男团, 学长大概不会开心, 也不够尊重我的职业和舞台。”
易匀星听到答案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失落, 点点头微笑道。
“小路老师懂我。”
他们都应该首先选择自己喜欢的,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无论各自在什么领域都可以结伴同行。
不过这样的话, 他想把小路老师拐进他的男团的计划就要搁浅了。
小路老师接着给他做参谋。
“成团夜结束以后, 你们就会去签署限定团的合同，这是上节目前就决定过的，没法改, 从节目组手里买限定团的合约也不划算，不如直接问练习生们的经纪公司签人。”
“学长可以让赵财先去问问练习生们每个人的合约状况，如果有一年内到期的, 那就不用太麻烦, 如果是长约的, 可能要多磨一磨。”
“我明年的行程先是进组《逃出童话》, 在拍戏的时间里孟铁心一般能空下来，正好让他也帮你。”
易匀星：“会不会有点太麻烦孟经济人了？”
“不会。”小路老师慢条斯理，“我进组的时候又不要他跟，但是工资还是照付的，我的钱都是你的钱，他帮你做点事也是拿钱干事。”
易匀星失笑，骂道：“资本家！”
他们吃完早餐，路景策收拾好了碗筷，易匀星在门口穿好了鞋等着小路老师出来。
对方脱下了围裙，腰线随着抬手的动作有些分明，衣摆扬起，露出了一小片分明的冷白色腹肌。
易匀星眼皮一跳，红着耳尖踮着脚走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摆往下拉了拉，遮挡住了漂亮的腹肌。
小心眼地叮嘱道：“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你要时刻记得守男德，不能随随便便露腹肌了，知不知道？”
小路老师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拖了一点长音。
“我没记错的话，学长今天有个舞台的造型就是露腰的。”
当时节目组给练习生们定成团夜舞台的造型时，造型师量过易匀星的腰围，强烈要求易匀星必须来个露腰腹的服装，不然简直浪费这塞纳河畔的春水一般的腰。
易匀星出于舞台效果的考量，也没拒绝，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以为这种小事小路老师应该不会过问，想不到对方会记得那么清楚。
易匀星的气焰顿时弱了一点。
“……工作的时候不算。”
他想了想，举例道。
“你想啊，譬如你拍戏的时候有什么需要，我肯定不能拦你对不对？”
“好，工作的时候不算。”
小路老师放在他腰侧的手轻轻按压了一下他腰伤动过手术的疤痕处。
易匀星一向怕痒，尤其是这片皮肤更敏感些，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连嗓音都不太稳了。
“说话就说话，你别……”
路景策没接话，掌心的温度烫着他的侧腰，语气竟然有些郑重，嗓音低沉。
“学长要答应我，今天的舞台要护好自己的腰，如果台上出了什么意外不许再像上次那样自己傻乎乎地硬撑着，一切都有我，好不好？”
易匀星眼底洇出星点粲然的暖色笑意，点头应道。
“好，我记住了。”
他们掐着点出了房间，下到别墅二楼，欧阳杨和尹绍也刚好出来。
欧阳杨：“路，路老师？你回来啦？！”
尹绍相对淡定很多：“路老师。”
易匀星悄悄勾唇，替小路老师答：“路老师昨晚回来的。”
路景策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保持了不过分亲昵的位置。
“对，今天你们不是成团夜吗，我总不好缺席。”
欧阳杨感动道：“路老师，虽然这几天你不在，不过我们都有认真上课的，今天的舞台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一旁段朔路过听到了这话，笑着打趣。
“看来欧阳准备得很充分啊，昨天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找我补习vocal，说哪一句歌词死活唱不上去来着？”
欧阳杨脸一垮，委屈道。
“段朔你怎么也和尹绍一起欺负我！我为了不被尹绍嘲笑，才特意找你补习vocal的！其实我本来想找星哥，但是我怕星哥睡不好会生病，就没去敲门。”
你幸好没来敲门。
不然说不定正好撞上小路老师抱着他在床上亲的时候。
虽然他们都记得关门，卧室的门也关了，但总归真要是那个时候有人敲门多多少少会有点尴尬……
易匀星的神色微妙了一瞬，被他低下头掩饰好了。
段朔笑着继续逗欧阳杨：“你没去敲星哥的门，主要是怕开门的是路老师，然后给你来个魔鬼训练吧？”
“哈哈哈哈哈……”尹绍丝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欧阳杨拽住易匀星的袖子，控诉：“星哥你看他们！”
易匀星忍不住加入了欺负欧阳杨的队伍里。
“我看了，他们怎么了吗，猜得很合理啊！”
欧阳杨彻底自闭，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哭喊着去找张文洲诉苦了。
既然在路上碰到了，大家索性一起往节目组准备的大巴车走去。
这次成团夜舞台和三公时一样，是到市中心的体育馆表演，现在想来三公大概可以算作是成团夜的提前彩排，可以让他们更好地熟悉体育馆的场地。
不同的是，三公会有现场观众投票，哪怕舞台失误了也还有机会，但成团夜却是他们参加《星光101》上交的最后的答卷，不论最后的成绩是满分还是不及格，都已经没有弥补的余地了。
成团位七个席位，会在今晚线上投票截止的那一刻诞生。
从此以后迎接他们的就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走到大巴车前，导演领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车前等候了。
成团夜要用到的所有道具、服装都已经提前运到体育馆，由专人检查了无数次，确保不会拖练习生们的后腿。
到了规定集合的时间，导师和练习生们全员到齐，导演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招呼大家上车，而是指了指节目组场地外印着《星光101》logo的立牌横幅。
眼底划过了一丝怀念。
“大家还记得吗？那边就是你们第一次来节目组时签到的地方。那时候一百零一个人，热热闹闹的，有些还很害羞，看到镜头都不敢走上来，都别开脸躲。”
别开脸躲镜头的段朔脸颊又红起来：“导演……”
导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个时候躲镜头的，现在成了咱们的大vocal啦。”
练习生们善意地笑起来。
导演：“还有我记得易匀星，那时银色的头发特别耀眼，远看像个杀马特。”
“哈哈哈哈哈，星哥，导演说你那时候非主流！”
易匀星笑道：“那也好，好歹能吸引镜头，就当我那时候替段朔抢了镜头吧！”
导演笑眯眯地续道：“还有欧阳杨，乍一看我以为来参加什么运动综艺的，第一天就跟易匀星一起满节目组场地乱逛，还迷路了。”
“那都是星哥怂恿我！”欧阳杨狡辩，“我顶多是从犯！”
导演：“张文洲第一天特低调，我到最后点名的时候才发现你到了。”
“还有左腾，你是唯一一个带乐器来节目组的，我也算看着你一路从濒临淘汰，到现在到了12名，有望冲刺出道位的位置。”
导演一个个念着大家的名字，练习生们一开始嗨嘻嘻哈哈的，到后边都齐齐沉默了，有些感性的已经红了眼眶，悄悄转身去抹眼泪。
他们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来的时候，导演居然都能记得他们。
而回忆从第一天拉到现在，似乎在这儿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居然已经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导演……我要是这次没出道，我八成出不了道，以后你还办选秀综艺，我还来回锅，行吗？”
“呜呜呜，导演，你太过分了，这种时候整这些煽情的，不知道我们泪点低吗？”
“导演我舍不得《星光101》，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大家，要是这个节目再久一点就好了，我不想去成团夜了啊啊啊啊——”
导演等着大家嚎够了，才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续道。
“我跟大家一样，都舍不得这档节目。唉，我看你们，就像看我自己家的子侄一样，跟大家相处了这段时日，突然要送你们去下一站了，老父亲是舍不得的。”
“但是大家在这儿辛苦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每次练习室大楼的灯没熄灭，我就知道有人又在熬夜练舞了。”
“每次导师们开会说到谁谁谁的vocal进步好大，我就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在寝室用功了很久才补上了短板。”
“每次我看大家在食堂吃得狼吞虎咽，我就想这得是多累啊，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
易匀星眼角也泛上了轻微的酸涩，他眨着眼睫，克制着酸涩的感觉继续上涌，小声道。
“导演，我们其实吃得也不多吧……”
导演：“是，是不多，你看你们都瘦了，我还有你们第一天来的时候的录像呢，现在瘦，更上镜，当爱豆就是没办法，身材管理不是那么好做的。”
“说了那么多，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已经走到今天了，距离最后的出道位就差那么十几个小时的距离。”
“我知道有些排名靠后的练习生这几天一直在打趣自己，说自己傻乎乎陪跑的，但是你们看看网上喜欢你们的粉丝，帮你们剪视频，修精修图，到处安利的粉丝。”
“他们每天能看到票数，都坚持到了最后，你们难道不敢放手一搏吗？不到最后一秒谁又能说准，你不是那匹黑马？！你进不了出道位？！”
“至于现在排名前七的练习生们，你们不要松懈了，乾坤未定，最后出道位名次公布前的每一刻，你们都要拼尽全力，后面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你们呢。”
“除了如何表现好自己的舞台，大家不需要去想其他的事情，我敢保证，在这里的每一位导师也敢跟大家保证，《星光101》没有内定出道位，谁更火，出道位就是谁的！”
“现在，大家上车！成团夜的时候，我希望我听到这次来现场观看的制片、导演、音乐人们说，说你们每一个在台上都熠熠生辉，未来可期！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通告拿到手软，代言多到接不完！”
“好！！！”
练习生们鼓着掌爆发出一阵欢呼，吼叫的嗓音随着脸颊的泪痕渐渐消散在了寒风里。
他们鱼贯上了大巴车，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成团夜之后，他们就彻底告别这里了。
只有最后留下来的七个人，才有资格回到这里，开始崭新的出道后的旅途。
易匀星心口仿佛被棉絮塞满，怅然地回眸从车窗向后望了一眼。
承载他们汗水、欢笑、伤痛、泪痕的地方随着大巴车驶远，越来越模糊不清，化在了一片乳白色的晨雾当中……
“星哥，我要是今天没能守住第七……你以后不许忘了我。”
尹绍推了一下欧阳杨，嫌弃道：“都是大男人，你怎么这么肉麻！”
欧阳杨一个劲地用手背擦眼睛，早上上好的眼妆都有些抹花了。
“我又不是和你说，我是和星哥说！”
易匀星转身拍了拍后座欧阳杨的肩，正色道：“肯定不会忘，说好的节目结束去你家饭店吃饭，你难不成想赖账？”
欧阳杨破涕为笑：“那必然不能，晚上就请你们去吃！”
安静了一会儿，对方又开始哭，崩溃道。
“但我还是好紧张啊——”
情绪大概是会传染的，车厢里一时间都是练习生们四处找相熟的好友求抱抱，为晚上有可能的分别提前说上告别语。
易匀星身边的过道很快排起了长队。
“星哥，快给我抱一下，让我蹭蹭‘THRONE’队长的红气。”
“星哥，也给我抱一下，你的票数多了那么多，不如分个一百万票给我吧？”
“你想得真美！星哥，还是给我抱一下，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是谢谢你二公舞台教我跳舞，你比我公司的舞蹈老师教得还好还温柔……”
易匀星挨个拥抱过去，起初画风是挺温情挺有离别那味的，但是到了后边，几个沙雕渐渐突变了画风。
“星哥，我打算没出道就回去继续学业，备战明年六月高考，你作为985双学位大佬，有什么学习秘诀传授我吗？”
易匀星：“？”
“星哥，我不像他们，我想抱你单纯是因为你成绩好，你的母校就是我的目标院校，快让我抱抱我的学长！”
“学长”两个字一出，易匀星一个激灵，迅速瞥了一眼身边的小路老师。
小路老师凤眸眼底的墨色有些暗，显然对这个专属称呼被别人叫了生出了醋意。
再加上目睹着他被这么多人挨个抱抱，易匀星觉得对方简直在积蓄醋意值，只等私下无人时一点点问他讨回来。
易匀星：“……”
我真的太难了。
他赶紧纠正：“不算学长，不算学长，叫校友，叫校友。”
长队终于抱完了，易?吉祥物?匀星松了口气，趁着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没人在看他，悄悄侧脸凑到小路老师肩旁小声道。
“你看我都不让别人叫我‘学长’，只让你叫，你不许冷着脸了，给我笑一个好不好？”
小路老师削薄的唇微勾，用气声答：“笑一个怎么够。”
小路老师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易匀星试探着：“那笑两个？”
路景策借着盖在他膝盖上的薄毯子的遮掩，伸手过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不紧不慢。
“我光是给学长笑一笑，学长也太吃亏了，还是晚上亲一个吧。”
早上八点，他们准时抵达了市中心的体育馆。
导演在下车前宣布了这次成团夜的特殊规则：从他们踏入体育馆开始，就会在网上开启全程直播，从他们化妆到上台，分成总直播间和每个练习生的个人直播间，会有一对一的摄影师跟着他们。
欧阳杨忐忑：“导演，那我们换衣服不会被拍到吧？”
导演笑骂：“想什么呢？！我们是正规的节目组，怎么可能去拍那些不能过审的内容？！”
欧阳杨：“那我想露个腹肌呢？”
尹绍一拍他的肚子：“你有腹肌吗，你哪来的腹肌，九九归一的一整块也叫腹肌？”
众人大笑着下了车，很快有摄影师们安静地跟了上来。
微博上，一个总直播间和24个练习生个人直播间准时开启，投票通道也显示了最后的倒计时。
【易匀星！老婆！我来啦！】
【直奔老婆的个人直播间！】
【哇，素颜的老婆，肤白貌美，亲亲！】
【今天从八点就能看到老婆，成团夜十二点结束，也就是说我能看到整整16个小时的老婆！幸福到昏厥！】
易匀星虽然看不到直播间弹幕，但也尽职尽责地做起了导游。
先面向镜头打了个招呼。
“嗨大家，早上好，今天周六大家都没睡懒觉吗？”
【睡觉哪有看老婆快乐！】
【听着老婆的声音，看到老婆的帅脸，我彻夜难眠！】
【老婆你跟我一起睡我就去睡懒觉。】
【前面的你的苦茶子都飞我脸上了！】
“我先带大家参观一边后台吧，体育馆的舞台和观众席你们肯定都见过了，带你们揭秘一下后台的场景，第一站，我们先去服装间。”
易匀星边朝着服装间走，边轻声介绍。
“我们这次的演出服也是节目组给我们每个人个人定制的，非常用心，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不过服装间里可能有人在换衣服，所以一会儿我们要敲门才能进去看。”
【不懂就问，可以看老婆换衣服吗？】
【老婆你好久没有秀腹肌了，想看！】
【老婆今天有几个舞台啊？】
【一边看老婆直播一边给老婆投票，不愧是我。】
【前面的你提醒我了，我今天还有两票没有投，迅速去到投票通道。】
【你一票我一票，老婆今晚就出道！】
易匀星穿过走廊，到了服装间门口，先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在吗，我带着摄影师能进吗？”
里面传来欧阳杨的嗓音：“星哥！快进来，我正在秀我的腹肌——虽然不明显，但是真的有！”
【哈哈哈哈哈，欧阳杨，我的快乐源泉。】
【合理怀疑物以类聚，老婆的沙雕就是被欧阳杨同化了。】
【老婆，你看看人家，秀腹肌多积极，你八块腹肌还不快秀！】
易匀星拧了一下门把手，推门进去，欧阳杨正对着镜子换上衣，见他过来，期待地问。
“星哥星哥，你看，我是不是有腹肌，虽然只有四块——但是今天早上尹绍嘲讽我九九归一一定是他造谣！”
易匀星扫了一眼，真诚道：“哪有四块，你臆想出来的吗？”
欧阳杨：“……”
易匀星毒舌完，安慰了一句：“没事，练腹肌很快的，今天节目结束我给你一个练腹肌的秘诀，包你一个月练出漂亮腹肌。”
【老婆可可爱爱毒舌的样子最为致命。】
【哈哈哈哈哈哈！】
【欧阳杨的腹肌：你清高，你了不起！】
【有一说一啊欧阳同学，我也没看到你哪有腹肌，但没关系，总会练出来的。(怜爱)】
【老婆，快，撩开你的衣服，让大家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