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撞见
易匀星目送着小路老师开着车驶远了, 然后迅速爬楼梯回到家, 把阳台上晒着的玩偶取了下来。
玩偶已经晒干了，带着洗衣液的清香，材质抱着很软很舒服，可以任意□□。
他重新登上“FIXED STAR”的队友们开着的视频会议。
怀里抱着小路老师的等身玩偶, 招了招手。
“FIXED STAR”几只崽好奇地开始打量。
欧阳杨：“做得还挺像。”
尹绍：“你们说以后我们火了, 是不是也可以做这种玩偶周边，当做给粉丝的福利？”
张文洲：“……我们是没什么意见, 但是如果把星哥做成这样的玩偶送给粉丝，我感觉路老师能把那位粉丝活撕了。”
欧阳杨：“也有可能是把我们活撕了。”
尹绍：“……”
欧阳杨：“星哥, 你不是说路老师不让你抱玩偶吗, 你这样偷偷摸摸的, 怎么感觉你在做什么对不起路老师的事情。”
易匀星没放在心上。
抱个玩偶而已！他又没有干什么！
再者说了, 小路老师又不会知道的, 只要他在对方回来之前把这个玩偶重新挂回阳台，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小狐狸挑衅地捏了捏玩偶的脸颊，又揉了揉玩偶的头。
“谁让他不能像这个玩偶一样……”
我想搓头就搓头，我像抱多紧抱多紧。
“这事儿天知地知, 我知你们知……”
欧阳杨连忙道：“你放心星哥，我们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易匀星写了一会儿歌, 觉得身体被太阳一晒，开始懒洋洋地犯困了, 于是抱起玩偶钻进了被窝里。
虽然小路老师有腹肌, 但是论抱着睡觉的舒适程度, 当然比不上玩偶毛茸茸软乎乎的亲肤柔软材质。
小狐狸满意地唇角上翘着, 搂着玩偶阖上眼陷入了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好像隐约听到了外头有人开门的声音。
他心弦绷紧了一根, 费劲地想了一下。
小路老师他们去垂钓，来往路上就得两个多小时，再加上在那儿钓鱼、处理鱼、游玩看风景的时间，怎么也得晚上六七点才能回来。
现在最多才下午三点，一定是他睡迷糊听错了。
于是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怀里的小路老师玩偶脸上的微笑，拍了拍玩偶的脑袋，继续埋头睡了过去。
这一回梦境里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了。
但是鼻间传来了浓郁扑鼻的鱼汤的鲜香味。
香得他中午刚刚吃过大餐的肚子开始小声发出了抗议，瞌睡被打搅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饥饿想吃东西的愿望。
易匀星睁开眼，刚刚睡醒眸子里还蒙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他轻轻闻了闻，的确有鱼汤的香味，和葱花的味道混在一起，满屋子都香得要命。
并不是他想吃鱼想疯了产生的幻觉。
可是外面的天色还亮……难道小路老师他们提早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染上自己体温的玩偶，轻手轻脚地掀开了被子，准备拎着玩偶先放回阳台，然后再出卧室门去看看情况。
刚挪动一下——
“学长，我们钓到了不少鱼，我怕晚上带回来再给你煮就不新鲜了，就自己先开车提前回来了。用豆腐熬的鲫鱼汤，炖了很久，你快尝尝——”
卧室门打开，小路老师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乳白色的鲫鱼汤。
和床上抱着抱枕，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刚睡着的红印子的青年眼神在半空相撞。
易匀星：“……”
他好像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小路老师的事情。
他有罪，他忏悔。
青年看了一眼怀里的玩偶，赶紧把它丢到了一旁，摸了摸鼻尖，红着耳廓小声道。
“那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路老师的目光透过鱼汤的热气，也丝毫没有沾染上一丝热度，似笑非笑噙着一丝轻笑。
“哦，这就是学长说的，绝对不再提起这个玩偶。”
对方缓步朝着他走过来，嗓音倒是听不出异样，和平时一样温沉悦耳。
“先喝鱼汤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这句话飘入易匀星耳中，和“大郎该喝药了”没有任何区别。
他没再分给那个玩偶一个眼神，主动地讨好地往小路老师身边靠了靠，眼睫湿漉，浅灰色的眸子一派无辜。
“我就是随手拿它当抱枕……这不是你不在吗，午睡的时候我很想你。”
他补了一句，语气真挚。
“非常非常想。”
“嗯，那它抱着舒服吗？”
“还行，挺舒服的——”易匀星一咬舌尖，“额，也不是很舒服，就凑合抱着而已……”
“学长抱着它睡了几个小时？”
那当然是你刚走不久我就开始抱它了。
易匀星心虚地眨巴了一下眼睫。
“我睡着的时候记不清有没有抱着它——但我刚刚真的是打算下床把它放回去的，真的！”
“是要放回去。”
路景策随手将玩偶拽下床，再次扔进了阳台的洗衣机，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扣住了他的手背，狭长的凤眼带着难以分辨的幽深笑意。
“可惜学长放得晚了，再放早一点就不会被我发现了，对不对？”
易匀星的小心思被人看得透透的，一时哑然。
“它，它就是一个玩偶。”青年无奈地抬眼，“无非是抱着比较舒服，是你的样子比较有趣，而且抱着它睡它可以任我摆弄，不会被我吵到，所以我才……这个醋你就不要吃了，好不好？”
他端起一旁的鱼汤，感觉有点烫，又眼巴巴地递到路景策面前。
“太烫了，我端不住，指尖疼。”
路景策眸光微滞，沉默地接过了碗，舀起一勺鱼汤吹了吹，用唇试了一下温度，才缓缓送到他嘴边。
“我知道。给你定做这个玩偶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我看到它会觉得不舒服。”
“学长就算对你FIXED STAR的队友们，也没有这样抱的……虽然它只是一个玩偶，你的队友们也只是你的队友们，但学长不要那么抱，只那样抱我，可不可以？”
鱼汤很鲜，处处都很合他的口味。
易匀星眼底洇出了暖色的笑，但又被小路老师“这样那样”搞得有点晕。
“我……我抱玩偶的时候，我是怎么抱的？”
合着小路老师其实已经默默吃了“FIXED STAR”的队友们那么久的醋，现在这个玩偶跟“FIXED STAR”对比，竟然还是这个玩偶更让对方如临大敌。
路景策锁着眉，墨色的眼瞳乌沉沉的。
他把鱼汤喂完了，然后放下空碗，开始比划。
“学长把它搂得很结实，还用脸颊蹭它……学长以前都只这样抱我的，你怎么可以也这样抱它呢？”
易匀星小声解释：“那是因为玩偶毛茸茸的，蹭着皮肤很舒服，而且它里面全是棉花，很蓬松，一抱它就会压缩……”
他触到小路老师的目光，怔忪片刻，倏然间和久远记忆里的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那是他第一次陪路景策过生日的时候。
当时公司里练习生一抓一大把，扔个拖鞋进去能砸到好几个小练习生。
除了公司重点培养的，基本板上钉钉要出道的，譬如他。其他像路景策这种小孩儿，基本都是放养的状态，从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人里只挑一个补充进出道位。
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有人刻意记得谁的生日。
他原先也是没有问过这件事的，只是当时刚好因为什么契机翻看到了路景策报名练习生的表格，突然发现对方的生日原来就在当天。
而且对方的父母资料那栏里，冷冰冰的是两行空白，一下次刺得他也有些伤感。
于是他跑去公司的厨房，问后厨相熟的工作人员定做了一个小蛋糕，花了自己一点工资买了蜡烛和糖果，在晚上偷偷把蛋糕藏在了房间里。
等到一天的训练结束，他准时去路景策在的练习室门口等人。
小孩儿半件T恤都被汗水浸透，一头墨发嘀嗒着汗珠跑到他跟前，唇都因为流汗太多有些干裂，一双凤眼看向他时，却晶亮而湿漉，像一条摇头晃尾的狗狗。
“学长，你找我？”
他把人带去了房间，先让他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干净，才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把蜡烛插上蛋糕，点燃了。
温暖的烛火跳动着，两个少年相对一个蛋糕席地而坐，路景策的神情在他的目光触到蛋糕时有很强烈的震动，易匀星当时感觉对方几乎想扑到他怀里拥抱他。
“这是……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不然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是今天过生日吗？”
他轻声给他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路景策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扣下了蛋糕上用巧克力写出的他的名字，好像才真的相信了这个蛋糕是属于他的。
“谢谢学长……”
易匀星看着对方切下了有最多的水果的一块蛋糕，放到了他的碗里。
他问：“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过生日，所以没来得及好好准备。”
路景策低头舀了一勺奶油，吃得很小心，似乎在很细致地品味。
“已经很好了，很好很好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过生日，都是跟着班级里其他同学过生日的时候，蹭着过的。”
易匀星小时候虽然有个酗酒的父亲，但是他妈妈对他很好，过生日还是有的，后来遇到了他叔叔以后每年的生日自然也都是大办。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有人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生日。
“……生日要怎么蹭着过？”
“我父亲根本不记得我的生日，班里有交好的同学过生日，我就说我生日也是那天，这样也就会收到一句生日祝福。”
易匀星一时错愕。
把自己盘子里的蛋糕上面的水果全部分给了路景策。
“你吃，你刚练完舞，吃了不会胖。我晚上吃多了，吃不下。”
路景策没有起疑：“那剩下的蛋糕，明天我们再当早饭？”
“……好。”
路景策又吃了一会儿，忽然问他。
“学长……其他练习生过生日的时候，你也会给他们买蛋糕，陪他们点蜡烛吗？”
易匀星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微妙的情绪，但他没有细细分辨，只是摇头说实话。
“没有……我的队友有经纪人帮他们安排生日活动，等你以后确定能进出道位了，也会有人每年帮你准备生日的。”
“那学长以后也会记得吗？记得我的生日吗？”
易匀星作为985的学霸，记性一等一得好，即便不刻意去记，这种事看过了也会很难忘记。
他于是又点了点头。
回忆停住。
易匀星恍惚间回过神，才把此刻在他面前，望着他吃玩偶醋的小路老师，和几年前暗戳戳问他又没有给其他人这样过过生日的小崽子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现在跟网上任意一个人说，路影帝其实很缺一个只属于他的生日蛋糕，很缺一个只属于他的拥抱，肯定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他面前神色间没有流露出端倪，总是悄然把心思藏起来的人，的的确确就是缺的。
诚然这有些不符合小路老师的性格，有些幼稚。
但是他自己也会因为坐个电梯害怕到发抖，他太能理解这种情绪需要。
他也愿意像对方随时随地愿意给他全然的拥抱和照顾那样，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予对方。
毕竟他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起到头发花白的人。
他挪了挪身子，贴到路景策跟前，伸手像他刚刚比划的那样，紧紧抱住了他。
小路老师仅仅是矜持了那么一下，或许根本就没有矜持，迅速抬手回抱住了他。
语气缓和了很多，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担忧。
“学长……怎么了？”
他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再仔细感受了一下路景策抱他的力道。
对方给了他实打实的偏爱，抱他从来都很用力，也从来吝啬把温柔分给别人。
他心口闷闷的，也忍不住收紧了手，低头吻了一下路景策的侧颈。
“没什么……就是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是有点太过分了，都有你了，怎么还非得要个玩偶过来添堵呢？”
“你说我怎么会去抱一个玩偶？”
他用指尖勾了勾小路老师的衣领，唇轻轻点在了对方突兀的喉结上，路景策的脊背僵了一下，眸光暗了几度，逡巡过他的眉宇。
一个低沉的字音：“嗯？”
似乎是狼犬第一次看到主动进入狩猎范围的猎物，有些喜不自胜。
易匀星自顾自地，对对方说也对自己说。
“下次不抱了，玩偶就放在家里当个摆设就好了，下次不管你在不在，我都不抱它了。”
“不过你得分清楚，我抱你和跟FIXED STAR的队友们拥抱绝对是不一样的。”
“我抱你是——你看，你看，这么用力，我抱你，还会亲。我抱队友只是出于兄弟抱一下，拥抱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秒钟，也没有抱那么紧，你看得出来的，对不对？”
他说完停顿了几秒，没有等到路景策的回答。
他有些着急了，松了一点拥抱，想抬头去观察小路老师的神色，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被他哄好。
刚一松力气，就被人扣着脊背缓缓倾压在了背后的枕头上。
路景策在轻轻吻他的鬓发。
似乎在极力克制着情绪，才没有吻得太疯。
也可能是因为还有话问他，所以没有一下子就亲他的唇。
但是对方的指腹很热，呼吸也热，弄得易匀星喉口也燥得不行。
“你要亲……能不能直接亲啊。”他小声的，有点无奈地控诉，“我抱个玩偶，都跟你认错了，你这样折磨我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
“我是过分。”
路景策这样承认着，却并不如他的愿。
一只手挪到了他的手背上，把他的手拢在了掌心里，摩挲着骨节把玩。
“因为知道学长会哄我，所以才像今天这样，借着这种小事跟你闹……也只有学长会说那些，如果换成别人——”
易匀星警惕道：“你还想换谁？”
路景策吻到了他的唇角。
易匀星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现在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因为否则的话等被亲完，他可能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就把想说的都忘光了，下次再记起来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是哄你……只是你对我那么好，你那么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自然也想对你好一点。”
“抱玩偶的事，本来就是我一开始没想周全，你都会因为我害怕坐电梯，把以后买房子的事情方方面面考虑到，我难道就考虑不到吗？”
他搂紧了路景策，搂了一会儿又发现这个姿势有点累腰，于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能不能换你抱我，我实在……”
路景策稳稳抱起他，把他抱着坐直了身子。
然后又往自己怀里一带，继续亲他。
“学长已经考虑得很多了……许多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不舒服些什么——学长却好像能知道。”
易匀星有点得意地勾了勾唇。
“如果这我都不能知道，我岂不是白跟你认识那么久了。”
“跟我认识久的人很多。”
“可你喜欢的就我一个啊……当然我喜欢的也就你一个，那么难得的缘分，上天总得给我们一点和别人不一样的心有灵犀的。”
小路老师一吻他他就说一长串话打断对方，现在对方好像有点恼了。
“先不说了……剩下的亲完再说。”
易匀星并不知道他们两个黏黏糊糊了多久。
只记得自己刚开始喝鱼汤的时候天色还是亮的，但是现在一抬头，已经是傍晚了。
他这才想起来正事：“那你提前开车回来给我烧鱼汤了，我叔叔和小乐呢？”
“他们打车。”
易匀星大为惊奇：“这下你倒是不怕我叔叔对你不满意了？”
“易叔叔听说我回来给你煮汤，非常满意。”
易匀星：“……”
这好像也很符合他叔叔的性格。
只要路景策对他好，他叔叔可以不在意其他任何东西，毕竟他们家其实要什么也都有了，缺的只是一个真心实意的、两情相悦的人而已。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在床上休息了一下午，也该起床了。”
他穿衣服的时候，领口不小心擦过了唇角，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意识到自己嘴角肯定又破皮了。
他不由睨了小路老师一眼。
“刚刚还说心有灵犀什么的……你要是跟我心有灵犀，就应该在亲的时候意识到会弄破我的嘴角。”
路景策今天吃了一通玩偶的醋就收获了自家学长的抱抱和亲亲，餍足得狼狗尾巴都在摇，认错态度极其良好。
“下次我争取意识到。”
晚上七点，他叔叔带着小乐打车回来了。
小乐一进门就喊。
“哥——你吃到哥夫给你做的鱼汤了吗？还有剩下的吗？”
易匀星从汤碗里抬头：“原本是有剩下的，但是刚刚被我喝完了——你在度假山庄还愁没有一口吃的？”
易知乐哀怨：“那还不是因为我爸和哥夫串通好，把最大最肥美最活泼的一条鲫鱼拿回来给你烧汤了，剩下的鲫鱼都是只有巴掌那么大的童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锅里还有，够你和叔叔一人一碗。”
易知乐欢呼一声冲去了厨房。
“那我也不逗你了哥，其实我们那巴掌大的鲫鱼也挺好吃的，那边有厨师给我们做葱烤鲫鱼，香死我了，我特意给你打包了一点，现在微波炉热一下给你吃。”
易匀星揉了揉肚子。
有点撑了，但八块腹肌还是很明显。
“给你哥夫吧，我太撑了，实在吃不下了。”
“哥，你们的团综不是快要开始录了吗，听说你们要去体验各种职业，还缺素材吗？”
易匀星：“缺，你说，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你们可以去宠物店当职员，就专门负责养狗。你和哥夫养狗都不需要买狗粮，你们就在那正常生活，狗就能把狗粮吃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