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蓦然回首（6）
想象中，艰辛的谈判，并没有到来。
随着朝阳的升起，新的一天再度来临。
唐靖推开自己房间的窗子，任由阳光倾洒进来。
由于现在还是早春，即使现在已经接近中午，但是阳光的温度，还不足以令人感到难受。
不如说，反而很舒适。
先是梳妆台，紧接着是正厅，最后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整个人沐浴在其中，仿佛洗了一次阳光浴。
“哥哥，你醒了吗？”
刚结束完晨练的唐宁，在唐靖推开窗子的第一时间，就小跑着，来到他的窗下，热情的招呼到。
“是啊，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唐靖毫不掩饰自己此时的惬意。
说起来，自从穿越过来，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自己还从来没有像昨天那样，睡得如此舒服过。
究竟是因为，知道身边有人守护，所以感到安心呢？还是因为，知道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所以感到放松呢？
总之，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全身心的沉浸到这个世界中。
总的来说，这个感觉并不赖。
就好像，一个陌生的人，第一次融入到集体之中。
兴奋的同时，感到安心。
“哥哥，你要吃早点吗？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去帮你热一下。”
唐靖阻止了急不可耐的唐宁。
“算了吧，如果现在吃了早点，待会儿的酒席，我们可就没办法吃进任何东西了。”
“还不是因为哥哥是个大懒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说完唐宁忍不住笑出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自己这个哥哥身上，感受到同龄人的感觉。
以往，唐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显得过度睿智和成熟。
这一度让她自我怀疑，是否是自己太过愚蠢，所以难以理解唐靖的世界。
现在好了，自己的哥哥，终于表现出符合他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这让她顿时安心了不少。
“机会难得嘛！”
唐靖被唐宁说的老脸一红，但嘴上依旧倔强的，替自己争辩。
舒展了一下自己疲倦的腰椎，听着骨节咔嚓作响，唐靖对此感到满意。
骨节作响，意味着自己身高还能成长。
要他保持现在这副身材终老，说实话，他真的会感到憋闷。
虽说以自己1m7的身高，足以在这个世界立足。但他依旧幻想，自己能够成为传说当中，身高八尺的存在。
不为别的，只为了更好的观看这个世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虽说强行保持着过去的生活习惯。
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而且坚持洗澡。
进食次数，也不像这个时代流行的两餐，而是维持着日常三餐。
可惜的是，由于物资简陋。
他没有办法像在现代的时候一样，保持着每天一杯牛奶或者豆浆的习惯。
虽说这个时代也有类似的乳制品，或者豆制品。
但唐靖实在无法，将那一团糊糊一样的东西，幻想成自己所熟知的，牛奶或者豆浆。
因此虽然遗憾，但碍于现实，他还是理智的选择，放弃这个维持了16年的习惯。
转而，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利用各种稀奇的山珍野味，来替代不足。
庆幸的是，这个时代既没有严格的山林保护法，也没有警察，会在自己打猎的时候，跳出来给自己贴上违章标签。
不然，依照目前自己所捕获的到的猎物，少说，也会被处以行政拘留。
“话说回来，楚国的山珍野味还真多啊！像昨天韩姐姐请我们吃的那样子像鱼，又像是枯木一类的东西，我在北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古怪的鱼吗？
哥哥，你说楚国守着那么丰富的物资，为什么还会被人说穷呢？
他们明明很富有啊！”
唐宁感到奇怪。
说到楚国，所有中原人，第一印象，就是贫穷，简陋，开发程度低。
哪怕有人试图澄清，也会被众人冠以无知的借口。
很少有人会真的去探究或者探索这个国家。
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国家的真实面貌。
哪怕强大如齐国，对于楚国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更别提，原本就针锋相对，敌对多年的三晋。
无论是出于国仇又或者私怨，他们都绝对不可能，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揭穿楚国的真面目。
这也就导致了在惯性思维的理解之下，绝大多数中原人，都认为楚国适宜个愚蠢蛮荒的国度。
这样一个国家，自保尚且困难，哪有可能吃得上肉呢？
“很多时候我们评价一个国家，总会因为刻板的印象，对其造成片面的理解。
再者，一个国家的有无，并不单纯看国家的物资，是否丰富。
确实，如果就储藏而言，楚国可以说是冠绝天下，哪怕是西边的秦国，也难以望其项背。
但正因为如此，造成了楚国人不思进取的性格。”
“哥哥，你骗人，如果楚国人不思进取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广大的国土？”
“宁宁，首先你要知道，一个国家是否富有，并不看它有多大的国土，也不能只看它有多少人手。
底蕴，才是衡量一个国家的唯一标准！
物资，文化，建设以及人才，这些都是构成一个国家的要素。
无论哪一种，都缺一不可！
只具有其中一样，或者只缺少其中一样，都不足以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国家。
从这方面来说，楚国甚至还不如燕国。
至少，燕国有明确的发展目标，且有稳定的收入来源。”
“可是哥哥你之前不是说过，数量一旦达到一定界限，也可以碾压质量吗？”
“的确，数量多到一定分量的时候，确实可以掩盖质量上的瑕疵。
但这不包括，把本身不属于自己的资源，也算进自己的储藏之中。
楚国自从立国以来，年年都在征战。
虽然吞并大小诸侯，但同时也造就了无数的奴隶。
这些人往往居无定所，衣食无着，是最容易诱发社会动荡的根源。
为了管理他们，楚国耗费了无数的人力和物力。
这也就导致楚国出现了一种怪异的现象。
明明征服了那么多国家，但国内的劳动力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比之前减少了不少
更可怕的是随着劳动力减少，赋税却并没有减少，原本十个人承担的税，现在五个人，依然要承担。
久而久之，必然造成国内人心离散。”
“有办法补救吗？”
“不可能的，以现在的思想水准，还没有达到能够转换自如的程度，如今这社会现状，根本没有人能够有能力解决。除非等到民智启蒙到一定程度，但那也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征服者想要构建一个全新的国家，并让国民对这个全新的国家都具有认同感，这是很难的事。
尤其是在高速扩张的时候，更不允许出现意外！
假如这个国家一直保持强盛，那倒还好，一旦这个国家出现任何衰退的迹象，反抗的火种，将瞬间摧毁这个国家！
然而，一个高速扩张的国家，又绝不允许停下脚步的。
因为，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开始审视自己所得。
一旦发现，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将立刻成为内乱的根源。”
“”我明白了，这也是哥哥你之所以不愿意高速扩张的原因吗？”
有一部分是。更关键的其实还是在于我们在楚国没有人际基础，也不可能构建统治秩序，因此，只能够不停的流动作战。
说起来，我这也算是借鉴了楚国的模板。
只不过，我的目的并不是建立另一个楚国，只是希望借此暂缓它的步伐，因此，我也就不存在她所有的隐患。
只要到时候我们解决到足够的物质，哪怕我就地解散军队，也没有人会怨恨我。
因为，他们一开始追随我的目的，就是因为活不下去而已。”
“这么说来，南阳城就是哥哥的终点了吧？”
敏锐的唐宁捕捉到唐靖那话语之中所蕴含的深意。
联想到这一路走来的遭遇，以及唐靖战略的转变。
作为身边人的她，立刻发现，原来唐靖早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
难怪他会选择逃离汉水，难怪他会选择进攻南阳，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真正进攻楚国。
他的一切目的，只是为了拖住他的步伐而已！
对此，唐靖也很无奈。
“不是我不想，而是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对于这样的乌合之众，我们不能够要求太多！
南阳，说起来是楚国的北大门，对于汉水而言何尝不是东大门。
一旦超出这个范围，就算是进入另一个区域了。
从汉水出来的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愿意抛弃我，原因就在于，他们从我身上看出了希望。
假如这个时候我告诉他们，我的目标是覆灭楚国，又或者说是不停的转战骚扰楚国，不会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乃至于背叛我！
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带领一群早已经没有进取心，而且忠心程度也模棱两可的军队，再度征战？
因此，放弃，是一种明智之举。”
“我只是觉得可惜，差一点点，哥哥就可以打到荆州了！”
对于唐宁的遗憾，唐靖没有盲目自大。
“没那么简单，这个天下容不得一个全新的诸侯。
一旦出现这种苗头，你相不相信，现在正在做对的景舍和姜雪，将瞬间联合起来，率先绞杀我这个异类。
他们不会允许，这个天下，再出现一个商汤或者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