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蟹何来 暗潮已起
来登门的缇骑自然是史赤豹的心腹。
说句实话,这位缇骑对小苏理刑的印象非常好,事实上在整个慈州提刑千户所内,绝大多数缇骑都很喜欢这位小苏理刑。
倒不是说他们都折服在苏三公子的人格魅力之下,只是缇骑们天然的喜欢手下有硬货的人。
什么是硬货?
硬货就是修为,就是碰见了难缠的对手,是让弟兄们留下来为你断后,还是你站出来把这对手大卸八块。
缇骑们不是怕死,可谁也不会讨厌多活几天。
小苏理刑在天安县那里已经证明了自己手底下有硬货,现在又定鼎枢机成了还丹人物。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跟着这样的上官,缇骑们在慈州也能多出一点威风抖动。
所以缇骑很恭敬地站在门口,看着苏府的大管家推开了那攒着六十四颗黄铜大钉的朱漆大门,捧着将一个小小的食盒走了出来。
“劳烦久侯,这是史千户的条子。”
苏福很老道的从袖口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纸条交还给门口等候的缇骑。
同时,他还将食盒举起。
“我家公子说还请把这里面的东西带给史千户过目,说是史千户看过就明白了。”
“辛苦大管事。”
那缇骑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次幸好没有办砸了差事,赶紧接过食盒,奔着缇骑衙门而去。
旭日方升,层云燻空。
史赤豹穿着一身锦袍站在衙中缓缓吐纳练气。
他走得是武儒一脉的路子,这每日的水磨工夫从来没有一日停歇。便是靠了这等水磨工夫,史千户才能一步一个脚印成就地六品修为,也一点点打熬到了这慈州提刑千户所正印官的位置上。
行功完毕,一旁侍立的缇骑赶紧奉上茶水,史赤豹漱了漱口。
向着执事堂走去。
今日轮差的百户们早已经各就各位,身旁摆着个食盒,里面根据他们各人的口味摆着小菜咸粥,荤素馒头,还有干酪等各色果子。
其实百户们大多修行也都到了可以食气的程度,基尼仅靠吸纳天地之间的精华灵气便可。
只是这娘胎里带来的口腹之欲早已经成了习惯,反正吃食都是衙门出的,吃两口也就吃两口。
史赤豹刚刚走回来准备瞧瞧卷宗,就有个百户放下吃到一半的焦脆油炸鬼,拿起一旁的江丝手帕擦了擦嘴,上来行礼。
“回禀提刑,小苏理刑那边回了信。”
“嗯?”
史赤豹一扬眉毛,这小苏总算还是有点担当。
他再这么躲在家里不吭不哈,史赤豹觉得自己都有必要过去登门了。
史千户反正是不相信什么雪夫人将苏彻击伤之类的屁话。
都是在慈州一亩三分地上混饭吃的,谁不知道谁?
无非是这位想躲个清闲罢了。
“见着他了,身子怎么样?”
“人是没见着,您的条子也是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嘿,这小苏,年纪轻轻的,也是出身名门,怎么一点勇于背锅,不对,勇于任事的心思都没有呢?
史赤豹心里不住摇头。
“不过还带回了个盒子,说是提刑一看就知道了。我们不敢擅开,就给您放桌上了。”
我一看就知道了?我只知道他是个滑不留手的水晶猴子。
“那就别放着了,咱们看看小苏理刑有什么妙策。”
史赤豹摆了摆手,让人把食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个还带着蟹肉蟹膏的壳子。
这什么意思?
史赤豹看着这壳子。提醒我快到吃螃蟹的时候了?
不过心思转了几下,史赤豹也就明白了苏彻的意思。
“你们都说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史千户喊来几个百户一同参详,猜出了意思的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这螃蟹膏微呈赤色,应当是沧浪水里的,小苏理刑的意思是武陵郡王的事跟沧浪水族有关?”
“那他怎么不放条鱼呢?现在距离吃螃蟹的日子还差几天呢。或许是想提醒我们,还不到往前推进的时候。”
“朝廷已经在议论怎么处置了,再不推进交代得过去吗?依我看还是按照文雅点的解法,螃蟹也叫横行介士,无肠公子,恐怕小苏理刑的意思是让咱们放下心思,大胆去干。”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手下们叽叽喳喳,史赤豹不爽地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
一干人等立刻停了没有鸟用的分析,静静地等着史赤豹发话。
“我问你们,王长史的那位夫人,娘家姓什么?”
“王长史出身琅琊王氏,他夫人是陈郡谢氏出身的贵女。”
“此蟹即彼谢。他的意思是要找武陵郡王,还是要从谢夫人那里下手。”
史赤豹冲着下面吩咐道:“都别闲着了,搜集的谢夫人行踪找出来了吗?”
“还没有。”
“那就赶紧找吧。”
史赤豹摇了摇头,他心里有种直觉,武陵郡王失踪这事没准真的跟小苏脱不了干系。
缇骑们开开心心的用饭,玩了一场猜谜游戏,可这慈州地面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这样的幸运。
上古孽龙东归大海带起的滚滚寒潮,粮食几乎绝收,不知道多少老人与孩子冻死在了寒潮之中,这是天灾。
除却天灾,朝廷该交的赋税也是一文不少同时还有酷吏奸商巧取豪夺,土豪劣绅威逼利诱,百姓们甚至被逼到变卖祖产、乃至买儿卖女。
天灾之后,必有**。
朝廷有心情询问武陵郡王的安危,却没有功夫搭理黎明百姓的生死。
乱世人命不如草,盛世又比草金贵多少?更何况现在的大梁距离盛世甚远,距离乱世也不过几步之遥。
只是这些无人关心,无人过问,以至于被所有人当成了常态。
似乎日子就该这样。
反正只要咬咬牙,日子似乎还能凑合过下去。
不过可惜,在天灾**之后,还有一场大疫在等着慈州的百姓。
孽龙归海,巧取豪夺,慈州这片中元与黄天道首以**力升起的土地上不知道多出了多少新坟,更不要说那些横躺在官道边、城门外、田地里的路倒。
一场瘟疫由南向北,直接扑了过来。
这一次倒是公平得很,不管你贫富贵贱,求得什么医,抓得什么药,捱着就是个死。
当然,同样在干活的还有另外一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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