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闪亮的灯球
北路联营繁荣了几十年，最后输在了交通上。
交通有多重要呢？不仅是我们常说的城市大动脉、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历史告诉我们，交通还是商业模式最有力的推手。
以M国为例，大约在1870-1930是铁路建设的黄金时代，1884年，西尔斯发现了目录邮购的商机，乘势而上，开启一个商业帝国的百年辉煌。
到了1956-70年代，艾森豪威尔的洲际公路计划如火如荼，伴随着汽车普及，让沃尔玛通过“小镇计划”获得成功。
当然，彼时的商业行为，还是以“信息差”为盈利基础，也就是中间商赚取出厂价和零售价之间的利润。
这就像全省的“潮人”为什么都要去南华街赶时髦买衣服？因为南华街坐落于省级铁路枢纽，交通便利，时尚品味接轨粤省，本省哪里都赶不上。
不过，南华街的兴盛，本质上还是大江南北山高路远所造成的“信息差”。而到了电商时代，这种信息差的壁垒被完全打破，南华街也渐渐衰落。
尽管电商改变了消费模式，但商品从网上下单到抵达客户手中，仍然需要强大的交通和物流系统在线下支撑。
这就是交通给生活带来的改变。
而生意，就是嗅觉敏锐者的摸索前行和顺势而上。
当然，可能还需要一点运气。
卢奋进显然就是运气不错的那一个！
就在杨宇晨他妈面色铁青的冲出小超市时，班琪杨桃已经跟着卢天莹母女俩上楼进了卢家。
说起卢家的装修，其实有点……
红色地板、真皮沙发，组合家具。看起来是90年代的装修风格，就是客厅的吊顶……拼接了彩色镜子，配筒灯还能勉强接受，中间那个亮闪闪的灯球儿是个什么鬼？
把舞厅搬家里来了？
卢天莹显然也很有意见。见班琪的目光所在，连忙解释道：“这装修太辣眼了是吧？都十多年了，也不打算换了！等城南的新家装修好，我请你们去新家玩！”
杨桃倒没什么特殊感觉，她也没去过舞厅，就觉着卢家这客厅装修还挺与众不同的。
卢妈妈让她们坐了，让卢天莹招呼她们吃喝，就提着菜去了厨房。
紧接着，卢奋进就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莹莹同学来了呀？好好玩啊！今天叔叔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个拿手菜尝尝！就是太久没进厨房，手艺可能生疏了，一会儿别介意啊！”
班琪和杨桃自然不会介意，互相客套一番，只觉卢天莹的爸妈也太热情了。
班琪很坦然。当别人对你热情，或者是真心看重你，或者是你有那个价值。前者回以真心，后者回以利益，也算有来有往。
所以既来之，则安之。
她们在卢天莹的房间里吃零食、打扑克，听磁带，卢天莹还给她们分享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儿。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时。
大圆桌上，实打实的八个菜，装在精美的盘子里。有鱼有虾，有凉有热，一看就花了心思。
班琪想起后世网上的一个讨论。
有南方人问：北方人请他们吃饭总爱下馆子，是不重视他们吗？因为在南方，对朋友表达亲近和重视，是要请人到家里来吃饭的。
这个问题让北方人哭笑不得，就有人回复：在北方，请人下馆子才是重视的表现，因为家常菜难免上不了台面，怕朋友吃得不尽兴还不好意思说，才渐渐变成请人吃饭下馆子的。
在班琪儿时的记忆里，姥姥家的邻居就特别爱呼朋唤友到家里来，那家阿姨做菜也好吃。后来，她女儿婚后就经常下馆子，班琪觉得，可能跟她女儿不会做饭有关。
前者是宜室宜家，后者是事业心强，这也是时代变迁赋予女性的全新形象。
卢天莹的爸爸卢奋进，显然就是个心窍活泛的。尽管跟老杨年纪差不多，却没有君子远庖厨的执念。
“早年刚进城的时候，什么都干过。一开始在饭店后厨打杂，后来擦过皮鞋、崩过爆米花、炒过花生毛嗑，还跟朋友合伙倒腾过电子表……那时候也没什么规划，看自己能干啥，支起一摊儿就干！”
“后来，我一个叔伯兄弟从南方回来结婚，他老丈人是给人对缝儿的，能接到开发区建厂房的活儿，就问我要不要一起干。我这才算入了行！”
“那时候啊……小偷多，为了工地的建材，大晚上我得牵俩大狼狗巡逻，有时候后半夜，狗睡了我都不敢睡，紧张啊！就怕全部身家都折里头……好在，磕磕绊绊顺利交工，我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吓得你们阿姨差点儿就打了120！”
卢妈妈也记忆犹新：“可不是！你们不知道多吓人，刚开始呼噜震天响，后来不打呼噜了，迷迷糊糊的，就是叫不醒，我还以为他撞邪了。”
杨桃听得稀奇：“那后来是怎么醒的？”
卢天莹举起筷子：“让我用针扎醒的。”
班琪和杨桃笑着举起大拇指，为卢天莹的勇气点赞。
就这样，一边吃，一边听着卢奋进讲他的发家史。93年跟着建设南华街，成了包工头，赚到第一桶金，然后就四处接工程。到了1998年，趁着省城第二轮“圈地运动”钻营到了城南一块小地皮，摇身一变成了开发商……
总结起来，其实和那个年代的很多人都一样，先成家、后立业。为了一日三餐，为了老婆孩子能有更好的生活，一天天、一年年的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摸索前行。
卢奋进的发迹得益于他的运气，当然还有谨慎。
没有运气，他可能会沉迷于做个倒儿爷，接触不到建筑工程。
没有谨慎，他就算没被小偷偷垮，前两年行业整顿的时候，也会像“北欧新镇”那样一败涂地。
“总之啊，见山开道，遇水搭桥，忙活了小半辈子。数不清遇过多少道坎儿，反正都迈过去了。唯独城南那块地，想了不少办法，想请你们严总也没成功，现在真是无计可施了……”
班琪觉得，卢奋进要开始说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