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节 定风波斩气宣威(2)
“好好好!”
孙秀看着场中多了这么多人,当即高叫一声。
“复有欲死者,一并站出来!”
只是,谢鲲、羊坛之后,真的已经没有更多人。
陈仲神色也很凝重。
他也并不清楚这个孙秀,曾经在北海郡,败于《法言》所留剑意。
雁冲军的“煞力”,不是普通的军律之术可比。
与十年前渭水之滨时的魏横卒相比,雁冲军更强数筹。
这还是在雁冲军的人数仅有一百二十的状态下。
十年前,陈仲全力而为,重创司仲达的同时,自身也受伤极重。
直接导致他锁精禁漏的境界之下,原本腐退缓慢的气血,猛然加速朽竭,十年间便已面临生死。
所以,世间不少大修士认为那一战,是陈仲与司仲达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一个结论,并没有大错。
无非是司仲达战后一年而亡。
陈仲则当在十年后身故。
在这十年当中,陈仲甚至没有能力复现渭水之滨,巅峰之时的斩气。
在仙门山,要杀一个小小豺妖,都耗去许多手脚。
也亏得仙门山中,一朝引动病关,破境感应,才将浑身暗伤、痼疾全数弥补。
但就算如此,今日的陈仲,以感应境界全力施展斩气,也未必就能正面胜过执掌雁冲军的孙秀。
军律之术的发展,快得出人意料!
然而,就算没有完全的把握。
陈仲依旧不可能看着桓志、孙秀,断绝襄公矩传承。
许靖之外的两个襄公矩弟子,凭他们的表现,也知道他们靠不住。
而许靖,虽然在襄公矩将乐玄筇杖交给陈仲的时候,便生出了某些小心思。
但他至少在尊师重道这一项上,获得了陈仲的认可。
更何况,陈仲还答应了襄公矩,要为太玄一脉,保障传承!
“兄长可能为我争取一息时间?”
陈仲问叔孙无忌。
斩气,首先要取得敌人的气息。
但雁冲军气息俱为虎符调配,没有一丝外泄。
别看孙秀争斗之时表现狂野,可实质上几无什么破绽。
陈仲必须在真正的交手中,夺取气息。
叔孙无忌点点头:“放心,有我在!”
边上,高获、杨凤、谢鲲也几乎同时开口:“定然不负所托!”
除去他们,许季山重伤,徐干、董志张、许靖、羊坛还有其他人的修为,根本不足以在这等层次的争斗中发挥作用。
但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才是未来的希望所在。
“好!”
陈仲大喝一声,反手将乐玄筇杖插在腰间束带,钧平出鞘!
孙秀也自冷笑一声,扬手间,周围一百二十名雁冲军齐齐上前。
他们竟然能在主将斗战之时上前参与?
檀德台上,众人不禁色变。
此前的军律之术,若是主将以虎符调取了军阵之力,军卒可就没什么能力可言了。
但这雁冲军……
叔孙无忌更无二话,葫芦一拍,登时便有滔滔怒浪奔涌而出。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怒浪一出,无论檀德台上何人,都被卷入。
就连谢弼、孔劭、丁夏、桓忎等都不例外。
而他们方一接触,便知这水,不是法术变化而成,而是真的水!
叔孙无忌那赤红葫芦中,竟是不知装载了多少水。
眨眼间,檀德台上已是一片泽国,偏偏大水根本不向山下倾泻,只在这小小的檀德台范围内来回卷击冲撞。
水高顷刻至腰,此时莫说修为不高的士人,就算是孔劭、谢弼这样的大修士,都必须以法术支撑,才能不被水流卷倒。
唯一能够不受影响的,便是陈仲身后的众人了。
然而,众人喜色尚未浮现,便见暗红色光芒在水中连成一片。
孙秀和雁冲军,几乎无有妨碍!
“雕虫小技!给我上!”
孙秀一挥手,丈高的雁冲军军士,纷纷组成三人小阵,压迫上来。
高获、杨凤与谢鲲一人一面,将这些军士抵住。
单独的雁冲军军士,固然不是他们的敌手。
但三人成阵后,便有支援,有遮拦。
高获等人不但无法真正重创某个单独目标,而且一百二十名雁冲军组成四十个小阵,进退有序,轮换接敌。
不过片刻间,就将高获三人的法力耗去许多。
这样下去,就算他们是大修士,也一样要被击败。
更为关键的是。
孙秀已经来至陈仲身前,陈仲仍旧闭目未动。
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孙秀了。
便在此时,王承先再度站了起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是将伤势压制,要去挡在陈仲身前。
孙秀哪里会在乎一个已经重伤的王承先?
举起虎符。
他要一举将这些敢于阻挡桓志意志之人,尽数荡平!
“唉!”
一声叹息,忽然出现在桓志耳边。
桓志神色立变。
不待他分辨这是什么手段。
忽见前方暗红光芒一顿。
举着虎符的孙秀,脸上的狰狞消失了。
在他的瞳仁之内,映射出了璀璨的星河!
正如那一夜,在北海郡。
不,是比北海郡那一夜,更为浩大、纯粹而不可阻挡的星河!
那一夜,深深印入了孙秀性灵之中的星河光芒,骤然发作!
仙门山中,陈仲剑斩尸魅,郑又玄远隔数十里,尚且被斩气剑光冲入性灵。
孙秀在北海郡,虎符都被击破,焉能不受此扰?
凡是败在陈仲剑意、斩气之下的修士,即便侥幸不死,此后人生也将再无能为直面陈仲,除非他们可以克服“心魔”。
此刻。
就在钧平化光之际。
孙秀猛然惨叫,丢了虎符,转身便逃!
他终于知道他的面前是谁了!
他豪言复仇。
但,他并没有勇气再次站在那道灿烂星河之前!
逃!
只有逃!
什么雄心壮志。
什么报仇雪恨。
在这一抹亮起的微光面前。
尽皆不存在了。
孙秀只知道,他若不逃,便是死路一条!
“主公快走!”
呆立中的桓志被孙秀扑在身下。
耳边,再度响起了一声叹息。
“唉!”
“纯仁公嘱某留你一命,某家委实不愿相从,奈何蓬莱百姓人皆思定……”
桓志汗出如浆。
仰面之间,便见——
浩浩荡荡,星河落于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