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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节 陈仲再履停波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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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宝,字器之,少年时救助坠落地面的黄雀,夜梦黄雀报恩,赠送杨宝一枚玉环,一粒青果。

梦中,杨宝服食青果,无比甘美,回味无穷。

醒来,枕边竟真有一枚玉环,与梦中一模一样!

自那之后,杨宝的容貌就再也没有改变,始终是圆脸少年的模样。

素知夫妇的容颜不老,极大可能,原因也是他们青年时服食过什么灵果之类。

如今修士修行,固然无法借助“服饵”之法突破境界瓶颈,但用以帮助修行,取得修行所能收获以外的某些“神效”,却已蔚然成风。

而且,“服饵”的方法也正变得越来越多样。

谢鲲的夙真香,便可归入此中。

另外太平道宗以符箓化水,用来消杀时疫,也很难将之单纯归为符箓之法,或者服饵之法。

供修士,乃至于凡俗服用之“饵”,除去天地生长的灵宝之流,如杨宝梦中吃掉的青果,陈仲得九环狸相赠的虹角果,便是效力较弱,需要相互组合,由修士亲自出手加以变化的寻常灵物。

平舆许氏所掌控的部曲,就多是种植、蓄养此类灵物的。

止休宗却没有奴仆、部曲,修行的弟子也不会愿意屈尊去做那些事情。

众人行走于山间。

风神沛就在对陈仲说着钟季拙继任宗主之后,为止休宗争取到的大量灵物供奉,进而使得广收门徒的止休宗,门下弟子们的修为长进不但没有因为入门要求降低而受累,反倒展现出了欣欣向荣之势。

钟季拙是凭借收纳大量的世家门阀子弟,从而换取支持与资助,做到的这一切,所以如果不降低入门要求,不去长期奔走于世家之间,那止休宗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之景象。

“子正,钟清台所为,老夫亦有疑虑,然而他也确有为难之处。”

风神沛不是为了替钟季拙开脱,他只是把自己所见的情况,尽可能讲出来,供陈仲参考。

陈仲也完全明白风神沛的用意,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很多事情无需讲明,一点便透。

钟季拙做了一个宗主该做的事情,虽然那未必是苏门先生、陈仲这样的修士所喜欢的,但当下的止休宗弟子们,显然为此而拥戴他。

风神沛真正要为之开脱的,是那些对陈仲不够恭敬的年轻弟子们。

不过,他实在是多虑了。

陈仲将苏元明收为亲传的时候,都不曾考虑过将苏元明引入止休宗,便可见他与此地,就像苏门先生所说的那样,相忘于江湖了。

陈仲在意的那个止休宗,已然只存在于他自己的心神思绪之间,在这片山水静静聆听的松涛之中,在那些永远不会再被奏响的琴曲之内。

既然不在意,又怎么会与那些年轻人计较。

同素知夫妇再次见礼过。

陈仲弯下腰,轻抚琴台。

石面光滑如镜,石纹如鳞。

触之如掬山溪一捧,微凉。

“风翁宽心,我自当为钟季拙留下辩解机会,虽然他不敢见我,已近乎认罪。”

只说钟季拙,意思就是余者不咎。

陈仲说到这儿,忽然想起几个人来,今日没有见到,未免奇怪。

“泰山郡羊氏有一子弟,名曰羊坛,字德泉,可曾在此?”

当初檀德台论道法会之后,羊坛那臃肿却灵活的身材,造型怪异的阔剑,以及他与谢鲲的友谊,性情的洒脱,都给陈仲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此外,羊坛似乎还与那位曾在岫山中留下刀意的,很是尊崇陈仲的仙门郡“同乡”,颇有渊源。

羊坛曾说返回洪陆之后,会寻到那人,然后到止休宗等待陈仲。

今日却没有在人群中见到他们。

风神沛闻言,看向弟子巢稚,他在嵇慷之事发生前一直闭关修行,近期的事情很多都不清楚。

巢稚平日就颇沉默,思索片刻后,只简短道:“不在,三日前与他同伴一道离开。”

三天前,离开的?

那不正是阮集找到陈仲的时候么?

也不知道他离开去做什么?

罢了,眼下却也没有功夫计较这些庞杂小事了。

陈仲收回思绪,放眼眺望,见松涛阵阵,却再不能闻琴声,不由怅然一叹。

苏门先生走得太过坦然,也太过坚决,就连他日常所用独弦琴,在他亡故之时,也一并随他而去。

那日陈仲等人俱在至乐溪旁,送别苏门先生。

唯有有訇翁不敢相见,独自躲在停波崮。

就在山下苏门先生最终闭目止息的同一时间,停波崮骤然乌云四合,风雷大作。

有訇翁听到琴台传来一首琴曲,还以为苏门先生到此,吓得他急忙逃走,逃到山脊,曲声停止,有訇翁回头张望,恰见一条黑龙自山顶腾空而起,钻入乌云便即不见。

等到有訇翁再回琴台,就发现原本置于台上的独弦琴不知去向,此外便是琴台大石,变成了今日模样。

后来陈仲等人听说此事,也都到琴台附近探访,终究一无所获。

看着陈仲手抚琴台,久久不愿起身的样子。

众人也都不由自主生出淡淡的哀思之情。

“呜呜呜……”

是阮集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在哭嵇慷,嵇慷也善于鼓琴,常常与阮集琴筑合奏。

那边竹山五友见此,皆知今日不是叙旧的好时候,纷纷与陈仲告罪,道别。

陈仲再次谢过了他们,约定改日登门造访。

没有了外人。

阮集尽力收敛悲声,对着陈仲、风神沛还有巢稚,大礼跪拜:“三位师长,叔夜无辜被戮,弟子恳求师长为他伸冤!”

风神沛见此,也忍不住泪湿眼眶,伸手将阮集拉起。

“你信不过老夫,如今子正在此,何须如此?快快起来!”

阮集被风神沛如此直接的话说得有些羞愧,他是不信风神沛真能为嵇慷报仇。

倒不是信不过风神沛的品格。

而是正如那天在平舆的许坞之前,许综所说,朝廷当下空前强大,寻常的感应大修士,已经无法与之对抗。

阮集信不过自己的力量,信不过风神沛的力量,哪怕是陈仲……

“长老,弟子如何信不过你,只是怕、只是怕连累师长,更怕三位师长也无能为力!”

阮集哭得越发伤心。

一向沉默的巢稚却忽然开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三人偌大名声,往日是否颇为自得?竹山五友无籍籍之名,亦无汲汲之祸,子当慎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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