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惊心动魄（4）
李婆婆和妮妮所表现出来的质朴醇厚让沈逐月百感交集。
这些时日以来，见识了那么多饱读诗书的名门公子和小姐，却几乎从未有人给过沈逐月这样亲切温和的感觉。
只除了……
心中忽然莫名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沈逐月不由惊了一下，低下头吃了两口菜以掩饰一瞬间的失神。
此时慕念正陪李婆婆和妮妮说话，李婆婆说些平日里的家长里短，慕念就随口讲些故事，他声音很好听，讲得故事又动人，妮妮听得极是入迷，时不时的拍手叫好。
场景一派温馨，其乐融融。
沈逐月好几次想出言问问镇中那些染了怪病的人被安置在何处，最后却都没忍心打断。
勾心斗角见得多了，这样的真诚和善实在难得。
算了，还是等吃完饭再说吧。
沈逐月支颐侧坐，笑吟吟的听着慕念给妮妮讲故事，李婆婆也在旁边听着，初时她脸上还带着笑，后来却不知怎么，时不时的就要伸出手抹抹眼睛。
这种小动作完全没有办法瞒过沈逐月的眼睛，她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但因为不明就里，开始她一直不动声色，直到连慕念和妮妮都发现异常。
妮妮有些担心的拉住李婆婆的手晃来晃去：“奶奶奶奶，你怎么了啊？是不是妮妮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啊？”
慕念也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看过去。
“没事没事，就是看见你们这样，忽然又想起大壮来了。”李婆婆又抹了抹眼睛，“他虽然小，可真是懂事啊，平常帮老婆子干活，生怕老婆子累着，而且什么都让着妮妮。”
“恩公啊，也不怕你们笑话，自从大壮走了，老婆子是日也悬心，夜也悬心，这暗地里没少掉眼泪，晚上睡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他来封信，想知道知道他近来过得怎么样，他还尽捡好的说。”
“那铭水山庄什么地方？咱们乡下人都说，那是吃人的地方！你别看在里头的人吃好的穿好的，可那主子是那么好伺候的？前儿镇里不是没人像大壮一样为了吃上饭到铭水山庄卖身，初时倒还好，可后来不是惨死就是彻底没了音信啊！”
沈逐月：“……”
慕念：“……”
李婆婆说得肝肠寸断，沈逐月和慕念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沈逐月刚才说谎，编故事编的面不改色，此时却感到有种说不出的愧疚，她虽然没有真的见过碧奴，但是看了李婆婆和妮妮的样子，却不由得对那少年心生好感。
就听李婆婆又道：“不过如今可好，大壮能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老婆子也算是能放下些心来了，那孩子心眼实，平时说话容易得罪人，还请两位恩公平日里多看顾着他些，老婆子给你们磕头了！”
李婆婆说完，拉着妮妮起身又要磕头。
这礼沈逐月和慕念当然不能受，连忙一起去扶，一个扶李婆婆，一个扶妮妮。
沈逐月苦笑道：“李婆婆，我们既然是你家大壮的朋友，那就算是你的晚辈，您这样，我们怎么受得起。”
慕念也苦笑一声，附和道：“是啊李婆婆，您这样大的年纪，万万不可如此，否则的话，我们是真的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了。”
“可是，可是……”李婆婆颤颤巍巍的，“那两位恩公的恩德，老婆子应该如何报答？”
“什么恩德不恩德的。”慕念摇头道，“举手之劳而已，您放心，我们……”
说到这里，慕念顿了顿，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大壮是我们的朋友，即使您不说，我们也一定会互相帮扶的，同样的，您和妮妮也要照顾好自己，这样大壮才能心安啊。”
谎言一旦开始，就不是轻易能够结束的。即便内心为欺骗李婆婆这样的老人家感到愧疚，但此时慕念已经完全认可了沈逐月的说法，李婆婆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失去碧奴的打击，他们不能说实话，只可瞒得一日是一日。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李婆婆哆哆嗦嗦的拉住沈逐月和慕念的手，“两位恩公可真是好人啊，好人啊。
沈逐月：“……”
慕念：“……”
沈逐月和慕念又分别劝了李婆婆好一阵儿，几人才重新落座，为了缓和气氛，这回慕念只捡些新奇有趣的事情来说，而且绝口不提铭水山庄的事。
妮妮毕竟是小孩子，很快就高兴起来，可李婆婆虽然不再哭了，眉目间却总有挥之不去的忧色，显然还是思念孙子。
这种情绪实在不是旁人一日两日功夫就能劝解的了的。
沈逐月眼珠一转，决定转移一下李婆婆的注意力：“李婆婆，说起来，我有件事想请问您一下。”
李婆婆立刻道：“恩公有什么尽管问，只要是老婆子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沈逐月道：“方才我听尚睿泽……哦，就是欺负妮妮的那个恶人说，这镇子里有人染上了怪病？”
李婆婆听沈逐月问得竟然是这事，不由一怔，神色古怪。
沈逐月：“……？您是不方便说吗？”
“这倒不是，也没什么不方便说得。”李婆婆闻言叹了口气，“这染病之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一旦发作，除了不认得人之外，行动完全不受阻碍，七八个人都按不住，镇子里因为这事儿出了好几回人命！这才家家关门闭户！所以这个睿公公来了之后，就命人把那些染了病的全部关进了镇子的地窖里，周围派了好多人把守，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那嚎叫声整个镇子里都听得见，渗人的很！把妮妮吓得直哭。”
李婆婆这描述，与当日劫掳林轩若那些怪人何其相似。
沈逐月目光闪了闪：“那这地窖在何处？”
“就在镇子西北角，那里有一大片荒地，寸草不生，种什么都不行，所以后来就用来修建地窖了。”
说到这里，李婆婆顿了顿：“恩公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不是老婆子多嘴，这事儿咱们老百姓可沾不得啊！”
沈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