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慧眼察秋毫 寒渊葬孤云
易天行等人照着元世英所言,走出坠马山,到达了南郡北部。
望着前面不远处的大道,易天行问道:“怎么走?”
夏玉英嗤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沿着这条路,急行至桂郡,再向东北走,只要到了蜀道,我们就安全了。”
易天行一副无言的样子,望向一旁。
言九天笑道:“不能走官道,元成邑必然已经发公文通缉我们,各关卡一定正在搜捕我们。”
夏玉英道:“我们一路急行,元成邑的命令未必能赶在我们前面到达,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去。还有,凭我们的功夫,对付蜀州有名的高手宿将稍嫌不足,但要硬闯道路上的关卡,应该不成问题。”
易锋寒道:“我们虽然走得不慢,但我们既无坐骑代步,又要逃避追捕,耽误了不少时间,而元成邑一定会以金牌传书通知各地官府,缉拿我们,所以各地关卡肯定已经在搜查我们,不可能瞒过他们。”
古梦涯道:“但是不走官道就意味着我们得绕道走,我们不仅不熟悉道路,后面又有元成邑的走狗追踪我们,我们很难不被他们追上。”
易天行皱眉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感到进退两难。我估计大司马会被元成邑在苍鹰崖伏击,若是那样,元成邑根本就花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解决战斗。也就是说,元成邑一伙马上就要追来了,如果我们走小路,就得冒走错路的危险,一旦走岔,不出一日便会被他们追上;但如果硬闯关卡,我们就算出其不意地冲过了第一处关卡,也会暴露行踪,前方的敌人便会警觉,在关卡紧闭、箭塔有准备的情况下,我们硬闯关卡的机会并不大,而且了解到我们踪迹的大队人马将向我们合围,到时候我们插翅也难逃脱。”
沐月莲道:“易天行,你不是有你爹的人皮面具吗?伯父早已经离开蜀州,我想元成邑不会通缉他的,那么你就可以混过去,然后我们便可以趁关卡打开时,强行闯关。只要我们能防止守关的士兵发出信号,再抢几匹马,便可以一路闯过去。马匹还可以在各处驿站和关卡出抢夺更换,这样我们便可以与元成邑一伙比快了。”
古梦涯苦笑道:“抢马容易,但是要防止守关的士兵发信号?嘿,就是最小的关卡也有二十人守卫,而且散布在箭塔、军营及关卡出入口,我们怎么可能在一瞬间解决掉他们?”
易天行道:“知不知道最大的关卡有多少人?分布情况?”
古梦涯露出沉思的神情:“嗯,如果不算城市及关隘的城门,最大的关卡有五十人、四座箭塔、两座军营,。关隘最起码有三千将士,城市则更多,而且城墙坚实、箭塔密布,我们是不可能闯过的。”
易锋寒喃喃道:“箭塔。”
言九天闻言身体一震:“你们都决定冒险闯关?”
易天行道:“闯关虽然危险,但我们可以不闯么?”
言九天嘘了口气,道:“既然大家决定了,便商量一下细节。对了,心坚兄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何不发表一下看法?”
古心坚笑道:“经商打架我都在行,其他的事就不必问我的意见了。我听大家的。”
易天行道:“最糟糕的情况便是遇到大关卡,届时我们三兄弟加上沐月莲一人对付一座箭塔,九天开路,四表哥和夏玉英一家解决一座军营。小关卡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方案酌情减少攻击特定目标的人员,留一部分人自由攻击,进行补漏。大家有什么异议没有?”
言九天道:“但我不能同时应付出、入口的官兵。”
易天行道:“入口的官兵我们同时出手,一下就可以收拾掉,问题不大,重要的是解决他们之后,我们要各就各位,行动要又快又狠,不能让敌人发出信号。”
夏玉英道:“为什么不让我对付箭塔?看不起我么?”
易天行道:“大小姐,对付箭塔的人若非精于轻功便得善于暗器,你轻功不如沐月莲,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夏玉英怒道:“起码比你强!”
易天行笑道:“我对暗器还有那么点研究。”
夏玉英不屑道:“比得过我们夏家的霹雳梭么?”
易天行终于按捺不住,脸色一变,正待发火,沐月莲对他使了个眼色,上前挽住夏玉英的胳膊,柔声道:“夏姐,这一路上关卡重重,你的霹雳梭炼制不易,存量不多,还是留在更重要的地方用吧。还有,军营中的官兵人数众多,一不小心便会有人漏网,责任更加重大,只有劳烦你才行。”
夏玉英顿时高兴起来:“真的!早说嘛,行,军营的兔崽子们就交给我了。”
古梦涯叹道:“世妹,女孩子说话最好文雅一点。”
夏玉英嘟起嘴巴,瞪了古梦涯一眼:“男孩子就可以不文雅么?”
易天行等人再也忍不住,望着神情尴尬的古梦涯大笑起来。古心坚年纪较大,加之性情忠厚,微微一笑便立即为其解围:“小表弟,我们这样的分配似乎太过含混,恐怕会让我们混淆攻击目标,分不清楚应该攻击哪一处。”
易天行道:“别担心,每到一处关卡,我们一定要根据现场实际情况,明确各自的目标再出手。好了,我们得快点,先到桂郡再说。”
众人哄然应是,一行人顺着大道向桂郡方向奔跑而去。
在坠马山中休息了一夜之后,元成邑一行浩浩荡荡地往芙蓉城进发,众人簇拥下的元成邑想到元成功一死,蜀州再无人能威胁到自己,多年辛苦,终于稳坐江山,不禁踌躇满志,心中说不出的快慰,好看的小说:。忽然大队前方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元成邑略感不快,沉声喝道:“怎么回事?”
一名传令官匆忙来报:“西禁卫军骁将军晁长庵求见!”
元成邑一惊:“宣晁长庵晋见。”
不一会儿,晁长庵便风尘仆仆地上前跪拜:“臣晁长庵叩见皇上。”
元成邑道:“爱卿免礼,爱卿急着见朕,是否有事禀告?”
晁长庵仍然跪着,低垂着脑袋:“微臣死罪。微臣办事不力,现在有八千东禁卫军发生了叛乱。”
元成邑心中大急,面上却不动声色:“朕叫你协助无墨等人控制西禁卫军,现在东禁卫军发生叛乱,关爱卿什么事?只是宫勉和宋学彬太不争气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好。现在局势怎么样?”
晁长庵道:“以赤雷八天王为首的叛军现在正向芙蓉城进发,宫代统领已经殉国了。纳嘉和瞎密耳二位代统领已经率两万士兵去帮助宋代统领镇压东禁卫军的叛乱,无墨代统领坐镇西禁卫军。”
元成邑怒道:“混帐!纳嘉和瞎密耳在搞什么?为何不坚守岗位?哼,宫勉死了对大局根本无关紧要,朕本来就是依靠宋学彬去掌管东禁卫军,宫勉只是朕派去协助他的副手。只要有宋学彬在,区区赤雷八天王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现在纳嘉和瞎密耳擅自调动西禁卫军,把事情越弄越复杂,还削弱了西禁卫军的控制力量。”
晁长庵道:“西禁卫军不像东禁卫军般有私党,无墨代统领应该可以控制。”
元成邑身后一名青衣文士忽然插嘴道:“皇上,无墨精通战阵,镇守西禁卫军当无大碍,只是……”
元成邑道:“只是纳嘉和瞎密耳二人不通军务,恐怕会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对吧?”
青衣文士惶恐道:“草民不敢。”
元成邑道:“其实朕担心的也是这点。朕派去控制西禁卫军的其实是无墨,纳嘉和瞎密耳二人乃荆州术士,施展法力甚是费时,与人单打独斗,用处不大,所以朕派他们协助无墨,以期物尽其用,没想到他们居然自作主张,率军出征,真是岂有此理!无墨在干什么?怎么不阻止他们?!”
晁长庵道:“纳嘉和瞎密耳二位代统领骄横跋扈,无墨代统领拿他们没有办法。”
元成邑道:“怎么会没办法?朕把掌控西禁卫军的权力交给了无墨,如果有人不听将令,杀无赦!”
刘忠上前道:“皇上,不如由臣率领大军进驻京师,由刘义大柱国率领其南禁卫军剿灭叛党。皇上依原计划返京,届时一切当已经恢复正常。”
元成邑看了他一眼,侧头对那青衣文士道:“展鸿志,你有什么高见?”
展鸿志躬身道:“不敢当,草民个人认为无墨足以控制西禁卫军;而以宋学彬的能力,解决叛乱亦是绰绰有余;至于纳嘉和瞎密耳二人最多添些小乱,宋学彬应当可以应付,不可能影响到大局,皇上不必为这些小事烦心,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班师回朝就可以了。皇上天命所归,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挠皇上成就大业。”
元成邑微笑道:“就依你所言,起驾回京!”
刘忠、晁长庵和卫非感受到展鸿志在元成邑心中的分量,各怀心事地望了他一眼。展鸿志继续说道:“皇上请留步。”
元成邑一愣,喝道:“停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展鸿志目光如炬地望向晁长庵,徐徐道:“晁将军所言似乎有不尽不实之处。”
元成邑笑道:“你多虑了,晁长庵追随朕十余载,对朕竭尽忠诚,好看的小说:。在古炎镇压巴郡的战役中,如果不是他随时透露古炎的计划给邓艮,邓艮早就失败了,根本撑不了四年。如果他有异心,古炎早就知道朕的图谋,怎会被朕杀个措手不及?”
展鸿志皱眉道:“这正是草民不明白的地方。晁将军似乎不应存在忠诚方面的问题,但是偏偏露出令人怀疑的地方,不知道晁将军怎么解释?”
晁长庵一脸从容,平静地答道:“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引起你的疑心?”
展鸿志淡然道:“无墨的为人我很清楚,如果他有权命令纳嘉和瞎密耳,他是绝对不会让此二人擅作主张的,而皇上任命西禁卫军代统领的谕旨是由晁将军宣布的,这中间大有文章可作。”
晁长庵嗤道:“无墨代统领可能是不想与纳嘉等人起争执,而且纳嘉二人的行动对他并无多大妨碍。”
展鸿志笑道:“如果无墨知道自己是正代统领,他当明白纳嘉和瞎密耳的行动他要付上责任,怎么敢听之任之。当然,人非圣贤,无墨也有可能一时糊涂。”展鸿志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立时转厉:“但是,纳嘉和瞎密耳这两个人根本不懂战阵之术,兼且胆小怕死,如果没有人怂恿,他们怎么会领兵出征?”
晁长庵笑道:“纳嘉和瞎密耳胆子很小么?”
展鸿志哼道:“神棍的性格大抵如此,言谈举止目空一切,实际上多半没什么本事,貌勇实懦。这两人来蜀州虽然不过两年,执行的任务不多,但每次都是在出发前夸夸其谈,动手时龟缩在后,我对他们实在太了解了。”
晁长庵道:“像这种废物,你怎么不向皇上说明,废黜他们。”
展鸿志道:“他们刚来之时,露了几手,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但的确有点法力,并非江湖骗子。说不定在特殊场合能够发挥大用。”
晁长庵微笑道:“展先生观察入微,智谋过人,在下佩服!得您之助,皇上真是如虎添翼啊。”
元成邑目露寒光,喝道:“晁长庵!你居然真的背叛朕!”
晁长庵挺身而立,徐声道:“皇上,你当年收容我于危难,而我亦替你出生入死十余年,从未让你失望过,对吧?”
元成邑寒声道:“不错。”
晁长庵又道:“我出卖古大柱国,为你提供了四年的情报,这些情报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算对得起你了。”
元成邑怒道:“朕从来没有想过亏待你!难道你是因为朕没有让你当西禁卫军代统领而记恨于朕?你可知道朕是不想让西禁卫军的将士发现你是内奸!朕已经决定在登基大典上封你为柱国将军!”
晁长庵道:“皇上的美意,我心领了。我为你出力卖命,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是为报知遇之恩、援危之德。现在皇上大业已成,已经用不着我了。我是内奸的事,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已经知道了,皇上也不必为我操心。”
元成邑冷冷地道:“你告诉他们的?”
晁长庵道:“不错,古大柱国对我不薄,现在他家破人亡,我怎么也要为他保留一条血脉。”
元成邑道:“那么西禁卫军也叛乱了?”
晁长庵道:“古大柱国治军严格,不徇私情,士兵只服从朝廷的命令,乱不起来的。”
元成邑瞪着晁长庵,叹道:“你居然在朕成功的时候背叛朕,该说你是圣人还是傻瓜?你如果肯立誓效忠,朕便看在你以前功绩的份上,饶你不死,!”
晁长庵惨然一笑:“我一生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想不到先负古大柱国于前,又负皇上于后。有何面目偷生人世,皇上保重!”
元成邑闻言心中一动,喝道:“抓活的。”
刘忠、刘义立即飞身而起,施展出擒拿手抓向晁长庵,二人只觉入手柔软,毫无抗力,心知不妙。
刘义右手顺势向晁长庵脉门一抹,抬头苦笑道:“皇上,叛贼晁长庵畏罪自杀了。”
元成邑脸色一沉:“朕还没有问出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的动向,能否救治?”
刘忠检查了一下晁长庵的尸体,战战兢兢地回答:“皇上,晁长庵似乎是服用了一种不知名的剧毒,业已返魂无术了。”
元成邑道:“服毒?朕怎么没看见?”
刘忠一脸茫然,不知怎么回答。
卫非道:“荆州旁门术士、渭州忍士均有人能够制作毒囊,附着在牙上,必要时用牙齿咬破,便可以自尽。”
元成邑道:“那晁长庵从何处得到此物?”
展鸿志道:“瞎密耳便是荆州的召唤师,这种术士在荆州属于旁门左道,多半会炼制毒囊。晁长庵可能从他那里得到的。”
元成邑对着展鸿志道:“你想西禁卫军其他三位骁将军会怎么做?”
展鸿志道:“晁长庵既然把实情告诉他们,他们自然是古炎的心腹。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如果能操纵西禁卫军造反,再与东禁卫军的叛军联合起来,攻打无人防御的京城,当然是最佳方案,但据晁长庵所言,他们无法煽动西禁卫军叛乱。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自己加入东禁卫军的叛军,征讨我们。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指望东禁卫军的八千叛军能够成事,我会立即动身,趁皇上没有发现我已经叛变,尽快找到古炎的后人,帮助他逃跑,以图后举。晁长庵已经萌生死志,还前来误导我们,估计是想争取更多的时间,防止我们识破他们的奸计,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元成邑沉思道:“晤,的确如此。宫子酷,赶快下令缉捕前西禁卫军骁将军火仲行、杨放鹰、寿千旬。”
宫子酷立即下去发布文书。元成邑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静静地道:“起驾。”
清晨,公孙云灭来到白郡南部的一条小溪边,经过近一日夜马不停蹄的奔波跋涉,他的四肢百骸像要散架般疼痛,见状急忙翻身下马,将头埋进水中,吮吸着清甜的溪水,心神立时为之一爽。风雷骓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咀嚼着溪边的青草。忽然身后风声乍起,公孙云灭毫不犹豫,立即翻身上马,策马向前方树林奔去。风雷骓如同风驰电掣般在林中穿梭,公孙云灭耳旁立时风声大作,前面的树木未及入眼,便已经擦肩而过。公孙云灭一路狂奔,到黄昏时分便已经进入了代郡东北最大的山脉——北岭。公孙云灭在北岭中有如无头苍蝇般乱撞,过了约两个时辰,夜幕已经降临,是夜月隐星繁,整片森林在星光下显得宁静而安详,这时公孙云灭忽然听见涔涔水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对于公孙云灭来说,却无异于九天雷鸣。公孙云灭两天来不眠不食,连水都仅仅喝过几口,不免饥渴困乏,一路上随时提防敌人,还不怎么觉得,进入山区后,感觉被追上的危险降低,一下子便支持不住,急待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当下策马向水声方向奔去,风雷骓却像有什么顾虑一般,怎么也不肯过去。
公孙云灭右手用力拉住缰绳,强行将风雷骓拽住,左手抚mo它的鬃毛,道:“乖马儿,别闹脾气,我实在受不了了,现在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歇息一下,你也可以喝点水,吃点草。”
风雷骓被公孙云灭拉住,无法奔跑,口中不住狂嘶。公孙云灭不去理它,下马牵着它去寻找水源。随着公孙云灭的前进,水声越来越大,地势越来越高。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公孙云灭终于看见了水源,一道巨大的瀑布如同一条白练挂在对面,发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倾注在山崖之下的一个深潭之中,好看的小说:。公孙云灭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待想办法下崖,忽然发现崖顶上有一个屹立如松的身影,那人站的角度甚为隐秘,在满天星光下居然不显出真形,自己刚才竟然把他当作了岩石。
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传到公孙云灭的耳中:“公孙小弟,别来无恙?”
公孙云灭感到口中发苦,嘶声道:“常悠。”
常悠转身走了几步,周围的景物一下子清晰起来,公孙云灭这才发现常悠的那匹黑色麒麟趴在他刚才站立之处不远的地上,而九曜枪则平放在它面前。常悠看出公孙云灭的疑惑,笑道:“我刚才使用了本门的隐星术,在星光下是显不出身影的。不过,此术仅仅能够屏蔽星光,没多大作用。”
公孙云灭道:“真想不到居然有人能够赶到我的前面。”
常悠依旧一副恬淡的笑容:“我的墨云是匹麒麟,风雷骓再怎么神骏,终究不过是匹马,无论速度还是气势,都比不上百兽之王的。其实风雷骓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只是你没有理它而已。”
公孙云灭抚mo着风雷骓,叹道:“对不起啊,风雷骓。是我连累了你。”
常悠道:“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风雷骓的,甚至我不会抓它。”
公孙云灭奇道:“为什么?风雷骓神骏无比,只用了不到两天便从蜀郡南部跑到代郡东北的北岭,日行何止万里,你就算有了墨云,也可以将它献给你主子邀功啊。”
常悠面带怒容,道:“哼,我帮助皇上,是因为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你别以为我很喜欢邀功请赏。而且风雷骓此类宝马均生具异禀,不从二主,我就算捉住它,也只能看着它绝食而死,毫无益处。伤害风雷骓的话,连墨云都不会答应。”
公孙云灭道:“那我现在就放它走,然后再回来与你一较雌雄!”
常悠大笑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公孙云灭一言不发,转身牵着风雷骓渐渐远去,常悠也不追赶,望着满天星斗,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
夜静风清,整个崖顶被星辰蒙上了一层银辉,公孙云灭悄无声息地来到常悠身旁,道:“你不怕我乘机逃跑?”
常悠淡淡地道:“你如果想跑就跑吧,我不介意。”
公孙云灭一愣:“你对我那么有信心?”
常悠恋恋不舍地从星辰上收回目光,望向公孙云灭:“我对你没有信心。不过公孙大丞相的儿子也要失信于人的话,上一次当又有何妨?”
公孙云灭心中一阵热血沸腾,大声道:“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今日就算战死,也绝不逃跑。”
常悠笑道:“终究是小孩子,你知不知道守信不等于迂腐。你答应回来找我决战,现在已经遵守了承;常悠道:“有胆气。不过动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公孙云灭暗运真气,寒声道:“说。”
常悠似乎看出他的紧张,哑然失笑道:“不用着急,我不会偷袭你的。我想问你,元世英不是与你一同乘风雷骓逃逸的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公孙云灭双目隐隐有泪光闪烁,答道:“元大哥将我带出坠马山,便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自行逃跑,自己留下来帮我殿后。”
常悠道:“嘿,看来元世英还是不明白他老子的一番苦心。”
公孙云灭嘶声道:“元大哥不是不明白,他只是心地太好,舍弃自己来保全我,!只是我无能,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常悠道:“你并非无能,只不过我一定能够追上风雷骓的,因为墨云天生便能感应到动物的行踪,而且行动如风,这点大司马心知肚明,所以他想让儿子骑马引开我,好让你和其他的人有机会逃生。想不到他儿子没有领会他的心意,以为他把宝马留给自己儿子,是存有私心,便把马留给了你,殊不知这却害了你。唉,真是世事难料。”
公孙云灭微笑道:“这样不是挺好么,由我引开你亦是一样。”
常悠奇道:“你难道不觉得当了别人替罪羊么?说不定元世英心中明白,却假装糊涂,让你替他去死。”
公孙云灭澹然道:“我无论武功还是谋略,都不怎么样,由我这个无用的人来保全他们,再合适不过。而且,我相信元大哥。”
常悠眼中露出一丝暖意,忽然扔出一个包裹,道:“我也相信。接着。”
公孙云灭接住一看,里面包着一些干粮和一皮囊的水,笑道:“我们不怎么像敌人。”
常悠转身道:“死囚临刑前也有一顿饱饭的,我不想你作个饿鬼。快吃吧,吃饱了才有精力与我一战。吃饱之前,不要妨碍我看星星。”
公孙云灭抓起干粮便狼吞虎咽起来,常悠听在耳中,说道:“慢点吃,又没人抢你的。”
公孙云灭一面咀嚼,一面道:“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说罢,抹了抹嘴巴,拔开皮囊的塞子,仰起脖子痛饮了几口,然后盖上塞子,将皮囊用包裹包好,扔到墨云身边,对着常悠喝道:“请!”
常悠叹道:“生命可贵,你为何不想办法多待一阵子!”
公孙云灭大笑道:“片刻时光,有何珍惜之处?我怕再等下去,自己便没有现在这样的气势,未战先败!”
话声中,寒玉萧化作七道碧色光华连点常悠七处大穴,常悠也不转身,身形一晃,已经脱出公孙云灭的攻击范围。公孙云灭一声清叱,目射寒光,脚踏七星,将寒玉萧拿到嘴边,吹出一个个急促的单音。
常悠感到心脏一阵刺痛,连忙运气调息,黯淡的双目一下子明亮如星辰,厉声喝道:“断脉诀果然不凡!只可惜你功力太浅!”说话间,腾空而起,双掌掌心发出有如星辰的光芒,形成一张掌网向公孙云灭罩下。
公孙云灭闻得常悠的喝声,心中一阵悸动,险些吐出血来,知道功力与常悠相差太远,只得挥舞寒玉萧,施展开小巧的功夫,以柔劲化解常悠的掌力,但常悠的掌力雄厚无比,虽然没有及身,公孙云灭仍然感到巨大的潜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迫过来。公孙云灭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一咬牙,向崖边冲去。常悠察觉到他的企图,故意露出个破绽,公孙云灭忽然感到压力一轻,心中大喜,将寒玉萧舞成一片碧幛,护住身体,跃向崖顶。常悠趁公孙云灭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当儿,右掌疾如闪电般从左肋穿出,击向公孙云灭心脏。公孙云灭躲避不及,匆忙间只得将寒玉萧往自己心前一横,常悠的右掌不偏不倚地击打在寒玉萧上。公孙云灭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沿着自己右臂向全身袭来,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撞在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上,颓然倒地。常悠亦不好受,只觉一股冷彻心肺的寒气顺着自己的右手经脉直侵心房,其势凶猛,几乎无法抵御,心下大惊,连忙站在当地,运功驱寒。公孙云灭趴在地上,右半身完全麻痹,看见常悠这个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明白这是难得的脱身良机,一旦错过,可能再不会有,当下将残余真气全部运到左臂,然后猛力击地,身体像离弦飞矢般射向崖外。
常悠眼睁睁看着公孙云灭落下悬崖,喃喃道:“你算得不错,崖底是个深潭,摔不死你的。但你没有算到下面是座寒潭,虽然从不结冰,却拥有足以令血液瞬间凝固的低温,就算我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以你现在的功力,一入寒潭,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