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小疯子
她盯了那方向许久，只有黑雾微微飘动，没看见任何生灵。枯木深处漆黑一片，瞧不太清，隐隐透着危险的气息。
低声唤道：“小九。”
流九炼凭空出现在她右侧，今日换了身蓝衫，身姿颀长素雅，面上也有了几分血色，面白唇红，容色俊美。
他瞥了一眼枯骨之地后，将目光投向祝裳。
她定定望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情绪，可他似乎并不在意枯骨之地，只乖巧看着她。
“看那。”祝裳示意他看向枯骨之地。
“你有没有什么感应？”
“有。”他回得坦诚，眸色微沉，轻声道：“他们很痛苦……”
“什么？”
“结界里的他们很痛苦，我能感受得到里面的怨气和恨意，我可以放了他们吗？”
祝裳闻言大惊，问道：“那是四大神尊一同布的结界，你能破？”
她知道他实力很强，却没想到能强成这样。
“能放吗？”流九炼只问道。
“不能。”祝裳摇头。
“先不说九幽之气所经之处生灵尽灭，就说那些邪灵恶鬼，他们无**回，带着恨意在枯骨之地呆了万年，若放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眸微动了动，里头涌动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转头过去盯着那处枯骨之地，沉声道：“你不是说你要扶弱吗？这些人被封在此处无**回，为什么你不帮他们，难道你扶弱还要挑人？”
祝裳愣了愣，这是流九炼第一次对她说重话，印象里他总是什么都听她的，从不多言。
“史册中说，九幽之气只能吸引作恶多端的凶残灵魂。若真如史册所言，这些邪灵恶鬼放出去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夺舍伤人，不是所有看似弱者的人都是我扶弱的对象。”
“史册……”流九炼唇边勾起几分冷意，狭长的眼底尽是阴郁冷戾。
“史册的笔在胜者的手中，事实可能并非如此。”祝裳揉揉他的头，又道。
“我会努力修炼，若你实在想放他们，待我有了能处置他们的能力，我一定一一排问，将弱者送归轮回，恶者彻底消灭。”
“你相信我吗？”
流九炼掩了眼中的戾意，点头。
他当然相信她，只是这世界之事哪有那么简单。
就像，他根本一点都不在意那些废物痛不痛苦，能不能进轮回。
见他盯着枯骨之地发呆，祝裳只当他想起了一些洪荒时代刀光血影的记忆，爱怜地又揉揉他的头。
“别想啦，都过去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她顿了顿，传音道：“我是冥界东方鬼城的公主。”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她微微歪头，笑眼弯弯，将食指放到他面前。
他怔了怔，记忆又在重叠，很久以前，也曾有那么一个人这么哄他开心。
姐姐，若有一日，你知道你用命护下的世人怕你、叛你、恨你，你会如何？
“你知道一个这么大的秘密竟然都不愿意笑一下的吗？”祝裳逗他。
笑。
他已经太久没笑过了。
她好像很期待，等着他回复。
不想她失望，抿唇微弯，扯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祝裳被这表情逗笑，伸手狂揉了几下他的脸，仰面倒在草地上继续笑。
她家孩子真可笑。
因为给了流九炼承诺，她每日更加勤奋，白日修习炼丹之术，夜里琢磨刀法术法。
把所有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连浇水看药田也是为了偷吸取灵气。
尽管太姮元君有意瞒下部分，她展现的天赋仍旧耀眼。
在祝裳的天赋对比下，陪学四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天才当久了没想到还有被叫蠢材的一天。
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厌恶不耐转为认同。
认同她的能力，认同她在蓬莱的地位。
见到她时，除了郭莽时而偷偷喊一句小裳，其他三人都恭恭敬敬地唤她小师祖。
祝裳对此并不多在意，脑子里只有变强。
不知师兄师姐们什么时候达成了共识，当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后山呆了太久时她已经来了三个月。
欢喜佛时不时让慕官送些高阶术法书过来。
金灵圣母一有新的修炼点子便来找她当小白鼠。
公明上神在山洞不远处修了座宫殿，常来找祝裳评话本。
定光仙致力于花式找茬坑灵晶，公明上神修宫殿后他来得更勤了，时不时顺片瓦抠个宝珠带走。
原本无比崇拜他们的四位陪学看清他们的本性后迷弟心彻底破碎。
唯有祝裳，永远心无旁骛地修炼。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转眼二年就过去了。
后山深林，一道闪电划破密布的雷云，劈向地面。碧衫少女轻点脚尖，飞身撞击闪电，雷声噼啪炸开，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光影。
雷电入体后她不仅不惧，反而轻巧转了个圈，又迎面接下另一道闪电。
石洞外，正在照顾药田的太姮元君瞥了她一眼，摇头低骂。
“小疯子。”
雷电淬体这么痛苦的修炼方式，她倒像是练上瘾了，隔几日便来一次。
&岁元婴圆满，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了，怎的还不满足。
仙途漫漫，哪有捷径可走。
祝裳确实是急了，她在元婴圆满卡了一年半，蓬莱能吸取的能力都被她化为了修为。
师兄师姐们不准她出岛，彻底断了她的灵力来源。
元婴圆满后，身体对万物的感应力越加强烈，雷电淬体时能从中吸取些灵气。
她引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整片雷云清空，她瘫坐在地上，随手捏了个净尘诀去了身上的黑灰，神情失落。
还是不够！
雷云里能吸取的灵气实在太少，要想突破渡劫期，必须得找片灵气充郁的神土才行。
蓬莱倒是有好几座云山，可都设了结界，她根本进不去。
“唉……”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余光忽而瞥见远处的平地，一个想法在脑中炸出，渐渐成形。
神门弟子只有出任务时才可出岛，昆仑在四大仙门张榜抓捕瀛洲枯骨之地逃窜出的邪灵恶鬼，仙门弟子皆可揭榜。
她若是揭了榜，岂不是就能出岛了。
这么想着，她幻出屠神刀，驭刀飞向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