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许愿石
“帕尔(Buer)。”
出乎意料的是,说话的居然是从回来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不知道想着什么的蒲牢。
她低着头,念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们去杀了它吧,我想给我哥报仇。”
她抬起脸来,望向眼前的两个人类。
这句话倒是一点不让人意外,虽然经常毫不客气地互相拌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兄妹的感情其实好得不得了。
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兄长被碾死在了魔神脚下,对谁来首都是无法接受的打击。
但……
“我不确定那个东西到底有没有办法干掉,毕竟那东西是一尊外来的神明,就连它到底属于哪里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找得到它。”
徐阳的声音很平静,叙述的理由也很充分,让一心只想要报仇的蒲牢无话可说。
“但总是有办法的吧,观主。”
她孤零零地坐在出租屋的板床上,脸上写满了落寞。
睚眦那把破碎的刀还被丢在角落里,表面仿佛是泣血般整日流淌着赤色的铁水。
“哪怕已经很多天了,我都一直忘不掉啊。他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死了啊,在我眼前不到五米的地方,瞬间就成了肉泥,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教堂里的修女告诉我,每个人的死都是命中注定的,可我就是不甘心啊!”
说着话,外表最不成熟的蒲牢先一步情绪激动了起来,被一旁的闫可可紧紧按住双手,才没有像之前一样彻底失控,
“去他妈的命中注定,他那么张扬的一生,怎么可能沦落一个如此悄无声息的没有出息的死法!他就算要死,最次也得死在我手上才对!”
“好了小姨,冷静一下,不然我们又要换房子了。”
闫可可轻轻将那个比自己还小上半圈的女孩搂紧怀里,尽可能温柔地安慰道。
徐阳刚想说些什么,公寓的门忽然被敲了三声。
他起身去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文质彬彬面容清秀的男人。
“不好意思,请问徐观主是住在这里么?闫可可小朋友应该也在这里吧?”
“您是?”
徐阳没有着急开门,而是先靠在门框上,挡住了那人窥视其中的视线。
但不知为何,他安置在金丝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珠却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能完全无视着他的存在,将房间里面的东西看个一清二楚。
“什么小朋友?我不至于是个小朋友吧?”
里屋的闫可可寻声走了出来,一打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不由得惊呼出声:
“小舅?”
“哦,可可,你果然在这里,看来我的消息依旧灵通。”
“舅舅?请问你是九子中的哪一个?”
徐阳挑了挑眉,对眼前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毕竟能被闫可可称为亲戚的,也只有居于深府之中的那几位了,
“啊对了,鄙人徐阳,多有冒犯,请多担待。”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明德观徐观主啊,久仰久仰!”
那男人一脸惊奇的表情,显然没有意识到传说中的明德观掌门人居然这么年轻,他连忙作了作揖,继续用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回答道,
“在下负屃,九子之中排行第八,方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观主海涵。”
“没必要那么客气的,大家都蛮熟的了。”
闫可可看着那简直严肃得可怕的场景,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缓解气氛。
“可可,怎么能对观主如此无礼?”
负屃依旧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表情带些愠怒地看向了一把拉开门的闫可可。
“无妨无妨,负屃前辈也没必要这么拘谨。”
徐阳笑了笑,连忙将门口这尊大佛请进了门来。
闫可可吐了吐舌头,带这些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观主可才二十多岁呢,你别用那老一辈的口吻和他说话,他也觉得累。”
“原来如此,没想到徐观主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本领,可谓年少有为,未来造化不可估量啊!”
负屃连忙作揖称赞,转过屏风后就看到了坐在床上一边揉眼睛一边看向这边的蒲牢。
“小蒲牢?你也在这里?而且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你应该不爱出门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蒲牢揉了揉僵硬的脸,挤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装作无所谓地问道。
疑惑地看了一眼两眼有些红肿的蒲牢,负屃便转过了身,向着闫可可的方向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石碑。
“舅舅,我现在可没什么愿望需要实现了哦。”
闫可可有些诧异地接过了那个黑色的石碑,不太理解他想干什么。
负屃很擅长雕刻一些附有法术的碑文,在小时候的闫可可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给他手里塞一个,告诉她这是能实现愿望的小道具。
虽然不会随身带着,但闫可可在京师府内府的住所里,其实已经满满当当收了一大箱这样的石碑。她总会时不时翻出来看看,握着那些蕴含着神奇力量的石头,回忆自己当年那天马行空的想象。
“呵呵呵,这可不是许愿石。”
负屃笑了笑,那张文静严肃的国字脸也终于显出了几分活力,
“这是提炼过后的踏影蛊,能分离出人的九影,听你的命令,替你做事。顺带一提,是狻猊拜托我帮你找来的。她担心你的身体会……但现在看来,你似乎并不是很需要这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住地在闫可可的双手双腿上打量,按照狻猊的说法,她的手脚应该都是消失的状态才对。
“厉害吧,一个朋友给我从东北那边寻来的能让人生回手脚的道具,叫什么督脉木引。”
闫可可站在那里,炫耀似地摊开双手,展示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躯干。
但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负屃的瞳孔显然猛地收缩了一下。
“那东西常人可不能随便用啊!可可,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那些骨头疼不疼?”
“哎呀别怕,咱不是异于常人嘛。”
闫可可耸耸肩,暗示着他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要有阴家在,她就不可能随便死掉。
“也好,也好,没什么问题就好。”
负屃叹了口气,不禁担心起当狻猊知道这件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趁着京师府三人聊天的功夫,徐阳已经从厨房沏好了一壶茶,端着茶盘走了过来。
闫可可自告奋勇,熟练地分好茶杯,候茶、冲沫、刮沫、淋罐、烫杯,一气呵成。
坐下来的负屃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茶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边的蒲牢戳了戳胳膊。
“你那个许愿石,还有么?给我一个。”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
负屃哑然失笑,转头却看到了蒲牢那双红肿的眼睛,便默默缄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刻着“吉祥如意”的石碑,交到了她的手上。
“给你这个。”
蒲牢一边从负屃手中接过石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那位修女将这个十字架送给了她,希望这象征着爱与救赎的标志能指引迷途的羔羊。
但她不需要这些,她哥哥才需要。
在她手里,十字架只能象征着一件事,即——
彻头彻尾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