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22.08.24阴转多云（3）
“你爸呢？”王勇平单刀直入。
小肚腩脸上闪过不自然，“我爸带人去仓库拿东西了，说长官太辛苦，得多给些东西。”他喊过来个保镖，“去，让我爸快点，长官要见他。”
王勇平闻言脸色稍霁，他偏头看见围坐在一起的H市市民，皱了皱眉，“这些人都是来投靠你们商场的？”
我带着右右，不动声色地打量这群突然出现的人，身上穿得脏兮兮的，手上、背上倒是没少带东西，王大叔过来就一直盯着王大叔看，好像王大叔是什么吃了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似的。
这群人不仅引来许多丧尸，还害得军人小哥哥们为了保护他们而失去性命，连脚踏事件都能做出来。
真是可恶。
小肚腩讪笑，“长官，这些人……其实都是来找您的。”
他话音刚落，我见那个开五菱车的司机满脸欣喜地凑到王勇平面前，“军人，军长，长官！你们是军队吧！是不是政府派来支援H市的部队？”
“马哥，这当然是救援部队啦？刚刚救了我们，不是救援部队是什么？”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妈站起来，她眼笑眯成缝，“大军官呐，等你们等好久哦，要不是我侄儿说在路上听到你们的枪声和喇叭，大妈我差点错过，还好，还好你们还在哦。”
司机和大妈的话就像打开水龙头，其余人纷纷坐不住地朝王勇平述说，甚至到后面，变得越发理直气壮质问起来。
“军警官，啥时候发吃的啊，我们这一路过来都快饿死了。”
“大军官，那什么劳什子基地就在这吗？早知道就是盛世商场，俺早过来了。”
“长官啊，政府什么时候能派人过来消灭市里的丧尸啊，这几天乱得，我要亏好几百万呐。”
“大军官怎么不早点过来，这样我儿子也不会被那丧心病狂的丧尸吃掉。”
“为什么不来区里面接人啊，非要来这，要是来区里面，我老伴也不会在路上死哇……”
“……”
连旁边的我听得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更别说处于话题中心的王勇平了。
这些人，可真敢想，真敢说啊！
“闭嘴！”
王勇平果然生气了，本就因为失去兄弟而心情不愉的他，在这声声不要脸的言语气得掏出枪，朝旁边白墙上射了一弹。
“……”新队伍被吓得顿时噤声。
站得离王勇平最近的小肚腩也是浑身一颤，“长，长官冷静啊。”
“对，对啊，你可是军人，可不能朝老百姓开枪的……”大妈大着胆子说话，被实在看不过去的张忠国瞪得缩脖子。
张忠国咧开嘴，“他不能开枪，你猜我这个普通老百姓的拳头，敢不敢动你？”
张忠国两手拳头梆梆硬，大妈一下躲到司机身后，不敢露头，可瘦瘦的司机也挡不住她肥胖的体型。
“哼，怂包。”张忠国晦气地离远了些。
这时候，右右突然窜过去，一口咬住人群里的某个人的衣角，死命把人拽拖出来。
“右右！”我惊道，连忙过去让右右松口，抱住右右，挡掉那人想要打右右的手。
“该死的，臭畜、牲！”那人骂道。
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刚才推倒我的年轻人。
啧，我抱紧狗子，心道，不愧是我的好右右。
果然，王勇平见此，双眼一眯，大步迈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被这场面吓得发抖，不敢犹豫，“肖保洋。”
“好，那你来说说，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们在这？”
一辆两辆就算了，那是过来投奔盛世商场的。
但十几辆这么明显聚集起来，专门过来找他们这个军队，还是寻求庇护和支援的，就有点问题了。
先不说，他们一路上宣扬的是前往淞沪基地，就算有些人看到了他们来盛世商场，那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
明明地震之后，沿海一带的信号瘫痪来着！
“……”肖保洋吞了吞口水，“是电台啊长官，是电台，昨晚收音机里，有人讲的，说政府派支援部队来H市救咱们，还有喇叭宣传，有人看到部队往盛世商场去了。”
“不信……不信问其他人，他们也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不然哪能路上碰到，一起过来啊。”
我没有注意到小肚腩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回想起昨天下午在谢浩文那边看到的收音机，确实，刚进去的时候，收音机里刚好有人在提王大叔他们。
说不定有人听错了喇叭声，误以为王大叔的队伍就是来支援的，所以传播错了消息。
我把这事跟王大叔提，王大叔闻言，伸手捏了捏眉心，转头就看向神色慌乱的小肚腩，“是你们传出去的？”
小肚腩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虽然给员工发收音机，但不会管员工发频道。”
这话意思就是，如果有，那一定是员工自己传出去的，不是他们让传的。
诶，大意了。
我心里微寒。
王勇平深吸口气，冷脸对他们讲道，“我们不是救援部队，不可能带任何人，更不可能接济任何人！想要吃的、住的，要么，就自己去淞沪市的淞沪基地，要么，就好好待着室内，等待真正的救援部队救你们。”
话音刚落，事关生死，很快有人忘记刚才的威慑，原本还对军队笑脸盈盈，立马变了神态，大喊反驳，“凭什么？你们不是军人吗？军人不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吗？凭什么不能带上我们！”
“保家卫国，不是你们的责任吗？我们这里那么多条人命呢，难道你们想见死不救吗！”
声声质问，道道讨伐，像条条锁链，沉重地挂在军人们的心上。
“就凭你们有手有脚啊。”张忠国突然出声道。
肖保洋眼睛一转，他见我和陈松张忠国没有军装，却站在军人队伍里，立马指向我们，尤其点出我，“这些人不是军队里的人吧？凭什么他们可以在军队里！”
脏水一下泼及过来，右右被激得朝他们吼叫。
我连忙安抚右右，抬头忍不住翻白眼，“你们继续叫，最好叫得再大声点，把门口的丧尸都引进来才好。”
“……”吵闹声瞬间小了很多，但骂我的话更多。
我丝毫不在意，拍拍右右狗头，站起来远离他们。
“闭嘴。”王勇平被吵得脑壳疼，又是一枪朝墙上打，新队伍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只不过还是有窃窃私语在骂王勇平双标、无情，不配当军人的字眼。
“……”我心烦意燥，正想干脆跟王大叔说先回去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门忽然被打开，大肚腩带着人搬来六箱东西。
大肚腩看见这边的场景一愣，小肚腩连忙过去，边擦汗边向爸解释事情。
刘光荣闻言微愣，随后脸上扬起宽宏慈祥的笑容，走过来，“王军官别气，丧尸来了，大家都害怕，难免口无遮拦。”
“这样吧，我来说。”
刘光荣挺了挺肚子，面朝新队伍，“虽然不知道你们从谁那里听说的，但王军官他们确实不是救援部队的，他们有国家派发的任务，只是暂时在这休息。”
“我知道你们迫切想找个安全又有吃的地方，这不正好，你们眼前就有一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我盛世商场，丧尸爆发前两日，我……想去基地当然可以，但淞沪基地离我们H市还有两座城市，太危险了，不如先留在我这，等真的救援部队来，你们再上路也不迟。”
刘光荣游说得头头是道，不一会儿，新队伍的人情绪比刚才时稳定很多，甚至一口一个大老板，开始巴结刘光荣。
我暗暗乍舌，心道不愧是当大老板的人，这说辞果然很有一套，几乎把新队伍所有人的目光全转移到盛世商场，把所有人收纳进来。
我看向王大叔，他脸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看样子……王大叔是不打算提二楼那些人了。
也是，就算把二楼的人拉出来，把刘光荣的事说出来又能如何。
外面都是丧尸，我们也不是大罗神仙，能在路上带那么多人，与其真的让他们冒着大风险跟着我们，还不如留在刘光荣这边。
起码命能保住，在这里也不愁吃喝住。
就是那些女性……
我眼神暗淡下去，像是有只无形大手抓住我的心脏。
末日当前，该收收自己的同情心了。
这件事，只有我和王大叔、何叔叔知道。
受道德心折磨的，也合该我们受着。
要是末日一直不结束，说不定这些道德折磨，受着受着就麻木了呢？
我乐观地想着，不知道为什么，一下觉得周围寂静极了，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想我是怔住了，却不想那么快清醒过来。
刘光荣转身和王大叔到一旁私密交谈，我见到王大叔的眉毛舒缓一些，呆愣愣地看他喊其他军人小哥哥收下那六箱东西。
等王大叔带人离开，我还在原地站着。
“汪！”右右冲我喊了道。
“想什么呢小妹，这么出神，”张忠国过来拉我，“走了。”
我被动往前走，走着走着，变成自己走，然后就见排头的王勇平突然回头淡淡看了我眼，眼神带着位居高者的淡漠。
不知缘来，浑身上下激灵，我猛地抬脚，朝前跑过去，“王叔，我想洗澡。”
王大叔脸色微缓，“等出H市后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