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示其所需,迫其来求
示其所需，迫其来求。事后，林森是如此向吉安娜解释的。
瓦里安，最想要的是什么？
因消沉妄为导致落入黑龙公主的阴谋而失踪多年方才归来的瓦里安，已明白了做为国王的真义，更醒悟了身为父亲，他欠儿子委实太多。
在他的心目中，安度因是最重要的，然后是王国，最后才是朋友情谊。这也是另一个副本的他，眼见安度因被奥妮克希亚掳走后，不顾一切地孤身直闯黑龙公主巢穴的原因所在。
为了儿子，他可以舍弃生命，自然也可抛下王国，但让王国无数的将士为之送死，他依然做不到，所以更不用说为了替吉安娜复仇而去那么做了。
在瓦里安看来，聚暴风王国之力、甚至聚整个联盟之力与部落决战、替吉安娜复仇，那根本是毫无胜望之事。他不可能为了尽挚友之谊，而让无数的将士去送死。
明白了这一点，林森自能找出应对的办法。
国王失踪多年，暴风王国内有黑龙公主奥妮克希亚所化身的卡特拉娜女公爵不断施展阴谋，外有部落、亡灵、甚至狼人等各种威胁，再加摄政王伯瓦尔的无能，整个暴风王国早已风雨飘摇。
若想成为真正的国王、伟大的国王，瓦里安需要先集合所有的力量重整旗鼓、付出万般心力清楚各种内外的威胁，将王国真正稳定与巩固。更何况，即便他本人并不想被冠之以英明与伟大的荣耀，哪怕为了安度因，也必须竭尽所能。因为，他不能留给已经亏欠了太多的儿子一个残破的王国。
这正是瓦里安拒绝出兵的根本原因所在。复仇，对他来说，全无意义，哪怕是当真做到了感同身受也一样。
至于联盟，如今的瓦里安、如今的暴风王国，还有号令那些联盟种族的颜面与实力么？
明白一切根源所在的林森，尖锐地指出了瓦里安的错误之处。
风雨飘摇的暴风王国，的确迫切的需要重振，但绝非是像瓦里安所想的那般去做。
暴风王国，除了最核心的区域——王都附近的艾尔文森林外，几乎尽皆陷入战火与动乱之中，不但民众生活艰辛，暴风王国的军队也士气低下、战力成谜。
所以，王国迫切的需要一场大胜，一场辉煌的大胜，来提振低迷的士气。
王国军队重复雄风，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可若面对塞拉摩这般的惨剧，暴风王国连一场反击都不敢，那对军队士气的进一步打击可想而知。
塞拉摩，不仅是联盟的一员，更是同根同源的同胞。连同胞的仇都不能报、连同胞的血债都不敢讨，谁还能指望暴风王国的无能军队在将来保家卫国？
“当哀悼的黑旗，在暴风城四处飘起的那一刻，一切的情形，你也已经看到。不仅仅是将士，连普通的民众，他们的脸上、他们的内心，都是绝望！因为他们不但为同胞而悲伤，也为自己今后的命运而担忧。那样的惨剧，既能发生在塞拉摩，谁又敢保证，不会出现在王国其他的领地？他们，还敢指望你的军队来守护家园么？不，无法指望、无法信赖，哪怕你麾下的将士自己，也没有那样的信心。连一场反击都不敢做出的军队，又何来的指望可言！”
林森的话，犹如一击重锤，狠狠轰在瓦里安的心脏，他的脸，倏然苍白。
是的，他只想着王国如今的实力远不可能与部落对抗，却未想到，什么都不做对于王国的军队对于王国的臣民究竟是怎样的沉重打击。
“可是，我又能怎么做，我又能做什么？”瓦里安的脸，毫无血色、尽显颓然，这一刻的他，仿佛又成了双魂合一之前的那个懦弱分身之一，“王国的军队，的确士气低迷、战力极差，哪怕我顶住国内的所有反对力量、动员所有能够动用的战力，也不可能与部落一战，甚至连兽人的一支大军，都无法战胜。”
“宣传，鼓舞，尽你之力，集结一支精锐，其他的，都交给我。”林森傲然一笑，“联盟，不只有暴风王国的军队，还有其他的种族。我会聚集他们的力量。更何况，我并非要你们与部落全面决战，而只是要一场局部的大胜。”
“联盟的其他种族？”略略一呆后，瓦里安颓然摇头，“你难道不知道，我已再次跟联盟的其他领袖会谈过，他们都不赞同出兵。所以，哪怕是我改变了主意，也只能孤军奋战。”
“那是你，不是我。我有能力，让他们尽出所能。”林森的脸上，显出诡秘笑意，“你也不想想，你又是如何被我说动的。我能令你转变，自也能令他们转变。”
“当真？”瓦里安的双目顿有精芒闪起，虎眸重新锐利如鹰。
“自然不假。陛下，请您现在就替我联系吉恩.格雷迈恩。当然，在此之前，我需要您给我一个国王顾问的虚衔，不然，那老家伙只怕不会听我说话。”
一个国王顾问的虚衔，自是瓦里安一句话的事，他点点头，直接开启了会议室内连接联盟各大领袖的通讯设备。
几个古怪的装置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光幕，很快，吉尔尼斯的狼人国王吉恩.格雷迈恩的影像，便出现于光幕之中。
“瓦里安，你为何又召集联盟会议？”话音方落，吉恩惊异地发现，这一次，联盟其他的领袖并未出现在光幕之中，似乎瓦里安只召集了他一个，嗯，只是多了个吉安娜——他看到了远处吉安娜的身影。
瓦里安尚未开口，林森已恭敬地行了一礼，满脸诚恳地道：“格雷迈恩陛下，尊贵的吉尔尼斯国王，我是林森，暴风王国国王陛下的顾问。我一直以为，面对塞拉摩的惨剧，在所有联盟的领袖中，唯一能真正感同身受的，也只有您了。所以，我很奇怪，您为何竟也会赞同那些可笑而懦弱的建议。难道您忘了，您的子民被被遗忘者屠戮时的凄吼了么？难道您忘了，国灭家丧、四处逃亡时的悲哀与愤怒了么？难道您忘了，当初求助联盟试图向被遗忘者复仇以及收复家园的渴望与迫切了么？还是说，您经历了那一切，所以此刻也想您的盟友再重新经历一遍您当初的无助与愤怒？”
吉恩.格雷迈恩，定定地看着林森，呆愣了片刻，猛然发出一阵仰天咆哮，光幕之中本就高大的身影瞬间狂化成了狰狞凶狠的狼人，他内心深处某种被压抑已久的情感犹如火山爆发般滔天而起：“不！我从不曾忘却！我怎可能忘却！”
“血仇，怎可能淡去！责任，从不曾忘却！我日日夜夜都渴盼着杀回吉尔尼斯，收复我的家园，为我的子民、我的亲人向那些卑鄙、邪恶的被遗忘者复仇！可我能怎么做？你告诉我能怎么做！联盟让我忍耐，让我等候，他们告诉我，时机并未成熟，但那一天终会到来。所以我只能压抑我的仇恨与渴望。我更不会卑鄙地希望我的盟友再重新经历一遍我的无助与愤怒，狼人从不是那种无耻之徒！”
“那你等到了么？”林森的目光无比锐利，像一把锋锐无匹的利刃直刺格雷迈恩的胸膛、撕裂他似乎已被时间愈合的创口，将里面不堪的、鲜血淋漓的那一面，重新暴露于阳光之下。
“永远不要只寄希望于别人，哪怕是看起来很可靠的盟友。那样最终换来的不过是怜悯与遥遥无期的许诺而已。陛下，路，是自己闯出来的；希望，得靠自己奋力拼搏才能获取！”
吉恩冷哼道：“这样的空话，谁都会说。可你告诉我，路在何方，希望又在哪里？”
林森正色道：“如果我告诉您，在普罗德摩尔女士向兽人复仇之后，我们将第一时间助您夺回吉尔尼斯、向被遗忘者讨回血仇，您愿意与我们站到一起、并肩作战么？”
“这……”格雷迈恩陷入了明显的不信与挣扎中，沉默之后，重新变回了人型，将目光投向林森身旁的瓦里安。
显然，林森的说辞令他有些心动，但他显然在怀疑对方言语的可信度，更觉得对方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助其复仇。
“国王陛下，我无需您现在就承诺什么。我只需要，您的狼人军队从现在开始全力备战，等瓦里安陛下下令发动战争的那一刻，服从命令、全力配合。”
这位狼人的国王依旧没有回应，只是用犹疑的目光看着瓦里安。
瓦里安明白，终于到他登场的时刻了。
“这是我的承诺，吉恩，身为暴风王国国王的承诺。替吉安娜复仇，替塞拉摩复仇，也替你、替吉尔尼斯复仇。抱歉，我的老友，我实已亏欠你太多。若我能早点回归，若我能早些明白我尊敬的顾问向我述说的那些道理，我必不会令你承受如此漫长而残忍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