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有狐绥绥
冬季, 距离玉兰颁奖礼还有一个小时,沈珈禾失踪了。
戴霖焦急地派人去调监控,也在酒店里外地毯式的搜索过了, 哪怕连床底下都看过, 问了今晚在场的团队所有人,都说没有注意到沈珈禾是何时不见的。
“十几个人都看不住一个,你们拿高薪水是干什么吃的?”戴霖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抖意,她怕了。
当年路央是在玉兰奖那晚选择结束生命, 也怕沈珈禾会重蹈覆辙。
人没找到,楚绥一身笔挺冷硬的西装裹挟着寒气步入进套房,推开虚掩着的门问:“报警了没有?”
戴霖说:“不能报警, 但凡沈珈禾要被传出失踪,对她来说就是丑闻——”
楚绥目光落在搁在沙发上那条红得稠艳的晚礼服上,这些年, 他已经见不得这种红了,红到灼人眼,像极了路央当初身上那件。
戴霖清空了现场, 让团队的人继续去找,几分犹豫站在原地:“楚总。”
楚绥摆摆手, 示意她不要继续往下说。
随即,入座在一旁沙发处,从裤袋里掏出烟盒,微低下头, 清晰分明的长指动作利落地燃了烟, 片刻后, 薄唇吐出袅袅白烟。
戴霖站了会, 手机接到来电,说是监控录像拿到了。
她转身就朝外走,门也没关。
直到过了很久,铺着厚软的奢华地毯上传来细微步声。
楚绥以为是戴霖重新回来了,一时忘了掩饰眼底的情绪,蓦然望了过去。
只见门边,先是出现失踪人士的沈珈禾身影。
她还穿着酒店纯白棉质的浴袍,脚下的鞋,也是一次性拖鞋,慢慢吞吞地移进来,看到室内空无一人,沙发处就坐着楚绥,上好妆容的冷艳脸蛋略惊讶:“戴霖姐她们呢?”
楚绥瘦削挺拔的背僵了数秒,领口处的喉结上下狠狠一滑,连嗓音都被烟熏得低哑:“你去哪了?”
沈珈禾说:“燕杭今晚闹肚子疼,先前房间太喧闹,我就出去找了个清净点的地方……额,哄了会他。”
楚绥狐狸眼盯着她,没接过话。
气氛有点诡异。
沈珈禾指了指沙发上的晚礼服,过去拿时,尴尬解释道:“玉兰颁奖礼快开始了,我先去换衣服。”
她原以为楚绥会离开,未曾想到从衣帽间出来后,他还沉默坐在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的抽,好似没了雪茄的味,怎么都不算过瘾。
落地窗的玻璃映着这座城市的奢靡夜晚,璀璨光影折射进来。
莫名的,瞧着楚绥的身形被衬得有种颓废的禁欲美感,而早年的那股浪荡公子的劲头似被磨没了……沈珈禾提着曳地鱼尾裙摆站了片刻,从重新充上电的手机不断响起的消息,她猜到了眼前男人的反常,走出这间房时,艳红的唇抿了抿,叫了一声:
“楚绥。”
楚绥看向已经盛装打扮好的沈珈禾,美得快跟回忆里那抹绽放到极致的火焰玫瑰身影高程度重叠到一起,都是那般冷艳招摇,他垂着的指间夹着烟未动,狐狸眼近乎失神。
离玉兰颁奖礼时间又近一步。
沈珈禾摁掉手机的电话,轻轻地道:“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一直有话,想问路央?”
看着这张神似的脸,楚绥胸膛内被冰凉刺骨的苦涩弥漫着,明知道不是她,却在沈珈禾问出那句:
“你不想问吗?”
“你的遗言。”他每说一个字,胸腔内就隐隐感到针刺般的痛楚,浓烈的情感滚到了咽喉处,渐渐化为一道嘶哑的嗓音:“一句都没有提我……路央,你是在怪我吗?”
怪他的薄情寡义。
所以选择跳楼自尽前,安排好了身后事。
给经纪人,给无数粉丝都留下了遗言,就连认识不久的姜浓,也助了她一程事业。
唯独对他,心狠至极,真正做到了生前散尽了睡出来的情分,死后你不走阳关道也不走独木桥,留他一个人在这孤独漫长的活着。
沈珈禾走过去,将纤白的手轻搭在他衬衣下绷紧肌肉线条的肩膀上,心知他这些年来执念着什么,勾了抹稠艳的眼尾垂落,轻声说:“楚绥,放过自己吧,我不怪你了。”
她用的是我,楚绥午夜梦回最想听到的,便是这句。
不怪你了。
而路央从不入他的梦。
房间一片静寂,楚绥削瘦挺拔的背弯了下来,单膝跪在地毯上,自落地窗外而入的璀璨灯光将他堪称狼狈的姿态逐渐地模糊成了凌乱的冰冷暗影。
……
在尘封的记忆里。
第一次见到路央那年,她在内娱还是个小新人,有过艳的美貌被风乐传媒抢先签下,又因为性格强势不懂得投机钻营,就暂时搁在一旁冷着,没有给她多少好资源。
楚绥那会交往了个醋性极大的影后女友,没过半年,实在受不了那股缠人的劲,就分了手。
谁知不巧被堵在了公司电梯里,夜间凌晨这个点,倒没什么人撞见。
楚绥修长的两指抵着哭哭啼啼要抱他的女人肩膀,让她冷静些:“谭雪妍,分手费的事我助理会找你详谈,想提什么就提,你哭什么,当初在我面前那股清冷脱俗模样,是演的吧?”
谭雪妍是内娱出了名的顶级小白花长相,一开始在酒局上相识,楚绥还挺吃她故作矜持的那套,所以当她举杯过来,自我介绍时说:“我叫雪妍,是白惟诚自白,不如雪光妍的雪妍。”
楚绥想到了这首咏白雪,看到她雪白的小脸含笑,一下子就把人记到了脑海里。
后来真好上,谭雪妍醋性大到令他窒息,私下作风也完全不符她的形象。
而提了分手,是谭雪妍断不能接受的,求和不成,脸还挂着泪,就开始解了自己的衣裙,不顾影后身份,在有监控的电梯里就跟他来一场野战:“楚绥,你是不是嫌我寡淡,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的。”
说着,那手就要来拽他的皮带。
楚绥虽艳闻无数,换女明星就跟家常便饭一样简单,但是不代表能随地解决。
还没推开缠上来的谭雪妍,叮一声电梯门抵达地下室,缓缓开启了。
一声高跟鞋踩低的清脆声响渐起,继而,有个穿着无袖低背长裙的冷艳女人走了进来,戴着墨镜,那张标准鹅蛋脸被遮了一大半,却不难看出五官精致到跟雕刻出来似的。
她丝毫不懂得要避嫌,步入后,视线扫到电梯里衣衫不整的男女,走到旁边,伸出纤白的手指慢悠悠地摁了电梯键。
五十七楼,风乐传媒的公司所在之处。
气氛就这么尴尬了下来,谭雪妍也被突如其来进来的陌生女人吓得打寒颤,连滑落光滑肩膀的衣服都忘记拉拢上。
她面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冷艳高贵着一张脸,倒是说了句话:“你们继续做。”
*
主动献身被突然打断,谭雪妍也被随之赶来的自家经纪人强行带了回去。
楚绥在办公室里理了理被抓出折痕的衬衫,透过百叶窗隐约的光,他微狭起狐狸眼,看到那个长相冷艳的女人堂而皇之进了经纪人的办公室,将一份旅游明信片随意扔在桌上,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后来,助理跟他说:“这位是公司里的小艺人,新签不久,前段时间有个投资方想花巨资请她演部尺度很大的电影,被她冷言冷语给当场拒绝了,正在演艺圈封杀她呢。”
楚绥长指玩转着钢笔,骤停了下来问:“我怎么不知道?”
助理想了想,得出结论说:“可能是她咖位太低,公司觉得没必要为了个新人,去找投资方和解。”
楚绥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路央。”
……
再遇到路央时,已经是下个月底。
公司年会选在一家豪华的酒店热闹举行,什么咖位的都有,楚绥作为老板,象征性露个面,被一些叫的上名字流量艺人敬了几杯酒后,就先提前离了席。
他先前喝的猛了些,这会往电梯一站,微翘的狐狸眼漫不经心的微睁着,长指解开许些墨蓝色的端正领带。
叮的一声。
好巧不巧路央也提前离开年会,走进电梯才看见他。
气氛凝滞几秒,退出去也不合适。
她一身稠艳的抹胸晚礼服往中间站,手指纤细,轻搭在肤色雪白的胳臂处点呀点的,许是迫于楚绥的身份,想了会,才低声打招呼:“楚总。”
楚绥颔了下首,视线却挪到她沾了酒液的唇上:“这么早走?”
路央冷艳着脸说:“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她这性子难降服,说话带着刺,也懒得管你是谁。
楚绥起了几分兴趣,临了到地下停车场时,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走?”
路央这咖位,经纪人和助理,以及保姆车都是跟公司同艺人分享用的,没有御用的,只能穿着单薄的晚礼服,还要在这种大寒天里叫出租车。
楚绥将解下缠在指骨的领带轻飘飘的,往她胸前一扔:“跟上。”
他亲自驱车将路央送回住处,夜晚外面灯火璀璨,四处都是热闹一片。
也越发衬得车内很安静,在停驶下时,路央漂亮的眼睛倒映着碎光,看向他,艳色的唇轻扯:“有烟吗?”
楚绥摸出烟盒扔给她,看着她熟练的点燃,挽起长发的雪白脖颈弯成一道绝美弧度,就连吸烟,又从唇间缓缓吐出淡至透明的白雾,都是那么令人惊艳。
过了会。
路央问:“要尝一口么?”
楚绥狐狸眼微挑起似笑非笑,直接将她连人带烟,从副驾拽了过来。
那晚公司年会,他歇在了路央的公寓里,无一人知晓。
两人在约炮这事上一向坦荡无比,有了欲,就直白像对方发出邀请,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浴室,以及那张床上,都无一幸免留下鬼混过的痕迹。
偶尔楚绥额际滴着汗水,抱着身下的路央也会问:“在电梯那次,你是不是就看上我了?”
左侧一面宽幅的落地窗玻璃,倒影着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景,是平时路央最喜欢的,她躺在这,像绸缎柔软的全身被光笼罩着,每一寸都精致雪白,动作堪称轻柔抚上楚绥的脸,勾他的魂魄:“是你耍流氓在先。”
楚绥问她。
路央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垂着,沿着他线条结实的胸膛缓缓划过,往下瞥一眼:“别以为我没看到,谭雪妍扯皮带那会你没反应,我一进来,你就硬了。”
楚绥笑了,去掐她这张冷艳高贵的脸蛋:“你这脾气,倒是合我胃口。”
-
路央比起他以往绯闻女友们都要强势,私下也荤素不忌,入口什么都要最烈的,就连睡男人,也得睡最带劲的那一个。
恰好楚绥的这股浪劲,也很合她的胃口。
两人就这么不清白的约着炮,而楚绥向来都是一个出手阔绰的完美情人,睡了她,自然是会给足了内娱资源,不知从哪天起,要封杀路央的投资方彻底没了影,她资源更是堪比公司一姐。
连带整个团队都有利可图,戴霖原本就是个默默无名的经纪人,因为路央不肯换下她,也被风乐传媒精心培养了起来。
在私下。
戴霖听到许些风言风语,问过路央:“你真去睡了楚绥,才拿到这些资源?”
路央指尖勾着脖间的昂贵珠宝,懒的管是品牌方给的,价值上百万,就往地毯上一扔,继而脱掉高跟鞋,懒洋洋地躺在真皮大沙发上,嘲讽地点头笑了起来:“反正都要被潜规则,与其被油头肥耳的老男人睡,跟楚绥睡还爽呢。”
戴霖知道她嘴里没几句真话,惯爱开玩笑,也没当真:“楚绥的情人换勤快,这种浪荡公子哥,没结婚前,就花点钱来内娱玩女明星的,你可别付出真感情。”
路央说:“我还是进内娱玩男人的呢。”
戴霖也搞不清她跟楚绥之间算什么关系?
说是小情人,路央又半点没有在金主爸爸面前摇尾乞怜的觉悟,跟楚绥吵架起来时,当着剧组的面,都敢当众扇他一耳光。
有幸在场目睹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楚绥那张黑云压城般的脸色。
反观路央有待无恐,打了人,还要漫不经心揉一揉发红的指尖:“我管你跟哪个小贱人传艳闻,最近这段时间不想没脸,少来我面前晃。”
楚绥近日被拍到跟小明星骆莹莹出入酒店,还登上了头条报纸。
风乐传媒的人都以为爱耍大牌的路央终于要失宠了,戴霖也这样认为的。
谁知那巴掌换来的,是楚绥犯贱给她更好的顶级高奢资源。
路央照收无误,逐渐地,那些看戏的人也认清一件事实。
无论楚绥的艳闻对象再多,但是想真正上位的话,首先得把强势且冷艳无比的路央给撕下来了。
……
骆莹莹才得宠没两天,楚绥就跟腻了似的不再找她。
主动跑去联系,却被风乐传媒的秘书告知楚绥忙着哄路央,没空搭理别的小情人了。
骆莹莹心有不甘,于是去剧组找了一回传说中在楚绥身边盛宠不衰的女人。
那时路央刚拍完一场戏,还穿着剧服,正坐在化妆间里,用卸妆绵擦掉厚重的妆容,逐渐地,透过光滑的镜子可以清晰看出,她卸了妆,依旧是那般冷艳夺目。
骆莹莹面对这么一位大美人,瞬间觉得自己长得过于清汤寡水了。
而楚绥对她,简直如同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想尝下清茶淡饭。
即便是这样,骆莹莹被嫉妒心蒙蔽了理智,依旧出言讽刺道:
“路央,你就算能阻止的了楚绥在娱乐圈里找别的女人,但是你能阻止的了他早晚有一天要接受家族安排联姻吗?”
“我们都是楚绥的过客,为何你偏要霸道独占他,就不能分一杯羹出来?”
面对骆莹莹的控诉,路央显得淡定自若,拿起一旁的雪茄,点了根:“小妹妹,楚绥不想上你的床,我也没办法逼他上去啊。”
骆莹莹脸色微白,恶狠狠地盯住吞云吐雾的冷艳女人:“你别太嚣张,我打听过了——楚绥是有娃娃亲的,他的未来妻子出身豪门大家族,自幼就被送到国外精心培养,高学历又长得美,等到了适婚年纪,肯定会回国跟他完婚。”
路央漫不经心熄灭了雪茄:“哦。”
十分钟后。
骆莹莹自讨没趣前脚赶走,楚绥就听到耳报神传的消息,匆匆赶来。
他显然好不容易把路央哄好了,唯恐不及又遭人挑拨离间。
进来时,路央正在蓝色天鹅绒帘后换衣服,一段雪白纤细的腰露着,看他掀起帘子,也不避,诱惑极度强烈,一下子就将楚绥连魂都勾了进去。
事后。
路央披散着半湿的长发,柔若无骨似的趴在他胸膛前,乌黑发丝挠的人心口痒。
楚绥笑着去亲她美艳的皮囊:“我养大的玫瑰,这么会扎人?”
路央冷笑问:“扎死你了么?”
楚绥手掌肆意妄为,音调衬着逐渐黑下的夜色格外性感动听:“就算被你扎,也心甘情愿。”
甜言蜜语听着假,却也顺耳。
路央稍微起身,散着绸缎质地的红色裙摆坐在他身上,染着艳色的手指沿着那双微翘弧度的狐狸眼慢慢临摹下来,滑过高挺鼻梁后,落在那嘴唇上:“你这只狐狸精——”
楚绥闻着她指上透来的诱人浓烈烟味,低头一吻。
路央说:“张导那部大女主的戏,我想要。”
楚绥肌骨均匀的手臂压着她腰,不紧不慢地往身上贴,一语双关:“给你。”
路央半挂在身的衣服,彻底沿着沙发边缘滑落到地上。
她坐姿不变,将冷艳有些恍惚的脸,贴在他肩窝,不知过了多久,说:“女明星的寿命有几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你又会在这个名流圈陪我几年?”
许是过于激烈,让路央的话断断续续的,也问的乱。
楚绥没回答,一直吻着她红润的唇。
路央自顾自地在笑,伸手去摸他的狐狸眼说:“楚绥,等我退圈了……我要去买个岛。”
楚绥又吻她颤抖不停的睫毛:“我给你买?”
路央摇头:“不要,我要自己买下一座小岛,再找很多身材性感的男模特住在那里。”
她计划着明星退隐的完美人生,伏在耳畔轻轻地告诉楚绥:“专情点陪我十年吧,等我有钱买岛了,你就去联姻结婚,以后我左拥右抱看着你和自己的妻子将来膝下儿孙满堂……”
注定不能一起白头到老的结局,路央笑着回应他,唇上有烈酒的味,想将彼此都彻底灌醉一般,不顾世俗,欲乱情迷的沉沦在这段难舍难分的感情里。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楚绥,我不爱你——”
……
距离玉兰颁奖礼还有十分钟。
酒店的房间门被推开一刹那间,璀璨明亮的灯光就像形成一道交界线般,落到了楚绥的脚下,他纯黑色的西装扣在身上,缓缓站了起来,那双狐狸眼看着窗外模糊的高楼大厦,继而,转身面朝着一直站在身旁的沈珈禾。
门外戴霖在说:“颁奖典礼要开始了!”
沈珈禾一袭红得稠艳的晚礼服,与当初路央那件是极相似,连妆容也一样。
楚绥望着她许久,逐渐地从现实的虚幻里清醒过来,伸出修长分明的手将她带出这间毫无人气般的奢华房间,沈珈禾被力道极柔的推到了门外。
她回过头,看到楚绥眼里有对路央未散尽的深情,以及……选择放下那股执念的那抹微笑:“去吧,今晚之后。
——你将会是万众瞩目的影后,是沈珈禾,不再是小路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