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暴君的替身男后》
正景二十七年, 大姚国主崩殂,皇五子楼阙弑兄夺位,登基大统, 品性残暴, 为人刻薄卑劣,好大喜功, 能力不足, 昏庸好男色,年少钦慕于右相庶子楚秋, 然楚秋高洁严明,一心向佛, 已然皈依佛门, 新国主爱而不得,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娶右相嫡子楚秾,圣旨钦点, 帝后大婚, 普天同庆。
这是京城中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一段风传, 随着帝后大婚那日甚嚣尘上,浩大阵仗极为奢靡, 红妆十里, 鞭炮轰鸣传了百里, 皇后仪仗入宫, 羡煞了无数人,也滋生了无数谣言妄语。。
沉色城墙青瓦耸立, 大红绸却裹了满墙, 一派红艳喜庆, 宫城森严, 内里传来庄重乐器声响,万道人声齐声高呼,礼成后,被十几人簇拥的皇后被送入青镜殿。
青镜殿内里红砖黛瓦,装潢修饰翻新奢靡,形貌全然异于皇宫,彰显新后新宠之圣,锦缎红绸挂满房梁,大红锦被犹如红海,轻纱床帐拂动,红嫁衣垂落在侧,加大码的绘凤花鞋掩藏在大红衣裙间,安静地踩着地面,肩背挺直,身形纤细,长盖头垂在下巴处,露出一点雪白,细白手腕间一只红苹果被攥得紧,胸口处的乌血玉如同殷红血液凝固成水晶,瑰丽奢华。
楚秾坐在柔软的床铺上,不解为什么又是大红盖头红嫁衣,做工精细,金线交织的大红盖头遮盖眼前视线,他只看得见眼前的红和裸露出来的一小块地面,相比上次局促,他已然没了青涩。
他只是不解,自己怎么又和男人结婚了,而且又是红嫁衣红盖头,而且这次更夸张,他头上还带着沉重的华冠。
他在结束自己美满的一生后不久,就被系统传送打了第二个世界,一来就被一道圣旨传入宫中,还是举国同庆的大婚,和新登基的皇帝成为夫妻,他是大姚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后。
凤冠霞帔,红帐香暖,奢靡至极,这场大婚几乎比有史以来大姚皇帝新婚的所以花费都要高,但是却也掩盖不了楚秾这位皇后的工具性。
因为他在剧情里只是一个代替弟弟进宫的炮灰。
这次他嫁的不是主角攻受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暴君大反派,反而和他三分相似的弟弟楚秋是主角受,而楚秾的前未婚夫,楼阙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楼宇才是主角攻。
他的丈夫暴君大反派,品性暴虐,嗜血好杀,是祸国之君,登基即位也是因为手段铁血杀夫弑兄,强横上位,在他统治的一年内,大姚会迅速走向衰弱,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而主角攻受则趁机发动政变,打着斗昏君匡扶正室血脉的旗号,杀入宫中,趁着楼阙中毒衰弱之际,一举拿下大姚皇权,最后主角攻成为新帝,主角受成为新后,而他会和暴君一起钉在耻辱柱上,永无翻身之日。
楚秾在剧情里因为主角受不情愿嫁给暴君反派,被未婚夫楼宇哄骗,才成为弟弟替身嫁入宫中,甚至被哄骗到铤而走险地给暴君反派下慢性毒,直到一朝被发现后,在围猎时,被扔进了狼堆里,骨肉尽被啃食而死。
前前后后,大概小半年的时间走剧情吧。
楚秾准备提高点效率,快速进入下一个世界好弥补自己在上一个世界逗留的时间。
他正踌躇间,忽然红盖头外传来一阵沉稳脚步声,他顿时挺直腰背,不敢乱动。
随后红盖头遮盖下唯一的那一片裸露的地面上被一双长健的腿脚占据,金线走龙,腿形健硕,楚秾手心轻微蜷缩起来,无知无觉的捏紧了苹果。
青玉如意极为轻佻的挑开盖头,耳边挂过轻微的摩擦声,红盖头随即倾落,被人随意的扔在地面上,楚秾下意识抬眼,却一眼睁圆了眼睛。
皇帝身穿大红色金线龙纹袍,气宇轩昂,脊背挺拔,浑身贵气盎然,然而入目却是一张五官模糊的脸,他只依稀看得见一双眼睛,凌厉走笔,锐利锋芒,却无端让楚秾觉得眼熟,可是一晃眼就连五官就都辨识不清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下巴却被人抬起,男人指腹掐得楚生疼,若有似无的散漫铺面而来,男人不屑道:“就凭你,觉得你可以代替他,你也配?”
楚秾还陷在茫然里,疼痛袭来,他轻微皱眉,红着鼻尖,被迫抬着头,头冠上插满流苏珠钗,垂落在脸上,沁染一片的凉。
楚秾手中不由得掐紧苹果,后脊背紧绷:“是皇上您下的旨。”
“我为何下旨,你自己心里不知晓?”男人低头看他,表情凝重住,珠玉满冠,面如雕琢的白玉,睫羽浓密,下巴微尖,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大红衣物衬得他秾丽无双,他恍惚几瞬,当即松手把人甩在一边,楚秾倒在床铺上,手上苹果突然松开,咕隆一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楚秾看着苹果许久没回神,耳边男人恶意地评价:“不过是个赝品,你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别以为你占了楚秋的名就可以荣华富贵一世,你和你右相府会为此付出代价。”男人甩下这一句后,当即踏步走出寝宫,门口几个小宫人窃窃私语。
皇后新当即失宠,估计宫内宫外都会议论纷纷。
楚秾看见楼阙走远后,伸手托住了沉重的头冠,松了一口气,他头上戴的是女子凤冠,沉重得厚脊椎骨都快酸透了,他吃力地卸下来,发丝凌乱在肩。
【任务一:新婚时,完成,接下来完成任务二:东施效颦】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他没有脸?】
【可能是缺失角色扮演者,这很正常,你没来之前,你的角色也是五官模糊。】系统说了谎,他极为心虚,声音好几个机械音都断线了。
【哦。】
楚秾笨拙地收拾了一下头发,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去捡苹果和盖头,然而他一蹲下,肌理发酸,骨头更是沉重地响,他勾着盖头,却刹那间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手心蹭了一手的凉。
他错愕许久,才捡起盖头和苹果,放在一边案桌上。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穿到第二个世界后,身体似乎衰弱了许多,顶着头冠坐了两个多小时,就累得撑不住,呼吸隐约喘不上气,时间大约才晚上八点,他身体疲惫得提不起来力气,叫了人备热水,自己洗了澡,躺进大红锦被里,在宽大的床铺上滚了几圈,阖目想要睡眠。
然而眼睛闭上后,总想要伸手在被子里摸索,摸了一手的空后,睁开眼睛难以入眠。
他侧目看着宽大得还有三四米距离的大红床,觉得失落又想念。
他想顾觉了。
在上个世界的七八十余年里,他都是在顾觉的怀里睡的,即使是顾觉变成乎乎,也会抱他抱得紧。
到这个世界后,长夜都是他去一个人打发的,无趣孤独得很。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和顾觉过完一生后,就再没有牵挂的准备,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很想他的丈夫,他现在还没有办法把记忆里那七八十年只当做是一场逝去的记忆。
他忍不住想,他的丈夫在干什么呢?
是投胎转世了,还是又在重复自己的剧情呢?
系统说,高位面有无数个,每个高位面就可以滋生无数小世界,他们之间是乘法的算法,那么他遇到顾觉,算不得不是幸运。
人生该知足的,他已经过了那么漫长又幸福的一生了。
还是要好好完成任务。
楚秾吸了吸鼻子,把想哭的眼泪憋回去,继续闭眼睡觉,忽然,他的寝宫外传来一阵细细的哀嚎声,透过窗子传进来,听得很可怜。
“怎么回事?”楚秾起身问。
“回娘娘,是一只小犬闯入了宫中。”有宫女在门口温声说道:“现在奴才就把小犬赶走。”
门外哀嚎声立刻成为哀叫,还支吾间隔着几声痛呼,像是小犬被打断了骨髓,哀恸至极一样,可怜又疼痛,楚秾皱了眉,掀开锦被起身,身上丝绸中衣滑落,发丝也凌乱垂着,他一边整理一边往外走,顺手拿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
“怎么回事?”楚秾走出门,门口赫然站着一位衣着完好的娴静少女,她看见楚秾走出来,躬身行礼说:“奴才该死,竟然让卑劣恶犬打扰娘娘清净。”
楚秾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不远处一堆乱跑的宫人,他们拿着扫把或者木棍走步凌乱,却挥击使劲,很是凶猛,在他们的步履间,一只黑身白尾犬在怯懦奔逃,但是十几个宫人围成圈圈,它无从奔逃,只能在棍棒间奔逃,却还是一棍棍落在它身上,它哀叫得可怜。
”别打了。“楚秾喝止。
管事宫女会意,立刻上前着制止。
十几个宫人错愕停下,手里拿着棍棒站在原地躬身。
黑身白尾犬被停止击打后当即倒了身体,可怜兮兮地侧躺在地上哀叫,细细麻麻,好像喉咙管都快被哭断了,哀叫得越发可怜,哭得掉进了楚秾心坎里。
他心软得不行,开口说:”别打了,它可能就是饿了,抱进来让人洗一洗,给点吃食吧。“
宫人当即伸手却要抱黑身白尾犬,然而却被黑身白尾犬龇牙狂凶,宫人连忙撤手,一脸无措地看向楚秾。
”唔。“黑身白尾犬喝退宫人后,却拖着似乎被打断的腿,吃力地向寝宫位置爬过来,还在哀叫,他一沉黑如同黑曜石的眼睛直直看向楚秾,在月光里剔透着一层光,像是出了泪。
楚秾抿了抿唇,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走上前蹲下问:”你是要我来抱你吗?“
黑身白尾犬不再龇牙,反而可怜的哼叫,楚秾走得近,才发现他真的在哭,一汪黑瞳仁里满溢泪水,楚秾心头一紧,连忙伸手用大氅抱住黑身白尾犬抱进了寝宫。
管事宫女极为老练,当即立刻派人拿了吃食还请了太医包扎伤口,晚上一顿忙活,才将这黑身白尾犬收拾得干净体面。
楚秾又洗了一遍澡,用大氅给黑身白尾犬坐了一个窝,他躺在小榻上,看黑身白尾犬趴在地上,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的就闭上眼目。
寝殿里除了楚秾再没有人,管事宫女没有察觉主子已然沉眠,宫殿里的灯火却骤然吹灭,纸窗内沉黑一片。
空气中一阵骨骼肌肉互相撕扯挣动的声响,伏在大氅上的黑身白尾小犬赫然身形高大,成为一只脚踩大氅的山峦巨兽,他圆润的双目赫然狭长凌厉,黑曜石瞳仁闪过光色,缓缓垂目看见小的可怜的床榻上酣眠的美人,轻轻蹭了蹭闪着寒光的爪子。
夜晚沉色笼罩着床榻上的男人,他身上还带着水汽,丝绸锦衣松垮低落,乌血玉缀在雪白肌理上,人和玉都透着欲/色,秾丽漂亮的脸在微薄月色里泛着雪白,如玉如翡。
这是,他的皇后。
真漂亮。
只可惜,是右相送来的人。
他只需要右相嫡子身上拿到私兵兵权即可。
如同刀刃一般的狼爪伸到新娘的颈脖间,眼看就要触碰割破细嫩的皮肤,然而下一刻,榻上的人似乎睡得不舒服,动弹了一下,甩手间摸过光滑的毛发,似乎觉得手感不错,还摸过来继续摸了摸,床上的人无知无觉,那山峦巨兽错愕地一下骨骼蜷缩,顷刻间退回黑身白尾犬的模样,小小的一只掉在床尾,睁着双眼,十分错愕。
刚刚被柔软手指拂过的触感还在腿腹,他的尾巴甩动,目光看着那双细白纤长的手,空气中暗香浮动,月色如薄雾,美人阖目,他像是被蛊惑一般,缓缓爬上了床塌。
他在美人身边蜷缩成一团,沉睡的人的手突然摸过来,拂过他的尾巴,他轻微一动,没有让人抓到。
他难得袭上困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