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暴君的替嫁男后》
“臣妾闭嘴了, 陛下又能如何呢?”楚秾不久前才退烧,他浑身无力,却还撑着身体和楼阙对视, 楼阙发疯的模样他都收揽进眼底,然而却没有丝毫畏惧。
楼阙脾气不好,被他逼到发疯,他是个脾气温和的人, 又何尝没有被楼阙气得失控。
眼前人是九五之尊,掌握全天下最大权利的人, 几乎只需要发号一句话, 就可以徒手把他捏死,楚秾倔强胆大地踩在他的雷点上,折辱他。
“这改变不了事实。”楚秾说。
楼阙眼眶里全是血丝,呼吸急促着,他盯着眼前对自己毫无畏惧的皇后,他残忍道:“皇后是不是不知道侮辱君王是什么罪名?”
“谋害君王又是什么罪名?”
“是不是朕给你的自由太多,以至于皇后都得意忘形了?”楼阙往前几步,踩上楚秾画的简笔画上, 恶狠狠地碾压上面的男人,楚秾气得眼睛迅速蓄满了泪, 急得要推他,甚至想要俯下身去撤他的腿脚。
“陛下如果有气,觉得臣妾有罪,大可以发泄到臣妾身上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简笔画全是楚秾想顾觉想得不行时候一笔一划画的, 上面全是顾觉, 男人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是他很想念很想念的, 然而现在却被楼阙踩在脚底, 对着脸恶狠狠碾压,羞辱像山一样压下来。
楚秾眼角又开始掉眼泪,他身体虚弱,使劲力气要推开楼阙,然而却被楼阙一把捞起了身,楼阙抓着他的肩膀,逼楚秾抬起眼看他,他刻毒说:“你以为朕不敢吗?你以为朕舍不得吗?”
“陛下如果当真气愤难平,大可以赐死臣妾。”楚秾眼角一直有眼泪掉下来,长发披散,刚刚退烧后的脸还留有一点病态的红,他可怜又漂亮的,可偏偏又灌着十足的倔强和怒气,他极为难得的对一个人展露出攻击性,明明是一双在掉眼泪的眼睛,楼阙却在里面看了无数的薄凉。
里面没有半分情意是给楼阙的。
全部,所有,都是给那个叫顾觉的人。
“你就是仗着朕喜欢你。”楼阙开口说:“你笃定了朕舍不得。”
“皇后如此对待朕,朕总要十倍奉还,不是吗?”
“朕不是个好皇帝,朕也不是个好人,朕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毁掉也不会给别人,同样的,如果有人欺辱了朕,朕同样也不会放过他。”
“朕有的是办法留皇后你在朕的身边,也同样有的是办法让皇后亲眼看见你的顾觉如何生不如死。”
“朕说过,皇后已经嫁给了朕,就算皇后眼里装不下朕,但是就算是死,也休想逃开朕。”
“你想干什么?”楚秾当然记得眼前男人的暴君之名,他清算仇怨的手段臭名昭著,惨无人寰。
楚秾警惕地看着眼前男人,已经撕破了脸,他现在处境几乎就是被男人捏在了手里,但是男人想不到,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顾觉,楚秾对于男人只有防备,却没有恐惧。
“皇后很喜欢种花,是不是?”楼阙掐着楚秾的手臂,不让他动弹分毫,伸手抹掉楚秾眼尾的眼泪,他一双凌厉的眼睛里分明含着冷漠怒意,伸手拂过楚秾侧脸的动作却轻柔着,他出声说:“朕这里有许多明春花种,还望皇后在冷宫多多照顾,什么时候全都种出来了,什么时候再从冷宫中出来,将明春花奉送给朕吧。”
“……”楚秾看着楼阙,无论是什么刑罚,他都可以一律应下:“是。”
楼阙突兀地又转了话风,说:“只要你承认你不喜欢这个叫顾觉的,朕可以饶过你。”
“你仍旧是皇后尊容,在青镜殿享用荣华富贵,不必在深秋在冷宫里受霜冻之苦。”
“陛下可以强压臣妾替嫁之名,又要臣妾羞辱臣妾心头所爱吗?”楚秾质问:“陛下既然觉得臣妾在羞辱陛下,那为何陛下当初就可以轻易地折辱臣妾呢?”
楼阙愣住,愤怒后甚至有一瞬间的错愕苍白。
“陛下不要说所谓陛下是九五之尊的话,以高低贵贱为前提的话,陛下的喜欢就未免太浅薄了。”
“陛下当初掀开臣妾盖头又是如何折辱臣妾的,臣妾记得一清二楚。”
楼阙看着楚秾,气忽然散了大半,同样是秾丽的相貌,同样美得不可方物,他的皇后一如当初。
当初楼阙也是在这一张大床上,强行在楚秾身上打上替嫁的标签,当初红妆初嫁娶,楚秾红妆披落,是他的新娘。
楚秾今日折辱他,同样也是他当初折辱楚秾。
“臣妾先前就把丑话说在了前面,臣妾与陛下……是各取所需。”
楚秾忽然笑了,他挣开了楼阙的手,把身上衣服收揽好,对着楼阙行了礼,他说:“臣妾领罚。”
楚秾走了。
楼阙被留在原地,愣了许久,他昨天一晚未眠,一大早情绪波动起伏极大,楚秾一走,他眼眶中红血丝退了大半,他蹲下身去剪被自己踩在脚底的纸张,上面每一笔都极为简单却都极为认真。
上面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的皇后很爱他,除了一张脸外,他和这个男人无关。
他的皇后宁可去冷宫种最难生根的明春花,也不愿意向他说一句软话。
各取所需。
呵,好个各取所需。
楼阙一张一张纸地捡起来,把纸张捋直,再叠好几道,装进锦盒里,手突然触碰到一张带着泪痕的模糊了边框的纸张时,他皱了眉,看见白纸上越来越多的模糊水痕,他顿住手,无比陌生地摸上自己的脸。
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高热,浑身滚烫得像是被开水煮过一般,呼吸急促,浑身肌肉暴动,本体在衣袍中沸腾。
而最重要的是,他竟是发现自己满脸湿意。
他竟是在哭。
哭得泪流满面。
他从纸张中抬起眼,看见了自己一双手竟已经变成狼爪。
……
“宇哥哥!哥哥被打入冷宫了!”楚秋在右相府接到接到信鸽上的消息时,高兴得不行。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肺部咳嗽得浑身打颤,一边咳嗽一边还要说:“哥哥被陛下厌弃了!”
“嗯。”楼宇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不让楚秋伸手碰自己的衣袖,他眼神示意下人顶上,给楚秋端茶递水,自己则轻微退出来,给下人让位置,看着脸色苍白,容色大减的男人眼底闪过轻微嫌恶。
“我要快点好起来,进宫去救哥哥。”楚秋虽然是这么说着,然而眼底却燃烧着贪婪的焰火,病弱得浑身冒着药材味,病态得沾染死气,一张脸略微扭曲。
楼宇表面应和,实际上脑子里却满是楚秾略微病弱,却仍然绯红若霞的脸。
“宇哥哥,替我治病的大夫找到了没有?”楚秋有些急切问道:“江湖令中可有人说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楚秋从皇宫中被遣送回来,大哭了一场,第二天就起了高热,病倒在床上,之后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居然连起身都困难,宫里的太医来了三五个,却都查不出原因,为此不得不再次发了江湖令,全天下搜寻医术精湛的大夫替他医治。
他在病痛中梦魇不断,就是万分不甘心楚秾体弱却相安无事地在皇宫中享尽荣华富贵,而他不久后就得知楚秾发了体热,还被赶到了冷宫。
他痛快得即使浑身病痛,胸腔也像是通了风一样。
他就知道,什么帝王柔情,都不过是一瞬的恩宠而已,楚秾本身就是他的替嫁,纵使媚术出神入化,却也不过是个短暂的消遣。
半月不到,不就进了冷宫?
“大夫到了,让他替你医治吧。”楼宇没耐心待下去,自己挥了挥衣袖就要走。
楚秋急着留他:“宇哥哥,你就要走吗?”
“这里有大夫,本王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全然没有任何用处。”楼宇背对着他,表情冷漠,楚秋看不见。
“小秋还是快些恢复,好赢回暴君的心吧。”楼宇说完,抬腿离开。
近日南风楼添了几个品貌极为不错的小倌,尤其花魁生得和他近来心头好很相似,他急/色心急,只想早点去见他。
楚秋看着楼宇离开,表情也冷下来,一脸的憎恶。
……
理政殿内,楼阙握着一支笔在白纸上印笔而下,墨迹沾染了白纸张,他低眉专注勾勒毛笔尖,案桌台下有人恭敬跪着,说:“启禀陛下,京城里从未出现过一个叫顾觉的人,皇后自小长大的庄子里也不曾有过叫顾觉的人。”
“而且普天之下,同陛下长得相似的人,只有一个晋王,除此之外,再无人能同陛下有三分以上相似。”
“……”楼阙没有当即开口,而是仍旧专注提笔运笔,在纸张上学着一块砚下压着的白纸张勾勒最简单的简笔画,只是运笔走笔线条都更加精湛而美观,并且迅速学见简笔画的精髓,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压缩成寥寥几笔。
只是画上的人再不是和他一般无二的面孔,却是浅眉浓眼,灼灼浓烈,是楚秾的大眼q版简笔画,而且衣装繁复,修身华丽,他在眼尾走了几笔后,才放下毛笔,桌角边赫然放着一盘奶糖糕,似乎被人动过,一些粉末糖霜落在了容器四周。
“你说,这个名叫顾觉的,已亡的可能性是有多大?”楼阙想到那天楚秾毫无畏惧的脸,忽然生了猜想说。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冷凝住,神思越发清晰。
他记得,楚秾脸色大变正好是他提起楚秾和他生生世世再无可能,像是戳中了伤口一般骤然起了怒火。
而且,他看见过楚秾在梦中哀恸大哭的模样,哭得伤心又难过,满脸泪口中梦话不断,而最后那一句轻声呢喃,他这几天猛然记起。
就是顾觉。
如果这个人仅仅只是爱而不得,楚秾会如此悲痛哀伤吗?
而且楚秾从未说过,顾觉与他而言是爱而不得。
楼阙才发觉,他的皇后不但可能有个刻骨铭心的心上人,很可能他和心上人早已终成眷属,只是心上人早逝,他被留在了世上。
那……他到底算是什么?
又该怎么和一个死人争?
手下的纸张墨迹已经烘干,他将画纸叠好,问:“皇后现下如何?”
暗卫还来不及回答,就有宫人疾驰而来:“不好了,皇后娘娘又起了热,现下正神志不清……”
“什么?”楼阙立刻站起来,拔腿向走,冷厉质问:“朕不是说过衣食不缺的吗?你们是不是苛待他了?”楼阙
“奴婢哪里敢苛待皇后娘娘,只是皇后娘娘自从在冷宫建了一处花房,便三天五头地往花房跑,昨天夜里起了风,天气凉,皇后娘娘不听劝阻,披了外袍就去给明春花浇水,受了凉,下午就滚烫了起来。”
“朕养你们是死了吗?他身体不行就不知道拦住吗?”楼阙气得脚步飞快地往冷宫里赶,宫人跟不上他,急匆匆地被绊倒了好几次,楼阙走进冷宫处时,却看见楚秾穿了大氅,坐在花房里,脸上弥漫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见楼阙走过来,他却弯眼笑了。
“我种出来了!”楚秾坐在花苞当中,花色围绕,满室芳香,他像是花中仙一样,柔弱而漂亮,神色极为得意,展示自己种出来的明春花像是展示自己的作品一样。
楼阙神色复杂,看着眼前的楚秾,沉默良久。
“凭什么?这个叫顾觉的,就这么值得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