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舌战百官
众人齐齐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周王朱橚已然一袭白衣躬身立于众人一侧。
因来时急促赶路而纷飞的长发和凌乱的衣衫在初春的凉风中远看倒是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洒脱之意。
朱元璋正欲发怒时被突兀打断，呼吸一滞。
猛然回头见是朱橚，却出奇的冷静下来，顺了两口气诧异道。
“橚儿，你怎么来了？”
朱橚见状不禁暗自庆幸赶在父皇发怒之前早来一步，同时心中暗道。
“果然不出大哥所料，大哥跟随父皇的时日比我们都久，果然对父皇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随后抬头与朱元璋对视一眼，使了个眼色道。
“父皇，儿臣方才在宫中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本来担心这些消息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故想保留下来，不与父皇诉说。”
“但是方才儿臣辗转反侧，心下难安，决定前来与父皇禀报。”
朱元璋闻言微微颔首，心中已经明白了朱橚一定是有能够更为妥当解决现状的办法。
橚儿既然都如此引导了，自己便跟着他的节奏看看下一步他准备如何。
随即开口示意道。
“既如此那你便如实禀报把。”
朱橚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了身后同样躬身站着的蒋义。
蒋义顿时心领神会，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交到了朱橚的手上。
接过册子后，朱橚翻开朗声读道。
“御史中丞，安然安大人，名下良田七千八百亩，府邸五处。”
读完第一行，朱橚便不由得心惊，看了站在人群之前的御史中丞一眼。
这些消息是他早些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仓促之间吩咐蒋义去调查的。
因为刚刚拿到手的缘故，所以册子中的内容朱橚本人也是第一次看到。
方才那么说，只是明面上告诉众人，这消息不是特意探查而是偶然间得来的，是被诸位逼迫至此才迫不得已掏了出来。
为的，只不过是在众士绅面前牢牢站住先机，站住‘理’字。
紧接着，朱橚收回了看向御史中丞的目光，继续读到。
“吏部侍郎侯庸候大人，名下良田五千亩，府邸三处。”
“户部侍郎陈宗礼陈大人，名下良田六千亩，府邸五处”
册子上密密麻麻记载的全部都是朝堂之上中举为官的士绅们个人财产情况。
朱橚没有选择全部读完，而是在其中挑了几个名下田产数量特殊离谱的例子。
念到名字之人，一个个缩着脑袋，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未被点到的人，心中自然也是暗自担忧。
一旁的朱元璋早就在朱橚读出第一个御史中丞的财产情况时就几近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暴躁。
亏得是身后的蒋瓛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后背，才冷静下来耐着性子听朱橚全部念完。
倒不是朱元璋和朱橚二人心性不够成熟。
试想一下，朱橚作为藩王，在近些时日接连立功被朱元璋褒赏的情况下。
个人田产也将将还未达到五千亩之数。
那么这些在朝中为官的士绅，本身的俸禄比起藩王年年朝廷的岁供都是远远不如。
为何个人名下能积累如此数量的田产，其原因和来路就显而易见了。
朱橚读完抬头，见朱元璋兀自在原地喘着粗气，怒目圆睁，怕是控制情绪还需要些时间。
也没有等着朱元璋开口，上前一步面对着群臣衣袖一挥冷声道。
“众卿还有何话要说？”
众士绅深知朱橚方才所念的情报就算不是准确无误，相差怕也不多，一个个都哑了火不敢回话。
御史中丞安然回头扫视了一眼缩着脖子的众人，心中暗骂一声。
“一群胆小如鼠之辈。”
只得抬头直视朱橚，装作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殿下空口无凭，仅凭一直文书就想污蔑老臣等人，怕是不妥。”
朱橚一愣，倒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安然还死鸭子嘴硬，顿时有些无语。
这反应自然也落在了一直抬头直视朱橚的安然眼里。
在他看来，还以为方才自己单凭一句话就震慑住了气势鼎盛欲要问罪自己众人的周王。
正当心中暗自窃喜可以在这件事上一雪之前同盟诬陷被拆穿的耻辱时。
却惊异的发现台阶上方的朱橚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本王方才所言是否存在污蔑，想来安大人心中最为清楚才是。”
“难道非要本王从户部调来所有的地契田契拓印，摆在大人面前，大人才肯承认吗？”
顿了顿，朱橚跨下一步台阶，调转了话头接着道。
“暂且不谈众卿私自屯田之事，单论诸位大人府邸之中护院人数，是否已经触及到了私自屯兵的忌讳？”
接着，未等安然张嘴反驳，朱橚又跨出一步，身子前倾逼迫道。
“今日安大人率众卿如此聚势，逼宫皇上，居心何在！”
“是真真的只在乎那一亩三分地的一己私利，还是对奉天殿里的位子有所图！”
最后一句话犹如洪钟般在安然耳边炸响，振聋发聩。
安然连连后退三步，惊疑不定地看了看朱橚身后的朱元璋，回想起之前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
身上霎时‘唰’的浸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神情紧张磕磕巴巴道。
“殿下.莫要血口喷人。”
朱橚自然是不知道安然背后做过什么事，也不知道安然的主子还真就如他所说，对奉天殿里的皇位虎视眈眈。
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去，看你怎么接。
直接把屯田这种个人利益层面的行为上升到反国佞臣的高度，你总没说的了吧。
却没想到，安然反应如此奇怪，似乎真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当场抓到一般。
朱橚眉头一皱，正当张嘴又欲说话之时。
人群中国子监刘祭酒终于是站不住了，迈出人群轻咳了一声道。
“苍天可见，我等忠良一心一意，忠君为国，到头来却要饱受如此污蔑。”
“安大人只不过是受我等文人所托，为自己讨个公道，在殿下口中竟落得如此下场。”
安然感激地看了一眼出面救场的刘祭酒，不着痕迹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刘祭酒也是无奈，此时如果不站出来，任由安然被朱橚死死压制，那么他们真就满盘皆输了。
此时，只见朱元璋从台阶上慢慢走到朱橚身旁，拍了拍朱橚的肩膀，张嘴道。
“朕觉得，橚儿说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