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纨绔蔡栩
一位年近古稀的男子满脸惊喜,亲热地握住陈芊兰的手,他身后一众仆从,皆都面露恭敬。
此人名唤水千尺,是她回丞相府之前义诊的病人之一,当时他已病入膏肓,骨瘦如柴,找到她的时候,水千尺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太医听了都摇头的病,她一个乡野大夫能治了也就有鬼了!
不过,谁让她师从天医谷神医呢?
喉咙里长了个瘤子,没关系,她可以开刀。
怕疼怕死?也没关系,她会配麻沸散。
“当日老夫血溅三尺,吓坏了十几位仆从,你一个女娃娃却镇定自若,实在不同凡响啊!”
陈芊兰莞尔一笑,“水先生谬赞。您今日过来此处,是旧疾又犯了?”
水千尺面露难色,“非也,老夫这身子骨愈发健硕,今日来此,乃是为妻子求药。”
陈芊兰则暗自夸奖了一下思维敏捷的系统。
若不是它提醒自己,她也不可能再次遇见水千尺。
要知道他出手大方,随随便便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都够她在乌水巷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
“恰好碰到你,陈大夫,能否前去为内子瞧上一眼?”
“当然。”
陈芊兰让水千尺先行一步,自己拿了药也上了马车。
乌水巷的南烟书斋二楼。
窗子被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从内推开,有人抱胸站在了窗口处。
“这届的秋闱你要参加?”
苏珩年饮茶的动作一顿,面上的表情却滴水不漏。
王宏长身玉立,一身绛红
色官服,腰系鱼袋,英挺的眉目低垂,微微错目,视线瞥向楼下那个掀帘而出的女子。
“你新娶的媳妇倒真是有意思,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还坐了水大人的轿子。”
苏珩年的眉头不耐地蹙了蹙,质疑的抿唇。
王宏几乎跳脚,“不信?你成亲那日,我可是亲眼见过。”
苏珩年却没和他啰嗦,直接起身带走了一些银两,还拿走了楼下上好的笔墨。
“诶,珩年,秋闱那日,我去给你加油!”
苏珩年唇角的弧度微翘,负在背后的手摇了摇。
临上马车之前,他无意回首,恰好瞥见了一抹灰色的裙角。
他皱了皱眉,想起今早陈芊兰认真的保证,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眸色乌沉,他徒步走到了水千尺的府门前。
—
水千尺是乌水巷数一数二的大户之一,陈芊兰一路经过壮观巍峨的假山盆景、鱼塘长桥,随下人走了许久,才走到水夫人所在的庭院。
“陈大夫,我家夫人就在里面,您快请。”
陈芊兰礼貌颔首,走进内屋,屋子里弥漫的药苦味让陈芊兰蹙了蹙眉。
但当看到床畔相拥的两人,她心口涌过一阵酸涩。
水千尺的妻子如今也已是花甲之年,此刻被他抱在怀里,如一个脆弱的婴儿。
“陈大夫,快,快替我娘子瞧瞧。”
视线掠过水夫人苍白的侧脸,陈芊兰略一皱眉,便将手搭在了她枯瘦的手腕上。
“怎么样?”
水千尺小心翼翼地询问
,苍老的声音微颤,陈芊兰微凝眸,轻声试探。
“水夫人年轻时可是得过寒症?”
水千尺唇瓣颤抖着点头。
陈芊兰叹了口气,坦言道:“京城天气干燥,恐怕不利于夫人休养。”
水千尺皱了皱眉头,“你的意思是?”
“听闻水夫人本是江南人,若是能回江南休养,辅以良药,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水千尺面露凝重,看了眼躺在榻上睡不安稳的妻子,苦笑一声。
“我知晓了,陈大夫说的,我一定会好好考虑。”
陈芊兰颔首,为水夫人开了家几贴缓解的药物,便起身告辞。
当然,这一次收益匪浅,足足百两银票,让她窃喜不已。
府门外的门子笑嘻嘻地送她离开,直让她有种自己是贵客的错觉,可等她一回身,望见那张冰块脸的时候,嘴角顿时耷拉下来。
男人面无表情,可陈芊兰却能读懂他眼底的怒气。
完了,一定以为她是出来惹是生非了。
陈芊兰一边摸着鼓鼓囊囊的荷包,一边偷偷觑了冷若冰霜的苏珩年一眼,心一横,直接拉住了他的衣袖。
苏珩年厌恶地甩开,却比不过陈芊兰的决心。
她扒在苏珩年手臂上如一只八爪鱼,扶着他站起身。
“快停下来,我今日收了些诊金,今晚咱们吃肉。”
苏珩年盯着她欢欣雀跃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怔愣。
呵,吃肉?以为他们买不起肉么?
今日凑巧是集市,街上人满为患,陈芊兰割了三斤
五花肉塞给苏珩年,又迫不及待地跑进了布衣店。
“姑娘这般花容月貌,可是过来做春衫的?”
店小二一张嘴抹了蜜般, 陈芊兰听得心花怒放,随意把苏珩年往前一推,一脸的得意。
“我不做,给他做!”
苏珩年冷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陈芊兰好端端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芊兰其实很抠门,唯一能让她在苏珩年身上下血本的,就是她被诬陷与车夫私通的真相。
她是要走,但不能稀里糊涂的走。最起码要找到仇人,让他付出代价!
陈芊兰正打量手中藏青色的绸缎呢,旁边突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
“这上好的绸缎,给一个泥腿子,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这熟悉的声音……
陈芊兰一抬眸,就见到了自己的好妹妹、丞相的冒牌女儿陈芷妍。
她此刻环佩叮当,锦衣华服,一脸的高高在上,眸底的轻蔑明显。
陈芊兰这才想起,她随意走进来的这家店,是京城有名的兰绣坊,以前陈芷妍装大方的时候,也时常带她过来。
“泥腿子?陈芷妍,你说的是自己吧?”
陈芷妍脸色一变。
她六岁被丞相府领养之前,可是妥妥的农家女。
“不能因为自己霸占了别人的父母,就忘了自己身上,还流着农家人的血。”
“你——”
陈芷妍被挤兑得脸色通红,什么时候,唯唯诺诺的陈芊兰,这么伶牙俐齿了?
她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四周看热闹的
店员,靠近陈芊兰得意道。
“这些小事,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罢。”
“哦,有个好消息,差点忘记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和蔡栩哥哥成亲了。”
陈芊兰杏眼圆瞪,很快哂然一笑,“那又如何?”
“你别装了,在丞相府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他吗?现在他是我的了,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陈芷妍一脸挑衅地看着她,陈芊兰却不为所动,余光扫过在一侧看好戏的苏珩年,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你也说那是在丞相府的事了,现在我是珩年的娘子,还喜欢蔡栩那个纨绔做什么?”
“你说本少爷是纨绔?”
陈芊兰眉头一蹙,就见一穿的花花绿绿、打扮得如花孔雀一般的男子走了进来。
京城里打马游街的少年郎,已是弱冠之年,却文不成武不就。
单论才华,苏珩年三年前就中了秀才,比他自然强了一大截。
陈芊兰故意环顾了一眼四周,翻了个白眼道。
“蔡公子年纪轻轻,耳朵却像塞了一团驴毛。”
“不过,任谁看,我家相公都是翩翩公子,至于蔡公子,也该有些自知之明。”
说着,陈芊兰往苏珩年的怀里一钻,故意露出甜蜜的笑意。
“你……”
蔡栩指着陈芊兰的手指发抖,他想着之前在丞相府的花园内,隔着一道长桥,陈芊兰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如今却像换了个人。
看着蔡栩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陈芊兰就觉得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