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云岫好大一盘棋
“如果说你是真心对我,你又处处阻挠我;如果说你不是真心对我,可每次你又为我挺身而出,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有时候甚至希望当初你没有救我,在我出生时,狐王直接把我打死一了百了。”
夜婴说道激动处,用力挣脱了云岫的束缚,再次举掌,这次不是打阿狸,而是要给自己致命一击。
活着太累了,还是死了的好,死了就什么都不需要考虑了。
“阿婴,你疯了。”云岫极力阻止。
“对,我疯了,我一直是个疯子,大哥你就不要管我了,只要我死了,青丘便不会蒙羞。”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从来都没有给青丘蒙羞,你一直是大哥的好弟弟,就算所有人都舍弃你,大哥都不会这样做,我向你保证。”
云岫的眼神太认真,看着夜婴的时候,眼神中的宠溺和骄傲不是假的。
“阿婴,如果你非要死的话,那么大哥陪你一起死。”
夜婴的手掌不断收紧,他对任何人都心狠手辣,对自己也毫不留情,可对云岫,他的心从来都硬不起来。
夜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见他妥协,云岫终于放心,抬手抚摸夜婴的头,这个动作他对夜婴做过无数次,每次只要摸一摸夜婴的头,夜婴都会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云岫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只有乖乖的才是他制造出来的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阿婴,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大哥永远都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夜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累了,大哥要是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自己的洞府吧。”
云岫笑笑:“好,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阿婴也确实应该休息休息。”
他看向阿狸:“既然阿婴要休息,那么阿狸就先由我带走了。”
夜婴扫了阿狸一眼,眼神冷淡,没有任何温度。
阿狸对上他的眼神,立刻低下头,绕过夜婴走到云岫身边。
夜婴的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的身后传来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森林恢复了平静。
夜婴站在原地好半天,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的衣摆和长发随风飘动,他仿佛是一个雕塑。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夜婴的眸子终于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竹屋上。
竹屋是云鹤贤一手搭建的。
搭建好的那天,云鹤贤拉着他的手,指着竹屋骄傲的说:
“阿婴,我们的家终于完成了。”
虽说是他们两个的家,但是这个家从来都是云鹤贤一个人在住。
他则是喜欢躺在槐树上,所躺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竹屋内的竹床。
一晃,五年多过去。
不可否认,这五年里,云鹤贤曾经让他感受到过被在乎。
可再次回想起来,云鹤贤对他无缘无故的好,似乎就是一场梦。
梦醒了,梦里的美好也就烟消云散了。
夜婴挥袖,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竹屋整个化为了飞灰。
青丘山,狐狸洞。
云岫坐在石凳上,他的手指宛如羊脂白玉一样白皙细腻,在石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
阿狸站在他身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了救他,你把自己搞的一身伤,为什么?”
云岫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顿住,但是他却没有回答。
阿狸等了又等,再次问道:
“说啊。”
“不要告诉我,我不在的这一千多年,你和他培养出了兄弟情。”
“如果真是这样,我告诉你,他不配。”
阿狸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是对着云岫吼出来的。
云岫看了她一眼,他的面色依旧平静的毫无波澜。
“阿狸,你的情绪太激动了。”
“激动?眼看着夜婴就要被杀了,你却突然跳出来替他挡住了所有攻击,你让我如何不激动?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好了杀夜婴呢?一千年前不都计划好了吗?当初你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只要去了阳面,就有杀夜婴的可能,可一千年后的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当初在夜婴刚出生的时候,云岫大发善心救了夜婴。
不曾想夜婴的修为增长到了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程度,这时候云岫又说要除掉夜婴。
先是安排她偶遇夜婴,再然后她成了夜婴的侍女,后来与夜婴契约陪伴在他身边。
本以为云岫如此安排是让她伺机而动,找到机会把夜婴杀了。
然而,云岫给她下达的指令是,让夜婴信任她,她再抛弃他。
她一切都听从云岫的安排,主动解除了主仆契约,身体受损严重,又被云岫弄到了阳面。
他说:“到了阳面你一定要想办法接近一个叫鹿悠悠的女人,取得鹿悠悠的信任。”
云岫所交代的任务她全都做到了。
和鹿悠悠相处的那些年里,她看到了鹿悠悠的努力和坚韧不拔,以及她凭借着强大的气运,一直在生死间挣扎求生,最后化险为夷。
再次回到阴面,她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云岫的布局。
既然阴面没有人能杀了夜婴,那么就找一个大气运之人与夜婴为敌将夜婴杀了。
云岫这盘棋的布局不可谓不大,他就像有预知能力一样,将所有的一切都预知到了。
从让她和夜婴解除契约开始,到她去阳面遇到鹿悠悠并成为契约兽,再到鹿悠悠来到阴面,她趁机把风精灵的传说带出秘境丢到仙境之境地带,最后是夜婴遇到云鹤贤,并和云鹤贤契约。
夜婴发现她和鹿悠悠契约,一定会愤怒,对鹿悠悠生出杀心。
当夜婴再发现云鹤贤在乎鹿悠悠的时候,对鹿悠悠的杀心更重。
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到好处,在足够了解夜婴性格的前提下,引导着他和鹿悠悠为敌。
如果说,这一盘棋的策划者是云岫,那么她就是这场棋局的参与者、执行者。
她一直以为,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杀了夜婴。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想的并不全面。
“云岫,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云岫笑的越发深不可测。。
“阿狸,你一定会一直支持我的对吗?”
阿狸握拳,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
她和云岫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致使她对云岫言听计从?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关系比血缘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对,她和云岫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当年狐后因受到夜婴那个下贱母亲的刺激早产,经历天雷劫时没有挺住被活活劈死。
当所有人都以为孩子胎死腹中,谁都没想到胎儿的魂魄活了下来,还无意间找到了一只出生没多久的风狸兽的身体。
她就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胎儿。
风狸兽是阴面神兽中最不好惹的存在。
哪怕是龙、凤凰、九尾狐,亦或者神兽白泽,都不敢轻易惹怒它们。
因为在同等级的条件下,风狸兽是无敌的存在。
都说猫有九条命,然而,风狸兽的生命力比九命猫还要顽强。
手中一把风狸丈,飞禽走兽随指而毙。
但与其他神兽不同,风狸兽喜欢居住在烈狱之渊腹地,在凶兽横行的烈狱之渊,凶兽都要对风狸兽臣服。
原本她可以和其他风狸兽在烈狱之渊快乐的生活。
却没想到一切都被夜婴破坏了。
夜婴突然来到烈狱之渊,将神兽风狸全部杀光,最后只剩下她。
她的亲生母亲因夜婴的贱人娘而死。
她的族群又因血脉低贱的夜婴而死。
她如何不恨?
她恨不得将夜婴这个变态碎尸万段。
阿狸深深的凝视着云岫。
“云岫,你是我大哥,我愿意相信你支持你,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咱们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还有,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了夜婴,夜婴最后的结局必须死,他不死,我无法向死去的风狸兽交代。”
阿狸说到这里思索片刻又道:
“我没有感受到狐王的气息,他是不在青丘,还是被夜婴杀了?”
云岫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阿狸,你真聪明。”
“呵呵,看来狐王是被夜婴杀了。”
云岫还在笑。
阿狸看着他的笑脸,道:“云岫,你真可怕,狐王对你不错,他死了你都不伤心?”
“我伤心,他能活过来吗?”
“如果能,你会为他伤心吗?”
“不会。”云岫想都不想立刻回答道。
“那你会为谁伤心?”
云岫再次沉默,阿狸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她知道,自己问的再多也不可能从云岫口中问出答案。
她所有的答案,只能靠掌握的线索猜测。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去哪?”云岫问道。
“钟山。”
“现在回去为时过早,再等等。”
阿狸的眸子带着探究。
“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鹿悠悠可以杀了夜婴之时。”
“呵呵。”阿狸冷笑:“云岫,你知道的,想让夜婴死很简单,只需要你一句话,可你却选择用最麻烦的办法。”
“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并不是想要杀了夜婴,而是将夜婴和鹿悠悠以及洛希城等人当成玩物,有这些玩物在,游戏才会更有意思,是这样吗?”
云岫再次选择闭口不言。
“小心把自己玩死,怎么说你都是我的亲大哥,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不管阿狸说什么,云岫都秉承着以笑代之的原则,阿狸气得拂袖而去。
云岫脸上的笑容加深。
他策划了这一切,可不是真的想要杀掉夜婴。
夜婴是他最满意最看好的艺术作品,他怎么会允许夜婴被鹿悠悠和洛希城毁掉,如果真要毁了,那也是由他这个把夜婴创造出来的人动手。
鹿悠悠和洛希城不配染指他的作品。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杀掉最不满意的残次品。
掌控大局,让每一颗棋子都落在他指定的位置,这盘棋到底是黑子胜还是白子胜,不是由黑白棋子决定的,而是由他这个下棋的人决定的。
这才是下棋者追寻的乐趣。
云岫从石凳上站起来,走到石床边,坐下,躺好,开始调动体内的法术,法术在经脉里运转了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
想要成为掌控全局的人,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棋子上是愚蠢的。
当然,他相信自己手中的棋子永远会为他所用,但是他更喜欢给自己留有后手。
比如,万一棋子不受控制了,他就将其无情碾碎。
而他所谓的后手,指的便是夜婴多次往他体内输入的法术。
......
钟山。
鹿悠悠、洛希城、段星舒、陌寒尘,以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云鹤贤,他们五个人围坐在石桌前。
鹿悠悠的目光在陌寒尘和云鹤贤之间流连,最后落在陌寒尘身上。
"陌寒尘,你是怎么来到阴面的?"
不等陌寒尘回答,洛希城就先他一步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是因为觉得仙界太无聊,跳诛仙台玩,阴差阳错来了阴面。”
鹿悠悠吃惊的微张唇瓣。
在仙界太无聊?跳诛仙台玩?陌寒尘会做出这种事?真是难以想象。
陌寒尘握紧拳头斜睨着洛希城,狐狸眼里的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洛希城挑眉,道:“难道本尊猜错了?”
鹿悠悠不确定道:“你真跳了诛仙台?”
陌寒尘咬牙:“......是......”
鹿悠悠:“......”
看来陌寒尘真是太闲了,不过以他的性格,确实做得出来无聊的时候跳诛仙台的事情,玩的就是个心跳。
好在没把自己玩死。
“然后呢,你为什么可以变成黑龙?”这才是鹿悠悠觉得最奇怪的。
陌寒尘想了想,道:“我死了。”
鹿悠悠:“......”刚还觉得你没有把自己玩死,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又活了。”
鹿悠悠:“......”大哥,你真会玩。
“然后呢?”
“然后我又死了,又活了,又死了,又......”
“又活了?”鹿悠悠眼皮直跳。
连段星舒和洛希城都无语的满头黑线。
陌寒尘病态白的脸微微发红,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子,怎么说出来之后,跟笑话似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点头:
“对,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