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密使袁泽
第四节 密使袁泽
“通通通”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衙役进堂跪拜报道:“禀大人,元使袁泽求见。”
赵元三人立即微开双目,眼中均闪过一道厉芒,王文远立即走下堂案出门迎接元使。
“拜见王大人。”语音阴诡,只让人觉得寒碜至极。
刘静安一听这声音,立时长目涨开,眼中一缕寒芒直射向大堂入口。
“袁大人辛劳有加,本官奉皇命与贵使接洽协商两国修好联姻之事,请入堂。”王文远熟练地客套将袁泽引入堂内。
赵元等三人这时才见到这位袁泽,只见他三十许年纪,一袭红袍官衣,身材消瘦,面色苍白中带有一丝干黄;脸型呈瓜子流线型,双目狭长下鼻梁微凹,两片薄唇苍白上一缕胡须悬于鼻下;双手白皙修长的指尖中隐见指节突出,虽行步洒脱却不惊微尘。
“观此子可见是阴柔之人!”刘静安思绪着:“礼部侍郎主管邦交事宜,一般为老成持重之人,怎么此次元使竟然是这般人物?”
袁泽满面笑容正与王文远叙话入堂,一见堂中端坐三人均是气宇不凡,也微微一愣却是没有丝毫破绽露出。再用眼中余光将三人打量一番,不禁心中暗骇。
他本是北元国师福哈太的关门弟子,此次担任元使实为负有密任。同时赵元等三人同为大蜀重臣,在北元专司谍探的内府中均有详细简历与画影图形,袁泽岂能不识?
当下他心道:“可见恩师此计已然引起大蜀的警惕,不然不会前来与自己一会,我当小心应付。”
“袁大人,堂上诸人欲一睹贵使风采,特地前来相见。待本官与你交接事宜后,再行引见。”王文远也是急智,赵元等人不主动招呼,他也不好直接介绍,一番推托之词倒也合理。
袁泽阴阴一笑:“不妨。”便施然落座说道:“还请大人明示我家陛下之请,贵国是何意见?”
王文远面色一寒沉声道:“贵使秘而不宣,说为联姻实为要挟,敢问袁大人作何解释?”
“我大元可谓诸国中实力最为强大,披甲百万且将星如云。”袁泽婉婉说道:“此番请见联姻,实为我皇有意结好蜀国,王大人何言逼迫?”
王文远冷哼道:“北元每年屡犯我边关,烧杀劫掠。此次又接纳我国叛将,反以归宗为名迫我国相认。袁大人可有说法?”
袁泽双眉一挑:“王大人言过其实了,岂不闻:叶落归根。归远侯本就是我大元世家豪门,先辈无不是我大元忠臣良将。其高祖虽因罪而被我皇惩处但留其血脉,是蜀国接纳我大元流犯在先。
他停了一下道:“今日归远侯痛定思痛返回故国,我主上宽宏大量,予以接纳并委以重用,何来接纳你叛将之说?蜀国不是以儒道而治国,宣扬仁孝礼义吗?石候归宗伺祖难道不是顺理成章,他又何来叛将之名?”
一席话说得王文远面红耳赤,袁泽却又轻声道:“王大人,边境军防摩擦时有,很难说清是非对错。只是我大元却从未重兵占有蜀国寸土,何来屡犯蜀境之言?如若我主真的想伐蜀,百万精兵强将挥军西进,单凭蜀国区区十余万军队,又怎么可能这数十年寸土不失?”
王文远只觉一时语塞,这也是明摆着,元朝铁骑可谓天下无双,单单是骑兵就有三十余万,其他书友正在看:。虽说是因为蜀国四周多为险峻山水天险,使得骑兵一时难以发挥威力,但元国常年披甲近六十余万,如若真的倾力犯蜀,其结果还真的难以意料。
李飘然闷哼一声,眼中直视袁泽,身上杀意溢出。
袁泽只觉浑身一震,顿觉李飘然的气势如泰山压顶,眼光冰寒,胸中一紧,赶忙暗自调息以控情绪。
赵元微一颔首,坦然一笑,轻轻扫视一眼袁泽便望向刘静安。
可就是赵元这不经意的一个扫视,袁泽只觉赵元的眼中似乎有着了然之情。
他顺着赵元的目光向刘静安望去,只觉得刘静安轻啜着香茶,眼中余光正撇向自己,目光中充满着洞悉与讥讽,嘴角的一丝淡淡笑意充满着明悟。
袁泽只觉的心中一惊,浑身一震,暗道:“蜀国三杰果真是名不虚传,当真是各有所长,天下奇才,恩师对他们三人极为推崇,果不其然!”
其实,在袁泽以儒道辩解石蓝枫归宗之时,赵元便要发难与他;而当袁泽以雄兵胁迫王文远之际,李飘然也想威压与他。这两位一个是政坛名宿,一个是沙场骁将,袁泽的这些话怎么经得住他们推敲?
不过这二人都是老成持重的谋国元勋,怎不知道今次的目的?如此之下,他们岂会与袁泽在这外交辞令上一争高下?所以都看向了刘静安。
刘静安此时心中一动,袁泽言峰犀利且身怀上乘武功,如此人物只是一名礼部侍郎,岂不怪异?
他见王文远似乎已经不是这袁泽对手,便轻叹一声说道:“贵使好厉的一张口啊!如此年轻却言词如刀穿肺入腑,且又身怀绝技,不知阁下是哪位高人门下?”
刘静安的轻语在袁泽听来只觉得炸雷在耳,刘静安果然是目光如炬,单从自己的言语及步履便已经断定自己并非只是一个礼部侍郎这么简单。”
但他转念一想:“蜀国武备不足,此番又是恩师福哈太亲自布局,就算你刘静安推测出一二却也不可能了解全盘,不怕你不入彀中!”
“这位大人过奖了。晚辈不过是一名区区侍郎,受我皇之命求姻,代表国体。言词所过之处,实为情非得已,还望海涵。”袁泽起身施礼答道:“在下自幼颇爱武学,虽习得一招两式,却不能登堂入室,大人如此赞誉,实在令晚辈惶恐,只怕是贻笑大方了。”
刘静安心中一紧:“此子精明如斯,转瞬由咄咄逼人转入谦卑维恭,只怕是不用雷霆手段击破他的心理防线,今次是要空手而归了。”
刘静安轻哼一声,肃言到:“贵使好一个前倨后恭!我来问你:当年石蓝枫其祖实为你元朝右相污蔑迫害,贵上年老昏聩,致使其全家惨遭屠戮,余下五岁孩童均流放边关旦不保夕,天下路人闻之均扼腕叹息,如此这般,何来的你主仁厚之说?岂不令人齿冷!”
袁泽只觉得辩无可辩,近百年前的往事至今在元地尚有人为此鸣不平,何况刘静安直声呵斥?袁泽只觉的心中阵阵抽搐。
刘静安冷眼旁观袁泽,见他有些心神失守,又出言道:“石蓝枫其父历万险逃至我大蜀,隐姓埋名投入我大蜀军中,舍生忘死力抗你元朝铁骑,保一方平安以报家仇。先帝宅心仁厚,念其军功与族氏惨烈,准其复姓并破格提拔委以重用,石蓝枫更是官居卫将军。石氏一门本已凋零无依,在我大蜀方能中兴,试问那石蓝枫归的是哪个宗?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袁泽只觉得心神大乱,但他也是才俊之士,在北元国师福哈太门下受教多年,自非寻常人。袁泽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加以反击,否则必将陷入对方的气势中而不能自拔,。
随即,袁泽收敛心神,抬首傲然道:“大人之言如此苛寡,我大元依法家治国,重军功明规矩,法度森严。百年前石秀有违皇命,我先皇惩处是我大元自家之政务,何劳大人评说?污蔑我先皇,可谓不赦之罪。莫不是大人认为身在蜀境,我大元无力追责与你?大人视我大元百万雄兵如无物?”
刘静安冷言道:“好个雄兵百万!元朝常备军力不过六十余万,东南崤关一线重地为防宋国常年驻兵不下二十万;又为北防匈奴雁门关常年驻兵不下十万。只余下三十余万兵丁,又要散防各处关隘用兵不下十万。常备军中可真正可用于我大蜀的不过二十余万。”
他顿了顿继续道:“如若你元朝尽起国中人力战事胶着之下,元朝恐怕就是国库空虚,粮、械、兵员全无补给,到那时,元朝又凭什么来战?空言恫吓,实乃小儿之举!”
刘静安一席话说的是袁泽心惊肉跳,这番精准的军情分析,正是自己恩师常年教诲之言,这也是恩师多年来谋求速战蜀国之因。
一旦元军陷入蜀军胶着战事,必然引得匈奴与宋国出兵攻元,那时必要尽起国内青壮男丁以备军卒。这样一来必然后续国力跟不上,不但要陷入多线作战,恐怕稍有不慎便会有灭顶之灾!
不竟然,他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
刘静安此时正神色不动的细观着袁泽,其实他见到袁泽如此神情已然是心中一片冰寒。
他可是知道的,这番准确地军力数字分析是大蜀斥候营多年来用鲜血换来的绝密情报。而这位礼部侍郎显然知悉其中详情,可知袁泽如此人物必是元国中枢的亲密人员,怎能是一个区区礼部侍郎?
那么,他究竟是谁?刘静安只觉得隐隐的觉察到了什么。
袁泽此时还在强守心智,他已经明确的知道了,言辞与国情、时局的分析已远远不是刘静安这位当世人杰的对手,决然不可能占有上风。
面对刘静安的锋利言辞,他已经是苦撑不已,实际上他此时只觉得心中阵阵痛楚,脑中一片混沌,耳中轰鸣不断。
他心中忖道“大司徒刘静安果是言辞如锋逻辑缜密,对时局的把握可谓洞若观火,此刻我需要退守不落破绽。”
袁泽淡然说道:“大人对我国国力、军力虽三言两语,却剖析的入木三分。”
这时他仰面看向堂顶,好似神游天外的说道:“这些事情自会有我朝中重臣考虑,倒也轮不上我这个小官来杞人忧天了。大人我皇一心想结秦晋之好,敢问贵上究竟是何意?”
刘静安刚才见袁泽已然上额上见汗,显然已经心神慌乱,转眼间却又看似恢复如常,面对自己的摄人心魄却又是字字夺魂的逼问,现在却是一派轻松的推得一干二净。
刘静安只觉得此人才具万万不可小看,不禁眉头轻皱:“此子心智如此坚毅,我当如何再下厉言,不迫得他心神失守,万难取得其中乾坤。”
“贵使好轻松啊!”刘静安厉言道,随即浑身放出层层杀意。刘静安虽为儒士,却也是天下剑道大宗,屈指可数的宗师级
别。只是他位居大司徒,又性情温和,鲜有与人动手之机,他的具体
修为,非是一般人知晓罢了。
这股混着内家无上罡气散发出的杀意在刘静安的控制下猛地向袁泽袭来,顿时让袁泽感到胸中压抑异常,只觉得袍绣抖动,嗓眼不是泛出丝丝甜意。
袁泽之师福哈太也是宗师级的高手,袁泽自然也是武道高手,他清晰地知道这是刘静安在向他施加压力,欲要迫他心神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