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节 天下时局
岳翎看着这惊讶的数人道:“云谦可知你是难得的帅才?”
楚云谦连忙道:“晚辈不敢自居。”
岳翎道:“从殿下口中老朽得知你这些日子与元兵缠斗的事情,端的是惊心动魄。老朽早年叱咤风云,见惯了奇兵之举。同样是喜欢利用水火等自然之力,但却是绝没有用到这些野兽。云谦狼群、蜂群、野熊之举,倒是让老朽大开眼界。”
楚云谦道:“不过是机缘巧合,云谦早年又是多年从事山中狩猎,所以一时侥幸罢了。不敢劳岳老伯谬赞。”
岳翎笑道:“为帅者,知天时而懂地理,精政务而通民情;杀伐果决而与士卒同甘苦,有慈悲之心而惜敌手性命。这些才会使得将士用命而百姓归附,才能打造一支仁义之师而一统天下。只是老朽没有料到云谦竟会是如此年轻,当真是大蜀可得天下了。”
楚云谦连忙站起恭声道:“云谦末学之辈,怎敢当老伯厚赞。”此时楚云谦是有些诚惶诚恐了,他可从来没把自己想的这样高大。
岳翎却压压手,示意他坐下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惶恐。英雄末问出身,有才不在年高。不说千年前干罗十二岁为相,就是老朽当年不过是二十五的弱冠之年,不也一样挥鞭天下?老朽当年身边的将才大多不也一样青春年少?”
岳翎说到这里脸上扬起霸气的光辉。
他接着道:“老朽并非虚言,眼下元宋伐蜀势在必行。天下均衡之势必会打破,烽烟顿起之下,势必会有一主执宰天下。云谦可有什么看法?”
楚云谦微微思索一下道:“云谦以为,天下八十一州,元得三十二州,带甲百万实力强劲为天下之首。而宋的二十州,君强将雄,常年来对峙元国,堪称兵强甲厉;而我大蜀的腹地天府九州,剑屏与盘江天险,使得南北分立为诸国缓守之要冲;越得十二州,却是南疆多为山地高原,为防异族孔雀王朝,倒是山地步骑兵冠绝天下。吴得天下八州,却是多为闽邰鱼米之乡,海域绵长,水师雄劲。云谦只看出,天下归元宋可能性较大,但元宋争雄北地,常年对峙互有胜败,双方实力均不足以歼灭对方。唯一的可能便是吞并我大蜀,大蜀国力雄厚,民间殷实。所以,蜀若被灭则天下必会出现一强之局面,一统之业可成。”
岳翎赞许的道:“言之有理,但是你却没有道出吴越是否可吞蜀,毕竟军力武备上,大蜀是诸国中最弱的。”
楚云谦一愣道:“吴国推行墨家学说,主张兼爱非攻,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出兵伐蜀的。即使是他出兵,但是水师雄劲却是步骑不足,也不可能攻占我大蜀平原腹地,好看的小说:。越国虽是步骑不下四十万,但是常年与孔雀王朝对峙,山地步骑兵或可纵横天下,但是其水师却是不可能突破盘江入主大蜀。”
岳翎叹道:“这便是了。吴越无力并蜀,所以天下不可能为其所有。元宋国力强大,却是自相征伐,即使此次联手灭蜀宋得先机,却是迫得元国必会倾其全力伐宋,结果熟未可知。反倒是越国会趁此良机攻入蜀国,天下必会纷乱异常,一统之象却是有多增变数。”
楚云谦道:“这倒是云谦所不知,只是岳老伯何以断定大蜀可以一统天下?”
岳翎沉吟道:“蜀国立国之后,东有武安关、临关、剑阁;南有盘江卫护,可以说是向北据险虎视北国,向南则靠江雄望南朝,地利可谓是得天独厚。而蜀国数代明君临朝,藏富于民,经济实力之强冠绝诸国。同时国中推行儒教,礼法深入民心。只不过是在军事外交上却是偏向道家,无为之下以至于军备松懈。也正是这种现象,却使得大蜀得以立足与诸强间。因为每国都知道大蜀亡不得,谁占据大蜀的天府之地,必会国力大增定鼎天下。”
楚云谦闻言陷入沉思中,这岳翎所言却是处处切中要害。
大蜀确实是处于这种情况之下。经济实力强劲却是武备松懈,使得领边诸国毫无危机感。同时数百年间,无论是元、宋、越任何一国攻击大蜀,一般多为劫掠财务。只要危机国本,必会有其他国鼎力相助。这就如同宋、元一般,一旦一国居于劣势有丧亡失地之险,必会引得蜀、越前来相助,或是财物或是兵马。
岳翎笑着又道:“可叹是数百年间,蜀国均是如此,却是让这些当代豪杰忘却了蜀国的危险。”
楚云谦愕然道:“我大蜀又何危险?”
岳翎笑道:“蜀国虽然武力疲惫,但是却是民间富甲天下。国君多年来减免税赋休养生息,百业兴旺人丁殷实,,若是改弦易辙充实武力,只要有良将,数年类打造一支精兵是轻而易取的。同时正是数百年来,蜀国武备疲弱,没有中坚战力或是传统战法的束缚,所以可以从头开始建设各类军种,势力之优先可谓得天独厚,此其一也。”
楚云谦点头称是。
岳翎接着道:“大蜀内儒外道,对外显得无为且国力疲弱。但是内儒却是在数代国君推行之下深入人心,忠君爱民与儒家的忠孝礼义相结合,以家族为纽带建立起了一个核心政权,这便是人心思归的大一统根基。反观元依法家中心思想建国,重实际而轻百姓,黎民敬畏之心多与拥戴之意,岂能长久?宋国是法家与儒家并用,但却是重法轻儒,法家重严刑峻法,但是国内却是豪强世家纵横,既然刑不能上大夫,又何来仁政可言?两相矛盾百姓怨气升腾,这又岂能一统天下?越国却是兼采百家思想,但兵家占了主导,年年攻伐不断却是鲜有建树,国内良将功臣不少却是难得善终。国主是骄狂自大,这一国却是文不足以养士,武不足以掠土,覆亡不过是朝夕之间的事情罢了。吴国是以墨家治世,倒是不必再细说了。一统天下之时,八州安逸之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这此其二也。”
楚云谦也是饱读百家思想之人,闻言之下宛如明灯指路,心下是赞叹不已。
岳翎稍微顿了顿又道:“蜀若无亡国之祸,其政必不可变。儒家讲究以礼待人,仁政爱民。却不知这些在乱世根本不起作用,图招灭亡。只是亡国之下,国君必然奋起已保祖宗庙堂,国民必是舍命以求安宁,所以变法改制水到渠成。以儒道而內统,根固民心;以法道为外,建军整备武力;以道家为血肉,牧养百姓;以墨家为经脉,奖励工商;在杂采百家思想之精华,何愁大业不成?不过这其中却是凶险以及,变故颇多,实在是绝地以求全身。此其三也。”
岳翎再次顿了一下道:“如果蜀国再此之际可以磨兵厉马,紧守北疆,一支雄兵先取越国自然国力大增,且不用担心吴国出兵。如此一来,天下必然攻守易势。此其四也。”
说到这里,岳翎微微一思索道:“所以老朽认为,此番元宋联手伐蜀必会导致蜀国将亡。也只有在这种形势下,蜀君必会锐意图强,这样下来,蜀国则会走向兴盛,统一大业可成,好看的小说:。只是此番危难之下,倒是多事之秋,前景颇为不可测。”
楚云谦叹息道:“岳老伯真是洞若观火,只是大蜀现在上下和睦,明君良将执掌庙堂,下有黎民拥护,云谦真的看不出来现在的危局有这般严重。只是初闻老伯提起元宋联手伐蜀,云谦焦急之下未有细思。直线现下看来,武安关有李太尉率北军镇守;刘司徒也在潇湘大营,当可应对宋军。想来不会使得局面不堪收拾。”
岳翎一抚长髯道:“不然。元石福哈太当世枭雄,宋主赵卓亦是雄才,当是设计好先除去此三人方会大局出兵。老朽虽是有些明悟,但倒是不好揣测。”
楚云谦有些焦急的道:“岳老伯,不会当真三位秉国柱臣会毁于元宋之手吧?”
岳翎首次深深的陷入沉思,半晌后他罕有的叹息道:“李飘然固然是当时名将,但是心性耿直,纵是兵学大家,可惜是难识鸡鸣狗盗之伎;刘静安足智多谋,当世武道、杂学大家,可惜是心性质朴,不辨朝中阴险;赵元顾是当世儒学大师,精通政务,可惜却是有些迂腐。蜀文帝不愧为当代明君,可惜是年老体衰,再加上其本身就是有些优柔寡断。这四人若是合在一起,或是可以应付局面。可叹是四人分离,各自劣势明显,恐怕是多方算计之下,凶多吉少。”
楚云谦闻言是惊骇欲绝,不提其他二位,但是刘静安与私对自己是爱重非常。月塘一夜,殷殷之情历历在目;赠书一幕浮上心头,犹若恩师。他不禁急切道:“敢请老伯看在大蜀子民的份上相助。”
岳翎摇摇头道:“天下大势所趋,岂是老朽人力可为?”
楚云谦是连忙拜倒在地,长平也是跟着拜倒。可是这二人未能说话,便见岳翎扶起长平对着楚云谦道:“殿下、云谦请起,非是老朽敝帚自珍,而是这些均为老朽判断之言。再者有些事情非是人力可为,如果老朽可以化解这般危难,当年也不会退位让国了。”
楚云谦闻言知道岳翎是心坦意成,不禁一时茫然无措。连陈武帝这等人物都是无法挽回局势,这里面还有谁能力压狂澜?
岳渊看着张惶无错的楚云谦叹道:“云谦莫急,这也是伯父一时揣测之言,你也不必过于当真。”
楚云谦心里明白,岳翎这等人物必是言出有因,当下也不好有负岳渊的好意,只是无奈的道:“谢岳兄相慰,希望如此。”
转而他向岳翎施礼道:“云谦不敢不敬岳老伯,只是老伯言下对大蜀甚有好感。云谦大胆揣测,还请老伯屈尊相助。”
岳渊闻言不禁是眉头微皱心道:“云谦你是好不知轻重。”
岳翎却是微微一笑道:“老朽行将就木早无争胜之心;再者盘江大浪推前浪,这应该属于你们这代人的天下,老朽纵是有心却是无力。此番偏向蜀国,一来是蜀国具备一统之力;二来是云谦才智过人,不拘泥于小节,老夫甚是期待看见你更多的出色表现;最后却是老朽不忍再看着这大统之局再添变数,致使天下黎民再增战火之苦。”
楚云谦连忙道:“小子不知轻重,还请岳老伯责罚。”
岳翎正要劝慰,这时一名青衣小斯在门外道:“禀族长,祠堂中饭食已经安排好,还请示下。”
岳翎闻言看了看南窗笑道:“一番畅谈之下竟然已是黄昏时分,云谦,老朽在祠堂中略备薄酒,还望过堂一叙。”
楚云谦虽是焦急万分,但是自己与长平亏得岳渊所救,一时也是不好推脱,只得起身应诺。
岳翎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云谦肋中剑伤已无大碍,今晚族中后辈多有前来。你今夜与之相会过后,明日即可出谷。”
楚云谦大喜,连声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