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皆不自由
“这双眼！”
李清心神一震，瞬间如坠冰窟。
随即，耳畔只听得一阵疾风声，大量雨雪扑面而来。等回过神时，肉身已经飞在了半空中。
轰隆！
少年重重落地，与方才所处的位置，相距至少五丈远。
起身往胸口看，厚重的玄甲上竟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拳印。
“咳咳！”
连着干咳两声，李清顿觉胸口传来阵阵刺痛。估计再挨上一拳，就得交代在这里。
“这力道，都快凝结出拳罡了吧？秦万山从哪找来的人？”
起身四顾，李清居然已经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耳畔除了越来越重的风雨声，什么都听不见。
刚才要不是有玄甲护体，那一拳至少能打到他半死。
更恐怖的是，李清根本没瞧见对方如何出的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样的本事，聚气境武夫应该是没有的。
“阁下到底是何人？就算要杀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李清一边后退，一边朝黑暗中喊道。
敌在暗，我在明，可就没有任何胜算了。
“知道我是谁又如何？有时候，做个糊涂鬼，会让人死得痛快些。”
正前方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并伴随着极重的鼻息声。
李清这才猛然看见，那道身影一直都在自己的正前方。只不过全身漆黑，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很快，双方相距已不足三丈远。李清勉强能看清楚，那是个没穿上衣的魁梧汉子。从脖子往下，整个上半身都纹了刺青。图案十分古怪，甚至是有些诡异。
“那是？”李清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汉子的胸口处似乎纹了一尊半身菩萨。但那菩萨四周又围绕着十只恶鬼，或笑或怒，或坐或站，鬼魅异常。
正是这些刺青，让汉子融入黑暗，骗过了李清的眼睛。
“你的长相不似中原人，亦非苗人。秦万山从哪找的你？或许，我们之间，也可以谈谈条件。”
“哦？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汉子冷笑，却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李清自然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不过直觉告诉他，只要再拖上片刻，就有一线生机。
少年旋即笑道：“那阁下以为，我的命值多少银子？”
汉子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双手。放眼望去，只见其双手手腕处，各有一枚铁环，其上有锁孔，看着十分厚重。
随即，李清又朝其双脚看去，脚踝处同样套着铁环，压住了大半个脚背。
“打造这副枷锁的用料，出自道家炼丹炉，名为火姆玄铁，是这座天下最坚硬的东西。我不要什么银子，我要的是自由，你给得起吗？”
李清闻言，陷入了沉默。
火姆玄铁，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必尝试也知道，即使是玄甲军所用的陌刀，也是斩不开那几个铁环的。
自由，的确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阁下这一身武功，在哪得不到自由？何须我来给？锁住你的，恐怕不是这副已经断开的枷锁，而是别的东西吧？”少年突然道。
汉子脸色微变，随即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强横的气血之力，将其身前的风雨吹飞至了三尺开外。
李清见他不说话，又道：“区区一个秦万山，在阁下眼里，恐怕和蝼蚁无异。能将你生擒之人，八千玄甲军之中，亦是寥寥无几。如果我没猜错，打败你的，正是翟长孙本人。而你，不是这大唐的人。”
“哼，既然给不了我自由，那就把你的小聪明，带到地狱去吧。”
汉子冷哼，瞬间气息大变。一步跨出，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李清眼皮直跳，横刀在前，下一秒，又倒飞了出去。
这次，以精钢锻造的刀身，直接断成了两截。
李清倒吸一口凉气，正要爬起来跑路，却被那人一把抓过肩头，旋即脑袋又挨了一拳。
厚重的拳劲穿过头盔，打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双方武力差距之大，简直是天壤云泥。
砰砰砰！
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李清，被汉子按在地上，一顿乱捶。也无招式，全凭蛮力，便打得那一身玄甲坑坑洼洼，随时都有碎裂的可能。
就在李清以为必死之际，汉子的拳头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旋即，李清耳畔传来了一阵“咣当”声。
抬头看，黑暗中，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不断劈砍在汉子的铁环之上，打得他竟只有招架之力。
双方身形皆是灵动无比，瞬间打进了竹林深处。
李清狂喷了几大口血，视线模糊间，终于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迅速靠近。
没有撑伞的张百草神色匆匆，全身已经湿透了。
少年旋即望向夜空，咧嘴笑道：“张掌柜就是靠谱啊，天不亡我，你秦万山又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
“别激动，小心气血攻心。”
张百草蹲在少年身侧，抓起手来把脉，脸色凝重。
好在片刻后，便又放开了。
“运气不错，没什么内伤。跟我回去喝几副药，养两天就好了。”
张百草看着李清的目光有些惊讶。随即，将少年扶了起来。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脚步声正在靠近。李清朝前方看去，黑暗中出现了大量火把，一群衙役正簇拥着一人快步走来。
方右宁，澧县县令。
李清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赶忙低头作揖道：“草民见过方大人。”
方右宁闻言，看了眼脚下的十五具尸体，又看了眼竹林深处。随即双手笼袖，笑道：“原本是想问你一句，打杀玄甲军，知道是什么罪名吗？可转念又想，你小子连李靖都敢捶，也就懒得问了。总之，你能活着，我很高兴。”
“大人不是已经问了吗？”李清摇头笑道。
“哈哈哈哈，你定是个不解风情之人。”
方右宁哈哈大笑，随着其笑声戛然而止，两道身影自那竹林中走出。
李清回头望去，一把大刀正架在那刺青汉子的脖子上。
“是你。”
少年脸色微变，随即朝黑暗中的那人拜了下去。
“别别别，老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