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镜厅（一）
法兰妮虽然错误的估算了林克的实力以及局势的发展动向，但他不会天真的以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子爵能有什么作为。她已经布置好了，让潜藏在沃兰城那的暗杀者与使节团的内应联手，杀掉子爵家伙给不知从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所谓道尔家最后的直系。
早估算好法兰妮会除掉纽曼嫁祸给奥兰多，林克事先交代了贾法尔，要贴身保护子爵。
由于受距离的限制，传讯石也不可能直接与远在大陆西端的新都联系，途中必须经过三次转手，才能将第一手的消息传回去。当法兰妮得知自然之子率领一群德鲁伊飞抵白城沃兰的消息时，林克已与马利克达成第二次同盟意向，事情正朝着越来越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林克找到贾法尔的时候，指挥官汉森为他带来了一位来自瓦奥莱的信使——早在五天前，这位自称是西尼尔伯爵侍从的男人坚持要见自然之子，因为一直无法联系上林克，精灵王也就安排他在沃兰静候消息。
安顿好使节团，汉森还没来得及派人去通知林克，他自己就找来了。
“瑟维斯找我？”林克上下打量，这个仆役有点眼熟，确实在瓦奥莱特的城主府见过。
“是的，大人，伯爵让我亲自跑一趟，把这个带给您。”仆役双手奉上一个信封，上面盖有瑟维斯的印章。撕开后，里面只有一枚传讯石。
启动之后。从那边传来了兴奋中又带有忐忑的嗓音，确实是瑟维斯的。
“阁下，总算联系上您了。”
“有什么要紧事？”林克就纳闷了，按理说他在走之前已经安排妥当，这个疑心病重的伯爵怎么又要找他帮忙了？
“那些矮人都走了！”
林克的视线扫过汉森。懂得察言观色的他立刻退远。
“怎么回事？”
瑟维斯告知，一个月前亡灵忽然往北方退了，瓦奥莱特的矮人想乘机修复失地，把被占的桑德城抢回来，刚启动的扩建计划也因此二被迫停工，就算瑟维斯手头有足够的劳动力，缺少了建筑专家的矮人，施工进度立时缓了下来。瑟维斯更担心。如果矮人从此一去不复返？同盟岂不是要作废？瑟维斯找上林克，就是希望他能以自然之子的身份为自己撑腰。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违反柱定下的戒律。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促成的同盟，林克绝不会让这个计划失败，他安抚瑟维斯，矮人的离开只是暂时的，盟约也并未失效。不管亡灵在玩什么花招。想要打击作为前沿阵地的贝法斯特与克伦伯格，切断物资供给的地下通道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桑德的矮人不可能独力对抗亡灵，他们已经尝试过不结盟的的恶果了。
“毕竟是祖辈留下的家业，矮人想收复也在情理之中，你若还想要可靠的盟友，就别做傻事，等他们闹腾够了就会回去。”林克告诫瑟维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听信其他人的谗言，要是收回了矮人的临时住所。或是主动宣布放弃协议，不仅会与矮人再度交恶，自己也饶不了他。
最后，林克把传讯石还给了仆役，称自己最近都会呆在沃兰城，城主要再有什么事就找驻军指挥官问自己的下落。他可不想把能定位的魔法道具随身携带，哪怕已经对外宣称人在白城。也不能让人捕捉到他的准确情报。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等不到多伊尔和凯莉尔，林克只得让汉森现行带自己去解决午饭。
沃兰城所在的这个山头是鹰峰山以外少数蕴含有大量精金矿的地方，早在人类定居之前，这里就已经被矮人掏空了。过路的商旅偶然发现了这处庞大的人工洞穴，期初只是一些过路商旅，后来是流民，再往后，越来越多的人迁到这里居住，又把矮人已经开凿好的洞窟改为山城。
从表面看，沃兰所在的山头以及附近的丘陵都被葱郁植被覆盖，实际上山的内部都已经被掏空了，只留下薄薄的表层土，人们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来完成这座宏伟山城。
对于自己的住所，林克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有屋顶有床就行，至于凯莉尔和那群风隼，倒是可以让它们在山顶的天台凑合。反正那里也是未来自然神殿，看凯莉尔的着急样，只怕是获得奥兰多同意后就会立刻着手兴建。
考虑到还有一些详细的条规需要制定，林克想在这里处理完马利克提示的‘镜厅’再启程赶往南炎洲，反正生命之流已经恢复，不用像原先那么着急。
一进入山体内部，光线立时暗了下来，如同夜晚一般幽暗。和其他城市一样，沃兰的绝大部分区域都使用传统的烛火照明，只有贵族才能使用昂贵的魔法晶石作为光源。
“我只是想填饱肚子，你怎么把我往贵族区带了？”四周的光线由热源变为冷光，就算不认路，林克也知道他前往的地方必然是贵族居住的区。
“午饭已经备好，精灵王与公爵会在宴会厅与您一同进餐。”身后之人身份特殊，贵为指挥官的汉森也不得不亲自带路，将这位贵宾引往道尔家的私人宅邸。
这分开没多久那，奥兰多知道我的性情，却没有阻止精灵王搞如此正式的宴请……林克分析，他们也应该是收到法兰妮重启‘镜厅’的消息，所以特地请我过去商量对策的吧。
多伊尔，你和大神官谈的怎么样了？
我和阿丽西娜已经在宴会厅了。
与阿丽西娜一番长谈之后，多伊尔彻底解开心结。经过解除封印的那一番折腾和林克的劝诫。她已不再自怨自艾，一副全世界都亏欠了她的心态。
宴会厅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拱顶、立柱，林克一眼就认出这个熟悉的风格，龙岩堡的议事厅。除了细部的装饰有差别，整体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看林克左右环顾，眼睛一直盯着宴会厅，奥兰多打趣地问道，“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这里的设计者该不会是丹特吧？”
奥兰多竖起大拇指，“一猜就中。”
还真是他……想起脾气火爆的老矮人，林克眼里露出怀念。
你认识丹特大师？自从发现用意识对话的便利后，多伊尔都懒得开口。
嗯。算是旧识吧。
谣传他早死于龙岩堡的陷落，没想到格兰瑟姆一役后他又复出了，顶替战死的阿历克斯出任指挥官一职。这……该不会与你有关系吧？林克的外表年纪不比林克大多少，就算多伊尔有心把林克当父亲看待，她也喊不出敬语。平辈的语气不但让她自在，也更容易拉近距离。
是啊，是我劝他出山的。冈萨雷斯尚年幼。镇不住场面，必须依仗龙岩堡里硕果仅存的元老。林克入座。指挥官也没离开，而是坐到了对面的席位。
狭长的木桌左边清一色坐满了圣职者，林克、阿丽西娜、多伊尔。右边是奥兰多、精灵王、汉森。
不见凯莉尔，林克不由得问她去哪儿了？
“凯莉尔大人已经带着德鲁伊去征集信徒了。”奥兰多笑眯眯地把刚端上来的一大盘主食推到林克面前。
浇了浓汁的山羊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香料在这个时代，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珍贵配料，芬恩的那点是搜刮不幸遇难商旅获得的。
林克也不客气，用精致的银叉子叉了满满一叉子，山羊肉没有膻味。嫩滑爽口，是林克来到埃德加后吃过最棒的一顿饭。
晨曦教派虽然没有规定不得吃肉，但信教者饮食向来清淡，大神官面前摆放的是在山林地区少见的鱼肉和新鲜水果，多伊尔也是同样的配置。
不想打扰到别人的食欲，看诸人吃得差不多了，林克才主动提起他从马利克那里得到的情报。
“听说新都的法兰妮纠集了一批贵族要启动镜厅。”
奥兰多端着酒杯刚抿了一口。差点被呛到：“咳咳……你消息真灵通。”
林克放下叉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刻意突出了戴在右手上的那枚戒指。早在他出现的时候，精灵王和大神官的视线一直盯着代表马利克盟友的圣徽。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阿丽西娜，作为秩序的晨曦信徒，她必须追问林克为何要与邪神要达成同盟？
“各有所需。”林克的回答简洁明了，但大神官不能接受。受职责所限，哪怕是曾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她也会义无反顾地与之战斗。
林克啧了一声，刻意炫耀这枚戒指不是为了和晨曦教派闹翻，“如果大神官是为了阵营而追究的话，马利克已经从混沌转为中立阵营了。”
奥兰多的餐刀差点切到手，他知道林克不喜开玩笑，更不会在这话种事上胡言乱语。
精灵王显然比侄子要镇定得多，视线从林克手上的戒指移开。
阿丽西娜皱着眉，默默进行预言。
从晨曦那里反馈的信息确如林克所说，马利克在正午之时刚刚转换了阵营。
这下她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不过阿丽西娜还是满心疑惑。
信仰恢复后，诸神应该忙于除掉林克才是，怎么马利克会一反常态，选择与他结盟？还不惜为此转换了自己的阵营？
被跑题的林克只得无奈说出‘镜厅’的消息就来源于马利克。
“镜厅是什么？”知道林克对这个充满了好奇，多伊尔代他问出。
“是布雷封神之前的最后一件作品，有点像影音术和魔法帐篷的合体，可以把分散在大陆各地的人聚在一个只有投影的特殊空间里，能看得到彼此，可以交谈。魔法无法追踪来源，能使用因果律的强者。也不屑通过镜厅杀人。”给出解释的是精灵王，“只有持有钥匙者，才被允许进入。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他的资格是在北方战役时获得的，人类、矮人、自然联盟，甚至兽人都有使者。
“我被柱召唤。一个月时间没有任何消息，法兰妮大概是想乘这个机会来指谪奥兰多不具备继任的资格。”法兰妮的心思，林克多少能猜到。
精灵王点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
“如今的王室已不具备分封诸侯的能力，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这是让林克大惑不解的地方。
“可以先让区别的诸侯、大贵族占了，以后有机会再拿回去嘛。”奥兰多一脸痞相地说，重生也没法改变不了他轻狂的性格。
大神官也点头附和。“是的，镜厅的规矩是少数服从多数，只要有三分之二以上的同意，就算通过。”
原来她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联合绝大多数贵族，先把爵位封地抢到手，再来讨论归属问题。呵……想的美。
“每个种族算一票吗？还是按领地算？”法兰妮弄这么大的阵仗。显然是有必胜的信心。林克不认为会是前者。
“按领地算，镜厅可以同时容纳上百人。鼎盛时期也确实有几百人参加。”阿丽西娜年轻时还没有参加的资格，不过她或多或少也从前辈们口中听说过这个融合了多个物种的会议。
果然是按领地算啊，假如我现在还在柱的意识空间里，她的计划成功的概率就很大了……
“所谓的钥匙是……”
林克看向精灵王，伊利克拉特摇摇头。
“受因果律限制，我们不得说出获得钥匙的资格与方法。您只能自己想办法。”
切~我用神知去看布雷的制作过程，我就不信拿不到钥匙。
“就算能进去，你又要如何说服那些大贵族？他们肯定会串通一气剥夺我的资格。”奥兰多倒不是对领主之位有什么眷恋，他确实不愿克伦伯格的民众再迎来一个只会享乐的酒囊饭袋。既然身为道尔家最后一个直系。就该背负起应付的责任。
“慌什么？先把会议的投票规则详细的告诉我。”
所有人一致看向在场唯一参加过会议的精灵王。
“出席的资格同样是按领地算的，您和凯莉尔大人只能去一个。”这才是精灵王最担心的地方，算上矮人、木精灵也只有两票，在火之柱可能派兽人参加，地之柱陷入狂化封闭状态，水之柱已没有守护之地的情况下，唯一硕果仅存的风之柱只能派一个使者参加。林克去了，凯莉尔这一票就算废掉了。
“谁说我要代表风之柱去，让贾法尔代表地之柱，我代表水之柱去，就有六票了。我们这边人数不多，大贵族们也不会有多少名额，霍恩海姆那边，我尽量争取。”
精灵王还是摇头，“德鲁伊不能代表柱，就像一般贵族不能代表诸侯。”
真麻烦……总之，还是先把进入镜厅的钥匙弄到手再说。
当着众人的面，林克启动神知，窥探还未封神时的布雷制作镜厅的情景。
为了寻找能经受住考验的自然之子，布雷在天梯上一待就是千年，闲来无事，他总会制作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镜厅是他最后一个发明，诞生于动乱的北方战役期间，当时因为诸侯之乱，人类内部没有统一的意见，有的主站，有的主和，有的干脆两边都不站。为了能有统一的意见，布雷接受了当时北方科尔克公爵的委托，起初只是想做一个比传讯石更快捷有效又能支持多人同时对话的道具，经过不断的改进后，最终变成了可以让数百人同时聚在一起的装置。
原理很简单，先制作一个类似魔法帐篷的特殊空间，以‘钥匙’为开启的道具，将影像投入到这个真实存在的空间之中。而所谓的‘钥匙’，就是想要进入者的身份，职务、领地等等，只有被时间记录下的真实身份，才被允许进入。
只需念三遍镜厅，等投影法阵出现时说出自己的身份和名字，由因果律来判定资格。而镜厅所在的空间位于天梯之上，一般人无法强行进入，而受因果律的限制，亡灵同样无法进入这个空间。
看到林克睁开眼，多伊尔忙问知道有没有找到取得钥匙的方法？
她无法像窥探意识那样，窥探到神知的内容。
“找到了。”林克通知跟在凯莉尔身边的贾法尔，说是有要事商议，让凯莉尔赶紧过来一趟。
匆匆感到的凯莉尔一听人类要启动镜厅，也很忧虑。她不是担心投票的数量，她认为人类既然敢选择这个方法，就一定有必胜的杀手锏。
“杀手锏么……我也有啊。”必要时，林克准备把克劳迪娅的事说出来，大贵族们再怎么内杠不和，也不会想放这样一个隐患在身边吧。想必诸侯们也一定乐意反戈一击野心勃勃的法兰妮公主。
在场众人都对林克所谓的‘杀手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林克却卖关子不说。
“这个嘛，留到镜厅会议的时候再说，提前讲出来反而会泄露，让对手有所准备。”
得知林克在沃兰出现，法兰妮在当天下午提前三天召开镜厅会议，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没能阻挡林克的进入。当林克的身影出现在由无数块玻璃组成的房间之中，不论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到了林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