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荣誉竞技场（三）
心情有些糟糕，林克连沐浴更衣的心情都没了，直接赶往位于外城的冒险者工会新分部。
好在体质特殊，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汗味，顶多是有些不习惯。
瑟维斯的行为以一个普通贵族来看，其实并不为过，这才是他应有的行为，若是无欲反会令林克生疑，只是让自己动用神力为他预知，却是极为不妥。
林克自身出于任务需求或许没什么，可如果只是为了讨好或拉拢贵族而动用神力，赐予神力的柱会如何想？公私分明，是身无长物的他自认为为数不多的值得夸耀的品质。
忽然，一阵欢呼声吸引住了林克的脚步，仔细辨别，人声里还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金属击打声，而且，还有一股他熟悉的气息——多伊尔。
那个方向是训练场，她该不会又去找佣兵练手了吧？
曾被名义上的养女拉着当陪练的林克转身朝训练场走去。既不是因为不放心，也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起了要准备在物质空间里设置一个可供相互切磋战斗的竞技场。
靠近之后，训练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者让林克很是意外。
难怪口哨声叫好声那么响亮，原来是有这么多人。
视线再一转，落到被人群团团围住的高台上一对人影。是多伊尔与内厄姆，他们两人都手持普通的武器，正斗得难舍难分。从力量上，竟是体格较弱一些的多伊尔占优，看起来是力量型的内厄姆反倒走起了敏捷路线，左右挪移，躲避多伊尔和自己差不多重的双手大剑。挥动时带起的呼呼声在这么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只是普通的制式武器，被多伊尔当做了一次性消耗品般随意劈砍，石质的地板上被源自魔龙的力量给硬生生劈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随着时间的流逝被逐渐修复。如果这产地不是由魔法制造的特殊区域，别说是地面。就连那些围观者也不敢靠得如此之近观看。
观察了一会儿，林克就发现表面上是多伊尔占据主动权，内厄姆被逼迫得只能后退，可实际上，无论多伊尔怎么攻击，都无法伤到内厄姆。与其说他是在躲避。不如说他是在引导多伊尔了解自己有多无力。
数度与多伊尔一同御敌战斗，林克深知她的战斗方法，剑术为辅，神术为主。没有了神赐之力，多伊尔顶多也就算是个粗通剑术的战士。单就战斗技巧而言，内厄姆更胜一筹。且经验也更丰富。
似感觉到什么，两人同时停手，望了过来。人群的视线也随着他们一同移动，喧闹声戛然而止，就像有人忽然给这热络的气氛泼了一瓢冷水。
“自然之子……”
不知是谁说的，人群安静得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林克四周的人也如摩西分海般退开，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空圈。站在中间的他别提有多突兀了。
多伊尔丢下刚还战得难解难分的剑术导师，径直朝林克奔来。
“成功了？”
她指的是修复位阶测试仪。
“嗯……”
林克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内厄姆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与天空一般蔚蓝的眸子盯着林克，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隐忍不发。
“西尼尔伯爵到处找你，都派人来问了不下五遍了。”多伊尔如实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林克。
“我刚回了一趟城主府。”听到瑟维斯，林克微微皱了皱眉。才压下没多久的不耐再次翻涌。
本想问发生了什么，但看林克的表情，多伊尔最后什么都没说，这些时日，她渐渐学会了不多问。换做以前。肯定一股脑地将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
“老狐狸也在找你，说是有要紧的事。”
“哧~”林克发出一个单音。
那老头什么都说是要紧事，瞥了一眼对自己态度一向不好的黎明骑士，示意多伊尔不必随自己走，继续留在这里与内厄姆练习。他只在工会待一会儿，就会返回已经传送到别处的物质空间完成后续的制作。
不疑有他，多伊尔‘哦’了一声，目送林克离去。
交谈声随着自然之子的离场而此起彼伏。
“那就是传闻中的自然之子吗？”
“果然是异界人，相貌与我们就是不一样。”
“听说异界人也很很多种，有和一般人金发碧眼、轮廓深邃的，也有像阿尔金人那样麦色皮肤的。”
“没注意他的五官吗？看起来更为……扁平些，与阿尔金人还是有明显区别。”
很快，讨论从外貌变成了能力。
“听说他能变巨型风隼？”
“你们来晚了，几天前自然之子为修建神殿，特意从附近的采石场搬来了巨石。啧啧，那体积，就是最强悍的巨人也挪不动。”
“那算什么，我还见过他与亡灵对战的情形呢。和传说一模一样，只是扇动翅膀，就刮起了龙卷风，几下就把围城的亡灵大军给吹得七零八落。”
“闭嘴！当着我的面非议我父亲，你们想尝尝我手中利剑的滋味吗？”举起为了切磋而特意换用的普通武器，多伊尔大声呵斥。
围观的人群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给震慑住了，父亲？这红发的青年分明有精灵血统，与自然之子从头到尾，根本没一处相似的，更何况，自然之子降临埃德加也不超过半年的时间，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大的子嗣？
见识过多伊尔厉害，自知不是他对手的人们不再议论，可眼神却变得古怪起来。
这分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就算是已经过继为养女，从距相识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三月的时间，一向少言的内厄姆忍不住开口询问：“他值得你这样做吗？”
“你不会明白的。无论我说的再多，你也不会明白我的感受。”对身为自己剑术导师的内厄姆，多伊尔一直都心怀敬重，要是没有知道真相，要是没有前往克伦伯格，她或许会像过去那样，视他为兄长，把阿丽西娜当做母亲。
真相与实施的残酷撕开了伪善，十数年的相处也不敌教规的严苛，她视作母亲的大神官能狠下心，痛下杀手，一向视教义为至高法典的内厄姆也不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在晨曦教派中成长成人的多伊尔十分清楚这一点，所以林克的‘选择’才更加弥足珍贵。这在旁人看起来蠢透了的行径，却将已经滑到堕落边缘的她拉了回去。多伊尔在心里发誓，只要他不背离，她便会是他的家人，哪怕是要叛离自己本来的归属，放弃神裔的力量，她也要握紧那双在绝境中唯一伸向自己的手。哪怕没有血缘的维系，林克都是她唯一承认的家人。
内厄姆双眼微垂，并未再继续劝诫，而是举起了手里的长剑，“想要守护家人，以你现在的能耐可不行，如果不想办法提高自己的力量，你永远只会是他的累赘，只能依附于他的羽翼之下。”
回答他的是猛然挥动的大剑，两把武器重重撞击在一起，发出令人后槽牙发酸的吱嘎声。
“很好，就是这气势，让我看看你的信念有多强吧。”一手拦住弟子的进攻，内厄姆另一只手向上举起。
奇怪的姿势令观者讶异，战斗中摆这种耍酷耍帅的姿势真的不要紧吗？
嗡——从晴朗的天空中陡然降下一道笔直的光束，落在内厄姆手里化为光刃。像切黄油一样，这柄光剑毫不费力地切开了多伊尔的武器，足有成年人小腿粗剑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光刃！是晨曦教派的黎明骑士！”
后知后觉的围观者这才明白，原来这对从一大清早就占据了训练场的高手之一竟然是晨曦教派最强的战力，与霍恩海姆的法师一样名扬大陆的黎明骑士。
多伊尔后退几步，丢掉了已经变成废品的残剑。
光刃是晨曦赐予的神力，一般武器根本无法对抗。双手平摊，召出了已经完全驯服、以她名字命名的奇物级别武器——多伊尔之剑。
双头龙为剑柄，炽热火焰为剑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人们既惊叹于这魔法武器酷帅的外形，又为它所蕴含的魔力而恐惧。训练场的温度上升了许多，再傻的人也明白，一定和这把忽然现身的武器脱不了关系。
“魔武吗？”
“废话！看造型就知道了，一般的武器会有火焰造型吗？”
“看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啊，三个月前我有幸见过自然之子给矮人制作的魔物，也是在这个训练场。”
议论声就如同驱不散的苍蝇，让多伊尔没由来地觉得心烦意乱。她双手握住剑柄，转动腰部，脚尖一使劲，整个人旋转了数圈，就好比一个旋转的车轮，飞速撞向距离她仅几步之遥的内厄姆。
和上一次不同，光刃与魔剑的相击，迸出的不再是微小的火花，猛然爆开的火焰向四周喷洒，训练场范围不小，但扔有少许的火焰穿过边界飞了出去，眼看火焰当头落下，围观者轰然散开。
内厄姆眯眼，“睚眦必报可不是你的性格。”
“哼……应该说这才是我的本性。他们在旁边唧唧歪歪，我忍很久了。”多伊尔双手使劲，硬生生将身为男性又是力量型的内厄姆压得几乎单腿跪地，魔龙的本体是被封住，但这不代表魔龙本身具有的蛮力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