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8章
成为修真之人，会感觉时间过得奇快无比，眨眼间，腊月过去，迎来了开春，也到了飞仙宗弟子进秘境的时候。
飞仙宗身为如今三大宗门的第一，顶尖的弟子已经代表了修真界新人的水准，哪怕只是宗门之间的比试，也绝对不容小觑。
桑春雨能在师门中夺第一，不代表在宗门中也能。
进秘境之前，还有个仪式。
掌门同各大师门之间的长老们坐在一起，对于新入秘境的新人们讲解规则，同时说明一些需要警戒的东西。
“秘境之中，有许多的奇珍异兽，同时也有生性残暴的凶兽，他们在秘境中相互制衡，危机四伏，大家需要在秘境中待够两个月，才能视为通过。
“秘境乃太虚境所化，其中一草一木皆为真实，受到的伤也是真实的，在秘境所受之伤，回到现实中，同样需要疗养，因此，需要大家量力而行。
“每个人身上都有通讯法器，在危难之时，注入灵力，便可从秘境中脱出，也视为放弃秘境测炼，测炼将不通过。而未受过师门内测的弟子，没有通讯法器，望自行珍重。
“鹤鸣，将秘境打开吧。”
桑春雨站在众弟子中，听见有人道：“就这些？”
“怎么没说一下抢夺资源怎么办？”
有一些参加过的，冷笑一声：“不怎么样，在秘境中，哪怕杀了同门，也是不犯规的。”
桑春雨面色没有太大的波动，倒是他身侧的郁昶，抬头看了眼上面的掌门和长老。
道貌岸然，虚伪。
这消息在同门弟子之中传开，引来了极大的恐慌，然而秘境已开，犹如箭在弦上。
这时，掌门忽然道：“诸位，还有句忠告，想告诉大家。”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下万事有因必有果，修真界之中，一颗稳固的道心比起实力同样重要，若是做了亏心事，道心不稳，便是再强也枉然。”
秘境彻底打开。
已经有人开始往秘境中走，桑春雨在经过任鹤鸣时，看见了他担忧的表情，以及无声的一句：“万事小心。”
*
众人进入的是秘境不同的地方。
有些人掉入了树林中，有些人掉进了山洞里，好在这些地方都还算是安全，桑春雨就倒霉了，他掉进了河里！
好消息是，他终于和郁昶分开了。
从河中游出来后，桑春雨拧干身上的水，狼狈地往四周打量，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这可真的是……简直了。
大师兄给他准备了许多的干粮和水，桑春雨目前倒是不愁吃喝，他只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生度过这两个月便是。
很多人进秘境，是抱着能有机缘、提升实力的心进来的，因此在进秘境后便会四处游走，不惜冲撞这里的灵兽，桑春雨较为守本，只想着能有命出去。
别人不知道，他一个看过原著的人自然知道。
这一次的秘境试炼，将会因为郁昶的存在，惊醒一只沉睡许久的巨兽，在巨兽醒来时，整个秘境都会被破坏。
然后郁昶会收服巨兽，得到厚重的修为，出去后就结金丹。
前几日，桑春雨都是睡在树上，修仙就是这点比较好，随处都能睡，身上脏了用清洁术一洗便是，他待着的地方平静安全，除了碰见几条小蛇，基本上没有猛兽。
可惜他的修为是筑基，若是金丹辟谷，那连东西也不需要吃。
好景不长。
第五日的夜里，桑春雨同往常一般，在树上打坐修炼。
这时，他声旁一道灵力划过，偏头一躲，身旁的树枝直接被削下来一片，若是落在脸上，少不得受个重伤。
桑春雨倒是没生气，静静看着来人。
来者有三个人，在进入秘境时，他们这批人最高的修为也就是桑春雨这个筑基后期，如今跑到桑春雨的面前，约莫是仗着人多。
他们都是生面孔，可能是宗门中人，对桑春雨听说的比较有限。
其中一人道：“把地方让给我们，我们可以不伤你。”
这话说得，若不是桑春雨方才躲得快，此刻怕是已经负伤。
桑春雨不欲与人起冲突，缓缓起身。
那三人目露喜色，彼此对视一眼。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他们在外好几天，明白了秘境的危险，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于是便寻到了这里。
进秘境后，大家都疯了一样，不少人连同门都伤，他们的底线一再降低，连抢夺资源这种事，都变得习以为常了。
桑春雨临走前往回了看一眼，碾了碾指腹的药粉。
少不得能让他们痒上两三个时辰的。
*
再出去找地方，便没那么幸运了。
桑春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第一天落进的河水中，他叹了口气，坐在河边，用灵力给自己钓上来了几条鱼，又统统放走。
“大家都是依水而生，不难为你们了。”
桑春雨正打算走，发现这些鱼环绕在一个地方，一直没散开。
他一时好奇，手指一动，灵力便探了出去，随着他的动作，一具身体缓缓在水中浮起。
桑春雨看清那人是谁后，恨不能重新给他摁回去。
郁昶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搞成了这样。
到底是良心过意不去，桑春雨大发慈悲将人捞了上来，又将他身上的衣服用灵力弄干。
郁昶不愧是郁昶，生命力顽强，没过片刻，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第一眼瞧见的，就是桑春雨烤鱼的侧脸。
天色已黑，两人面前燃着篝火，发出毕剥的声响，橘黄色的火光映在桑春雨的脸上，时明时暗。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美，这句话不无道理。
桑春雨这张脸放眼修真界，少有敌手，曾经郁昶听过有人狎昵道：“不知小师弟同修真界第一美人比起来，谁更美一些？”
郁昶嘶哑道：“你想死吗？”
桑春雨被吓了一跳，接着咬牙道：“我想死？要不是我救你，你比我先死！”
郁昶的神志逐渐恢复，看了眼四周。
桑春雨想过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不算好，按照原主的性格，肯定会选择和郁昶合作，这时态度稍显柔和一些也无事。
他不情不愿道：“谁伤了你？”
郁昶把胸口的水吐出来一些，片刻后才道：“……魔物。”
*
与此同时，有几个人正接近那团明亮的篝火。
郁昶在说完那句话后，桑春雨便陷入了震惊的状态，根本没想到秘境中能出现魔物，那岂不是说明如今的情节已经开始脱离原著了？
上次他在夜市中发现魔物后，宗门内紧急调查，却始终没调查出结果。
只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闯入他们宗门的不是魔修，而是被魔修操控的魔物。
这说明，针对他们宗门的，不是什么小鱼小虾。
是一个实力强横的魔修，强大到可以操控魔物。
这时，一道魔光朝着两人打过来。
郁昶在地上还不能动，桑春雨咬牙，将他一把提起来，两人滚进了旁边的杂草中。
魔修控制魔物，魔物侵占人的身体，摧毁人的神志，以他们现在的修为，根本没办法。
郁昶压在了桑春雨身上。
两人还从未有过如此近的距离，呼吸相贴，桑春雨眼中的情绪格外明显，他的眼睛大而圆，若是不做那些凶恶表情，显得有几分无辜与可怜。
他怎么会觉得他可怜呢？
郁昶面无表情地想。
魔物没什么脑子，将篝火打散后，没有发现杂草中的二人，从他们身旁游荡过去。
在他们游荡过去之前，桑春雨看清楚了其中一人的脸。
竟然是白日同他抢地盘的那三人之一。
桑春雨推了郁昶一把。
郁昶便从他的身上滚落下去，直挺挺躺在草丛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桑春雨，然而身体是放松的。
桑春雨虽然喜欢羞辱人，却不喜欢杀人。
他鄙视道：“这些人就这么被魔物控制住了，废物。”
郁昶嘴唇微动，到底是没说什么。
桑春雨想了想，那几人算是给他挡了一灾，否则在他形单影只，又不知魔物到来的情况下，说不准真的着了道。
他踢了郁昶一脚，“喂，你何时能恢复？”
郁昶的指尖传来了些力量，他没说话，缓缓抬起指尖、然后是手腕、足部，艰难坐了起来。
桑春雨道：“先找地方躲起来。”
郁昶没有意见。
两人还算是幸运，在这种不幸的时候，到底是找到了个洞穴钻进去，这洞穴似乎是什么动物的，体型不算大，两人钻进去后，塞得满满登登。
桑春雨有些害怕，“不会有灵兽回来吧？”
说完他意识到性格有些崩坏，强撑着道：“回来本少爷也不怕，来一个打一个，你看什么看？”
郁昶不置可否，道：“这里是某种食草性灵兽的窝，里面的草都已经干枯，灵兽应该抛弃了这个窝，不会有东西回来。”
桑春雨低下头，果然发现了一堆草，顿时有些尴尬。
他转移话题，“你做了什么，被伤成这样？”
郁昶皱眉。
“魔修伤的？”桑春雨假装没看见他的沉默，摆出一副有些怕死的模样，“我可不想遇见伤你的东西，你最好快给我说清楚。”
他其实知道是什么。
郁昶在进入秘境后，便一直在试图下水，那个巨兽在秘境中以水为屏障，穿过秘境中的河水，便能找到巨兽。
先前看话本时，桑春雨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只看见他一遍遍往水中钻。
如今他倒是明白了。
郁昶约莫是在哪得到的消息，听说在水下，有他母亲的碎魂。
两人到底是没能聊出来什么，各自在洞穴的一边打坐入睡。
到了半夜，桑春雨觉得冷，抬头一看郁昶，果然看见他已经没再打坐，而是蜷缩起来身体，脸色惨白。
秘境的河水刺骨冰寒，除非生长在里面的灵兽，否则想要度过中间的结界，便要忍受冰封四肢百骸之苦，这还不算，有些人死在了河底，有些人度过河底，到达巨兽所在的地方，便被巨兽所吞噬。
桑春雨心情复杂，很想告诉郁昶，里面没有他母亲的碎魂。
挨到了早晨，郁昶醒来，
原本桑春雨没打算和他分开，可郁昶也没打算同他在一起行动，瞧他拖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往河边走，桑春雨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瞪大了双眼，扬声道：“小心！”
郁昶依言，闪身一躲，魔气瞬间在河面上炸开。
——游荡的魔物回来了。
白日看魔物，越看越丑，他们侵占修仙之人的身体，却不像人类的模样，眼白向上翻，看不见一点眼珠，手中拿着某种灵兽的残骸，猛然撕裂！
鲜血瞬间溅了一地。
桑春雨皱眉，看着被魔物撕裂的灵兽。
两人本来没打算正面对上魔物，然而意外总是在毫无准备时发生，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魔物的群体更加壮大，光是他们对上的，就有十余个。
片刻后，郁昶受了点伤，桑春雨挡在他的前边，举着剑。
其中有一个魔物，差点抓伤了桑春雨的耳朵，被桑春雨一剑砍掉了双手。
郁昶看见了，低声道：“小心。”
僵持时，一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三师兄、六师兄！”
桑春雨回头，看见一道带着灵力的雨箭射向了一个魔物的身体，魔物瞬间抓狂起来。
他惊讶地看着那两人，竟是先前他点名上台同他比试的那两个师弟。
“这魔物专攻人的七窍，通过人的七窍往识海中钻，三师兄小心！往他们的琵琶骨砍，可将魔物从师兄弟们体内逼出。”
这种时候了，桑春雨也没再纠结那点不愉快，“多谢！”
魔物无休无止，桑春雨根本不清楚他们到底侵占了多少个弟子的身体，杀完一拨后，还有另外一拨。
他们是人，体力总归有消耗完的时候，四人站在一起，那两个弟子提议道：“不行了，跳河吧！”
桑春雨知道这河中的玄机，连忙道：“不……”
“三师兄先走！”其中一人推了桑春雨一把。
桑春雨没站稳，在河边摇摇欲坠，就在这时，郁昶看见他要进河，居然伸出手拽住他，两人一同跌入水中。
河水瞬间淹没了视野。
桑春雨震惊无比，昏暗中，拽住他的那只手松开了，桑春雨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使劲挥动手脚。
他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身上也越来越寒冷。
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出光芒，桑春雨身上的冷意渐消，不知过去多久，睁开眼上岸，又被面前的场景给冻了个机灵。
他居然，穿过了河底。
进入了巨兽所在的地方。
身旁，郁昶躺在冰川上，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