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柳老爷子
回到寝室之后, 柳玄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何昭林买的玫瑰花。
这棒玫瑰今晚也是经历了太多。
几番沦为道具，兜兜转转, 最终还是落在了表白对象的手里。
看着眼前的31支玫瑰，柳玄汐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人表白时的画面。
“也真是难为她了，若是这玫瑰的数量再多一些，她是不是还得继续拆分下去，将其他数字所对应的花语也背诵出来？”
纤细的玉指轻轻抚上眼前娇嫩的花瓣，清澈的嗓音如泉水般缓缓流淌。
“她说，你们代表的是她那颗炙热的心呢, 那就让我来好好照顾你们吧。”
寝室里没有花瓶, 柳玄汐只好找了个高一些的透明收纳盒来代替。
她将每一支玫瑰的包装纸拆下, 修剪花枝，而后摆放在盛有清水的容器中。
以前柳氏还如日中天的时候，曾有艺师来家里教导过花艺、茶艺、画画、调香等技艺。
那个时候，她只是当作任务来完成, 并没有获得多少艺师口中的高雅美趣。
但此时此刻，她拿着最简单的工具, 将修剪好的花枝高低错落地插入收纳盒内，却由衷地感觉到了一抹愉悦。
“晚安，热烈的赤诚之心。”
……
将柳玄汐送进Omega宿舍大楼后, 何昭林并没有立即返回自己的寝室。
她一路小跑着出了校门, 在大型商超里买了些适合中老年人、病人服用的东西。
东西的数量并不多，但每一样都是她对比之后再精心挑选的。
第一次见柳玄汐的长辈, 哪能空着手去？
在路过校门外的文具店时, 她又买了一个巴掌般大小的笔记本, 用来记录灵感, 收集可以用于表白的关键词。
虽然在手机上也可以完成这件事，但她更喜欢用笔书写时的感觉。
另外，自己写过一遍的东西会加深印象，更有助于记忆。
回到寝室后，新买的笔记本就派上了用场。
回忆着在校门口看到的一组广告组，她提笔唰唰写下【鱼离开了水..飞鸟离开天空，就像..】
看着记录而下的比喻短句，何昭林十分满意，将小笔记本往枕下一塞，哼着小曲踱进了浴室。
……
清晨，天刚蒙蒙亮，秦诺就起床开始洗漱。
待到外边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她已是熬好了粥，蒸上了白面馒头，调好了咸菜酱，还照看了一番自己栽种的蔬菜。
这个季节天气越来越冷，仅凭小院里的条件，无法再像春夏那般培育鲜花。
好在她这些年也积累到了一些渠道，能够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拿到少量的优质货品，只要能够卖出，养活自己与妹妹就不是问题。
今天她起了个大早，除了想要再去采购一批花卉之外，她还打算去趟Z大，拜托一位熟识的教师，让对方帮忙联系何昭林。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9点，收拾好碗筷后，秦诺便抚着妹妹的小脑袋出声：“姐姐现在要出门办点事，你就在家里乖乖的，插座与锋利危险的东西都不要拿手去碰。”
“桌上有姐姐给你出的算数题，我回来之前你得做完它，全部都做对的话，姐姐下午就给你买话梅糖。”
听见可以吃到自己最喜欢的话梅糖，秦晓双黑葡萄般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我一定全都能做对，姐姐可以先把糖糖准备好，拉勾！”
瞧着妹妹朝自己伸出的小手指，秦诺也学着对方的模样，浅笑着将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了姐妹两人的温情，也将秦晓双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没事，你就待在屋里，姐姐出去看看。”
安抚好妹妹后，秦诺便离开了屋子。
走到小院里的时候，她顿住脚步，悄然从栽花的工具箱里拿了一根锥子，这才朝着不远处的木门出声：“谁呀？”
“小秦，是我，赶紧开门，待会我还要去赶九点半的公交车呢！”
门外传来了房东阿姨的大嗓门，秦诺心中悬起的大石也就落了下来。
但旋即，她的一双柳眉又紧皱而起，面上布满了愁容。
房东阿姨每次到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催交房租。
而这，对于秦家姐妹俩来说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好消息。
打开院门的时候，秦诺已是收敛了愁容，她努力扬起一丝唇角，礼貌地向来者问好：“李阿姨，早上好。”
瞧着对方手里拎着印有‘夕阳红艺术团’字样的大袋子，她又立马补了一句：“您又要去参加舞蹈比赛吗？冬天天冷，您可要做好预热，千万别扭到脚踝。”
听见对方所说，房东李阿姨脸上的不耐烦顿时就减少了许多。
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着说：“可不是嘛，这天冷得我都不愿意动弹，但舞蹈协会的老师又点名要让我参加一个大型活动，我推了几次都没能推掉，害。”
李阿姨确实是要去跳舞，但并不是参加什么大型活动，舞蹈协会老师点名让她参加更是无稽之谈。
她跟几个老姐妹是要去给一个新开业的手机店打腰鼓助兴，每人发50块钱补贴，外加包一顿中午饭。
秦诺知道对方是在跟自己吹牛外加炫耀，却没有拆穿。
她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末了还乖巧地说了声：李阿姨辛苦了。
李阿姨摆摆手，又跟眼前的姑娘吹嘘了几句，这才记起自己过来是有正事要办的。
“对了，我这次顺道过来，是来收房租的，你抓紧点时间，再耽搁一会儿，我就赶不上车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秦诺垂下眸，轻声道：“李阿姨，这个月离交租的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你能不能晚点再过来，前两天我买药花了些钱，我..”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李阿姨大声打断：“小秦啊，你以为我每天是没事做还是咋的？谁有那闲工夫一趟趟的跑！”
“我知道你有你的困难，所以才容忍你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为了这事，我还跟家里那口子大吵了一架呢！”
说到这时，她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神色再度变得烦躁起来：“三个月房租，一次性/交齐，要不我今天就把房源给挂出去，一周之后你带着妹妹搬去别处吧。”
直接赶人这种事，眼前的李阿姨真能做出来。
无奈之下，秦诺只好回屋里拿来了手机，当面转了三个月的房租给对方，1800块，一个子也没少。
“这不是有钱付房租嘛！”李阿姨笑呵呵地丢下这么一句，立即就转身赶往车站了。
目送着房东阿姨离开后，秦诺面露苦色地锁好了院门。
原本打算归还给何昭林的钱用来交了房租，还钱的事她只能重新再想办法。
……
跟着柳玄汐来到医院后，何昭林只见到了卧病在床的柳父，并没有瞧见柳老爷子。
据说，他是在护工的陪同下出去做康复锻炼了。
柳父上一次的检验报告已经出了结果，有些地方需要柳玄汐做完决定之后亲笔签字。
这些事何昭林也帮不上忙，将补品归置妥当后，她便主动提出自己去跑流程交费。
柳玄汐要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拿化验单，也就点头答应了。
瞧着自己父亲满脸疲累地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她动作轻缓地替对方掖好被角，而后看向何昭林：“那就辛苦你了，钱你先垫付着..”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已是被何昭林小声打断：“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叔叔才刚睡着，你可别把他吵醒了。”
“你赶紧去医生的办公室吧，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说完，她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柳玄汐走到床头位置，俯身替父亲理了理发白的鬓角，也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平躺在病床上的柳父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拉开床头柜，取出手机，给柳老爷子发去了一通短信。
……
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队，何昭林总算是来到了缴费窗口前。
办理好手续后，她又将从雷江寻那处得到的十万块统统预存进了柳父及柳老爷子的住院费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看了看手机，没有柳玄汐的来电与信息，想来是对方还没有与主治医生谈完事。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索性离开了住院大楼，在室外找了个长条椅，取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在其上写写画画。
医院里病人多，病人家属也多，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
就她坐在长条椅上的一会儿工夫，身边同坐的人已是换了好几波。
何昭林沉浸在自己的任务中，写废了好几页纸，却始终没能写出一个满意的段落。
她寻思着，柳玄汐的两位至亲都在住院，今天的情绪肯定是不好的。
自己表白的基调也不能偏向于欢乐，否则的话，那岂不成幸灾乐祸了吗？
但想要在用词华丽的基础上展现沉稳与深情，难度实在有些大。
她越是修改，越是觉得不满意，人都快要抑郁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深厚的嗓音从旁传来：“你这句子写得不通顺啊，‘鱼离开了水，就像我离开你’，你想表达的主语是谁？是你，还是鱼？”
何昭林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戴着帽子的老人家正坐在旁侧盯看着自己的笔记本。
对方坐得端端正正，交叠的手掌按在拐杖的顶部，按出了一股手持权杖的气势。
以她的角度，看不清那老者的眉眼，只能瞧见对方蓄于下巴处的白色胡须，以及鼻子两侧深刻的法令纹。
视线略往下移，老者大衣外套的里面穿着一件板正的中山装，而在那中山装的胸前口袋处，别着一支老旧的钢笔。
瞧着对方这么一副老学究般的打扮，何昭林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爷爷好厉害！”拍了一记马屁，她立马朝对方挪近了些许，而后将自己的笔记本移到老者眼下，谦虚请教，“那您帮我看看，我这应该怎么改啊？”
老者没有立即答话，瞅了一眼纸面上的文字后，这才沉吟着开口：“你这是写来干嘛用的？”
何昭林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这是给校园话剧团写的对话剧本，用来表白的，要百字以上，词藻尽量浮夸一些，比喻尽量多一些。”
闻言，老者点了点头，缓声开口：“嗯，那我就帮你琢磨琢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