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支向日葵
漫长旅途里, 寒冬逐渐到来了。
“我们还没到吗?”路上耽误的时间足够深秋走到深冬,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贝加尔斯克走到基洛夫,够莎朗已经熟练掌握了和法斯特与这伙人相处的技巧, 也早就知道了目的地。
琴酒猜的是对的, 目的地的确是莫斯科, 自从法斯特来了之后,莎朗就发现这群人的态度好了很多, 概括起来大概就是……有问必答?
她猜测是法斯特跟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男人在这里的地位高的不可思议, 他说可以放开他们的手就可以放开, 于是她讨好他为他们换取了很多利益, 好像他完全不担心他们逃跑到什么地方去。
“快了, 我们现在在基洛夫, 莫斯科不远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 放开我们的手给我们一定程度的自由,不担心我们逃跑吗?”拿起一根树枝戳了戳火苗噗噗的柴火堆,金红的火焰很好的驱散了身边的寒意,莎朗低垂着眼睛,在头发的遮掩下窥探法斯特的眼神。
对此,法斯特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问她知不知道一个诞生并没有多久的概念,他们喊它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莎朗没有听说过, 这儿只有法斯特知道这个,于是她摇了摇头, 只换来了法斯特更加意味深长的一瞥, 揉了揉她灿金的头发后就自顾自起身去拿面包去了。
法斯特忙自己手头的事情去了, 但是莎朗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像是水底的泡泡一样一串接一串绵延不绝, 此刻她就将目标放在了某个正扒拉火堆以此确保火堆不会熄灭的成员身上。
“为什么选中我们?我去问法斯特都时候他什么都不说,就在那里不知道笑什么。”
莎朗是很美的,长久的旅途没有磋磨她的美貌一丝一毫,哪怕她还很小,但是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歪头看向你的时候,你会觉得自己看见了什么天使或者精灵或者什么一切以美貌出名的生物,你什么都回答出来。
如果她再带点愁绪,那么输得彻彻底底的永远不会是她。
被她盯上的那个人就没有抵挡住,也可能是法斯特不介意这个答案被他们知道。“你们看着健康,长得也比较好看。”一号小兵绑匪扒拉了一下柴火堆,是的,就是他负责迷晕了琴酒以及负责挑选下手的目标,沉吟片刻后给出了这个回答。
莎朗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险些没从树桩上跌下来,被拿着面包经过的法斯特眼疾手快的拎着后衣领子扶正。
“那……那些被丢下去的人呢?他们似乎都死掉了。”本意是问小兵,但法斯特更有发言权一点,闻言新奇的打量了她几眼,方才咳嗽一声回答道。
“连备选材料都当不了的家伙没有继续挥霍空气的必要。”
言下之意,死了,死透了,莎朗没死全靠自己能活。
莎朗的脸色瞬间白了。
“放心,你们和他们不一样,身为小白鼠的你们比备选材料都当不上的家伙还是多些前途的。”拍了拍莎朗的头,法斯特好心的安慰了她两句,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莎朗只能挤出一个僵硬至极的笑来。
——
亚历山大与琴酒已经失踪了一个月半。
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书包,人就像化在空气里一样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瓦西莎对此接受相当不良好,谁跟她提起亚历山大与琴酒丢了她就会不好一次。
夜深的时候她会呆呆坐在窗边,看月亮一点点爬上来,又一点点掉进树梢里隐没在明亮天色里,这让她想起那个早晨,寒风凌冽,太阳还没有完全攀升上来,她絮絮叨叨着把两个孩子送出门去。
后来他们就不见了。
此刻正被瓦西莎牵挂着的亚历山大与琴酒,正围着火堆挤挤挨挨的烤着火,顺便看一眼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红菜汤。
“永远的红菜汤。”亚历山大嘀咕了一声,土豆洋葱圆白菜并着几块肉在红菜汤里随着冒泡的吐息起起伏伏,从这个角度来说法斯特还挺照顾饮食……也挺入乡随俗的,就是很招人讨厌罢了。
木碗很好的传递了热汤的温度,亚历山大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黑面包发呆,法斯特正绕着这一圈儿行走以防止血液冷下来,路过他背后时不解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在发呆?”
“显而易见的。”
“在为什么悲伤吗?”
“这更显而易见了。”亚历山大狠狠叹了口气。
于是法斯特不说话了,无事人一样脚步如飞的溜达过他这片。
琴酒看了亚历山大一眼,抬头看着有些昏暗的天色,月亮已经透出来一片虚虚的剪影,本来想安慰亚历山大的他也不说话了,跟亚历山大靠近贴紧了一点。
“我想瓦西莎了。”亚历山大突然开口,心底的忧愁层层叠叠海浪一样翻上来。
“我也一样。”
亚历山大更深重的叹了口气,回想这路上的一个多月,法斯特与这伙绑匪说着是还可以的样子,但也不能掩饰他们是把他们迷晕带走且完全不通知的,好态度不能抹消罪恶行为的痕迹。
如果亚历山大有一个博闻强识的头脑,他就会知道这是驯养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手法,毕竟大学纷飞的俄罗斯十一月,他们跑都不一定跑的出一个森林,再加上好态度的绑匪,心智薄弱的早早就会被驯化成功。
抬头看月亮的两个人,没有留意到法斯特轻手轻脚在旁边坐下来的动静,可能留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会有人看着她的。”听了两句法斯特迅速搞明白了面前这两只在担忧什么,黑衣组织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贝加尔斯克的一个小镇名叫瓦西莎的丢了孩子的女人,亚历山大刚露出情绪苗头的时候就被他就布置好了所有东西。
“我总感觉自己回不去了。”亚历山大没有注意到跟自己说话的是谁,他只是跟着不太聪明的本能接下去这句话,讲完了才意识到跟自己讲话的不是琴酒而是法斯特。
一转头就看见法斯特那张阴森的脸真的很挑战心脏承受力。
“在担心这个?”
这似乎回答什么都不合适,亚历山大憋了一下只能憋出一句:“正常的担心而已。”
“看来你们需要更多的科普,你们对黑衣组织的力量一无所知。”
“莎朗,对,莎朗一起过来。”法斯特站起来,对着旁边的莎朗喊了两句,看莎朗踩着咯吱咯吱的雪走过来坐好。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法斯特端正态度,首先点清了亚历山大最为担忧等事情,这个问题平等的存在于三人组身上,而在莎朗身上尤为严重,毕竟她亲眼看见了无数人被丢下去,哪怕说了安全也不能打消她的疑虑与忧思重重。
亚历山大与琴酒则是除了第一天遭罪了一点之外一切都很好。
“虽然说我们为了一个崇高而伟大的目标而努力,但是衍生副业你们得了解一下,你们的脑子做主业太不够了,哪怕是进去了也只能考虑副业。”
“我和奥列沙都没说要进去什么黑衣组织,莎朗也没有,是你们把我们绑架了,你不能这么以自我为中心。”在底下小声的跟了一声,亚历山大迅速闭上了嘴,看法斯特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
但法斯特还是要继续讲下去。
“我指你们未来,是的,未来大概会在副业方面工作,至于是金融?还是行动?或者是互相安排小老鼠计划里的小老鼠?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不负责这个。”
“但在你们的副业之前,你们都得在我的手下经历一个小小等计划,我把这个计划命名为菲尼克斯,希腊神话中的不死鸟,你们都是沐浴光辉的孩子。”他的声音陡然轻了下来,但眼神比刚才更狂热了,可惜总有那么些不解风情的人。
“奥列沙,你看过希腊神话吗?”
“没有。”
琴酒更加坚定了法斯特与他背后的人都是傻逼邪/教徒的想法,至多是点亮了一点科技的邪/教徒,虽然他没有看过希腊神话,但他听得懂不死鸟,什么人才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要么疯子要么傻逼,合二为一就是邪/教徒。
“哦……直接跟你们讲计划是不是太高深了?我想想……”
眼见那边等法斯特陷入自己构造等世界开始喃喃自语,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也没被关注到,莎朗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抖了抖帽子上的雪,把亚历山大和琴酒从雪地里拉起来,转身就朝车厢那边走去,临了还不忘记对绑匪众比划一通示意不要打扰到法斯特。
“我想到了,你们可以理解为——人呢?”
于是当法斯特从自己的世界爬出来的时候,迷茫四望也没看见沉思前还在他面前排排坐的三颗土豆,火堆早就冷却下来了,雪地里就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