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十八个客户
安室透叹了口气。
他在刚刚收到了组织发布的任务, 内容是寻找琴酒。一起打包发给他的还有琴酒安全屋附近所有摄像头录像的附件,他拉着进度条从头到尾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从琴酒回到安全屋到发现琴酒失踪, 整个视频文件没有任何明显的缺损, 从头到尾十分连贯。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 只能是有人提前更换了录像视频。
……头疼,等从往生堂下班后再按着地址去琴酒的安全屋看看吧。琴酒走失了是好事, 但如果下落不明可就不妙了——他到底走失去哪里了?
胡桃停下脚步,把头探了过来:“怎么了,安室先生?”
“啊, 没什么。”他摇摇头, 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笑着看向胡桃,“胡堂主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啊,给一个小朋友送点见面礼!”胡桃一边回答他,一边从一旁的架子上把吹风机拿了起来。她给吹风机通上电, 打开开关, 听到热风的呼呼声下不停重复的两面宿傩的笑声后,又满意地关掉了它。
安室透:“……?”
这吹风机实在有点阴间,充满了艺术细菌,真的有正常小孩能接受它的洗礼吗?
“什么小朋友?”他问。
“刚捡到的。”胡桃语气轻松地回答他, 像是出门捡了只猫一样自然。她想了想,觉得安室透作为关联人应该需要知道这个信息,补充说明道:“那小孩叫琴酒, 你应该是认识的。”
何止是认识啊, 他现在还要负责寻找失踪琴酒的下落呢。
安室透眨眨眼睛, 随后笑着把一旁的纸箱猫抱过来塞进胡桃的怀里:“我觉得他或许会喜欢这个。”
“但这个不是太宰的吗?随便送走的话不好吧。”胡桃接过纸箱猫, 疑惑地问。
“太宰已经把它送给我了,如果知道我把他送给琴酒了的话,他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安室透依旧笑得很温和一副真情实感地替琴酒高兴的模样,“琴酒现在在哪?”
“在昴先生那里啦。”胡桃拿出手机,进入和赤井秀一的简讯界面点开自己之前拍的那张照片,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照片上的小孩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双眼紧闭,左眼下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整个人被囫囵套在一件过大的成人的衣服里。如果忽视掉他琴酒的身份,光看那张脸的话,长得确实还挺可爱的。但他是琴酒,这一点就让他在安室透眼中可爱不起来了。
不过……为什么他会有种胡桃他们在谋划着拐卖无辜小孩的感觉?要是拿着这个聊天记录报警的话,她和赤井秀一说不定还能因此去局子里坐上两天喝喝茶。
胡桃怀里抱着纸箱猫,把吹风机放到纸箱猫单薄的背上,然后高高地仰起头越过吹风机看向安室透:“安室先生,我准备出发了!你要一起过去看看他吗?”
“谢谢,不过这倒是先不用了。”安室透礼貌地拒绝道,让琴酒见到自己明显不是当前状况的明智之举,虽然他并不情愿,但还是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赤井秀一身上,他相信以赤井秀一的能力绝对不会打草惊蛇。至于组织那边的任务,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和组织汇报这件事了——虽然琴酒过去表现得很忠诚,但是像库拉索那样被组织从小养大的人都无法得到组织的信任,而琴酒莫名其妙地从自己的安全屋失踪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么算作叛逃的话……也很正常吧?
整个组织的人都知道他和琴酒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对于“琴酒叛逃”这种稀有度极高的乐子贝尔摩得肯定也不会放过,她会由此煽风点火也很正常。在组织内大规模的舆论下,琴酒就算根本没有叛逃,身上的嫌疑也根本数不清了,该属于“叛逃”这一列了。
被叛逃的琴酒此刻正坐在桌边,不情不愿地张开嘴接受赤井秀一的投喂。在他抓住机会试图离开这里的时候,赤井秀一非常及时地抓住了他。这副幼小的身躯自然反抗不过一个训练有素的成年男人,他就像一只小猫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提着衣领抓了回来。赤井秀一带着他那像是焊在脸上的表情平静地把他捆在了椅子上,动作自然地像是在打包一个物件一样。
“冲矢先生,你这是虐待儿童。”被捆住的琴酒语气平静地控诉他,“我要报警。”
“哦?你是儿童吗?”赤井秀一同样平静地反问他,“请尽管报警,这位黑户小朋友,”
“……我是。”琴酒像是被赤井秀一的话呛到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答他,“你现在在煮什么?”
“晚饭,牛肉咖喱。”赤井秀一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回答道。
琴酒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吃。”
在变小后,他突然有些理解贝尔摩得的处境了——他认识贝尔摩得的时候还是个比目前这个体型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那时候的她就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他并不是什么愚昧之人,在先前就大概猜到了组织的Boss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这其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一不是像雪莉那样在研究室里制药的高学历人才,二不是那些被抓去试药的倒霉蛋。他其实还挺是享受自己作为劳模的生活的,组织实验室里研发出来的新品偶尔也确实挺好用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贝尔摩得十有八九是组织的某些药物下幸运存活下来还碰巧达成了类似“永驻青春”这种效果的稀有实验体,因此组织愿意供着这个立场并不是那么坚定的女人。而他则是由于某种不明原因变小,一旦被组织确认了身份,在找清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之前,很难因为自己过去劳模的身份而免于被送入组织的实验室成为一个幸运的小倒霉蛋。
他是享受在组织自由自在当法外狂徒的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为了组织放弃自由当一个绝无仅有的倒霉蛋。
赤井秀一微微偏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眼这个没有半分属于阶下囚的自知之明的家伙,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他把锅里的咖喱牛肉盛到碗里,然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匙递到琴酒的嘴边。他确实因为琴酒的变小而感到庆幸与喜悦,但同样为作为过去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竟沦落至此感到一丝惋惜。琴酒的个人能力很强,如果他属于红方而并非黑衣组织的人,赤井秀一会更欣赏他。
琴酒显然并不愿意吃第一口饭,他那双如死湖般青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赤井秀一,像是一对质地上好的绿宝石,美丽但缺乏生机。赤井秀一看懂了他的意思,琴酒怕他在饭里下毒。
他轻笑一声,没有理会琴酒的不信任,依旧保持着递出勺子的动作。勺子静静地停在琴酒的嘴前,他们僵持了一会儿,最后琴酒先屈服了。
反正不管有没有毒,只要赤井秀一坚持,他就一定得吃下去,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既然已经被抓住当上了变相的人质,但养精蓄锐是必要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鬼知道这次的饭不吃的话下次赤井秀一还会不会大发慈悲地给他喂口饭。
“好孩子要好好吃饭,不能挑食。”赤井秀一作出奖励的姿态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好像自己面前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学生一样。琴酒脸一绿,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这个摸自己头的大胆行为,但赤井秀一早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把他整个人都捆在了凳子上,他根本腾不出手来。有的时候想杀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此时的眼神应该早就已经让赤井秀一死了无数次。
他们保持着这种出奇怪异的气氛沉默地喂完了一整碗牛肉咖喱,门口清脆的门铃声毫无征兆地打断了这莫名的沉闷。
在眼神能杀人的世界里已经死了无数次的赤井秀一把碗筷放到远离琴酒的地方,谨慎地清理掉他身边的一切易碎品和尖锐物品后过去开门。
门外的人是胡桃,她正得意洋洋地插着腰,身边的地上放了个长得很抽象的纸箱制品,纸箱子上还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吹风机。
“晚上好。”他帮胡桃把地上那两样东西抱起来,“……这些是什么?”
“是太宰之前给小朋友做的猫,名字叫‘狗’。”胡桃说,“这是往生堂送给琴酒小朋友的见面礼,他会很喜欢的吧?”
赤井秀一的笑声差点没憋住,他轻轻地噗嗤了一声,把艺术形式太过超前的纸箱猫放到琴酒面前让他们面对面:“喜欢吗?”
这东西长成这样,要是喜欢就有鬼了。
琴酒倦怠地抬了抬眼,压根懒得回答他。
“哦,这就是喜欢了。”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替他回答道,他一向有着炉火纯青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胡桃,他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