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无缘无故,送只珠钗
上京的和亲使团就要到了，宫里上上下下忙着布置，好不热闹。
元珠时不时找机会溜到前卿殿去偷看，回来兴高采烈的向姜柚描述着。
姜柚正在练字，耳朵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金陵王依旧不允许她离开芳华殿，她对外界的一切也不感兴趣，只是心里祈盼着长公主能早点醒过来。
姜柚有好几次都想问问莫子住，长公主的病情是否有起色，可心里怵他，多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日，莫子住来得比平日要晚一些。
姜柚假装看书，听见莫子住进来，也不看他。
元珠上了茶，莫子住接过手，并不喝：“今日不安排课业了，带你出宫转转！午时，马车会在东侧宫门外等候！”
姜柚抬头，一脸的惊讶。
来了这么久，别说出宫，连芳华殿都没踏出过半步。今日竟无缘无故让她出宫，不免充满戒备地说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莫子住淡淡的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别总自作聪明！”
元珠听了，倒是比姜柚要高兴，忙向莫子住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大人，姑娘定会按时赴约！”
莫子住离开后，姜柚嗔怪道：“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允，我并不想同他一起出去！”
元珠拉起姜柚就往内殿里走，嘴上叨叨着：“姑娘快随奴婢换身衣服，趁时辰还早，早去早回。”
姜柚嘴上虽然硬气，心里还是有些小雀跃的。
进宫前，她在奴隶营过了半年非人似鬼的日子，从未有机会到外面见识见识金陵是何景象。
听任元珠给她换上寻常富家小姐的装扮，将貂裘披风披在身上，又取了个小手炉放到她手中，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昨夜刚下过雪，姑娘身体才刚刚有些起色，千万小心别受了风才好！”
姜柚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点头说道：“知道啦！”
午时，姜柚准时赴约。
引路的是莫子住身边的小药童，不知带她走的是不是偏路，并未碰到旁人。
快到宫门时，姜柚远远瞧见莫子住站在马车旁。
以前姜柚见他，心中又气又怕，很少直视，不曾仔细端详过，也不觉得他有多出众。
今日远远瞧他背影，他披了黑色的大氅，在白雪的映衬下，倒显得身姿绰约，格外挺拔。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宫门。
路上的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车内，姜柚跟莫子住对坐，毫不避嫌的盯着他。
过了好久，莫子住终于忍不住，反问道：“好看吗？”
姜柚因为心情好，胆子也大起来，有心逗弄他，连连点头。
莫子住白了她一眼，闭上眼不说话。
姜柚难得看他气急，轻笑出声，侧过身将帘子掀起一角，好奇地向外望去。
两匹油光水滑的大白马稳稳地拉着马车，驶过车水马龙的大街。
虽然正值寒冬，街上的人并不稀少。
临街的酒肆、当铺、茶楼、作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她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回过头，莫子住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直直的看向她！
姜柚冷不防与莫子住视线对上，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
莫子住的眼神复杂，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心虚，反倒是姜柚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挠了挠头，寻了个话头，磕磕巴巴的问道：“你还没说，要带我去哪儿？”
“到时候就知道了。”莫子住从她脸上收回了视线，看向车外。
“好端端的，突然带我出来??”
“是大王的意思，我不过奉旨行事。”莫子住打住了她的问话。
“我就说嘛，你哪有那么好心！”姜柚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什么？”莫子住没听清。
“没事，没事！”姜柚咧嘴一笑。
金陵是名副其实的小国，从城南走到城北，用不上一个时辰。
马车慢慢悠悠的在城里转了一圈，越走越远离繁华喧闹的街坊。
姜柚很快就没了兴趣，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莫子住既不带她去饭馆也不带她去戏苑，直男的情商简直低得要命。
就在她觉得无聊，昏昏欲睡的时候，莫子住叫停了驾夫。
“到了！”不等姜柚发问，莫子住起身先下了车。
姜柚只好也跟着下车。
马车停在一间很普通的首饰店前，如果不是特意来，恐怕都不会引起人注意。
姜柚不明其意，眼神中带着询问，莫子住做了个请的手势，姜柚只好迈步进去。
门一打开，碰到了悬挂的铃铛，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让姜柚莫名的觉得熟悉，仔细打量了一眼，不过是普通的铃铛，并无什么特殊，挂在这多半是为了提醒店主有客到。
二人进到店内，便有个年约二十穿着紫色衫裙的女子从里面迎出来，行过礼，面向莫子住站定，说道：“师傅不在家，临走时嘱咐过我，说大人近两日就会来，叫我把东西准备好，大人是否要过目？”
莫子住略一点头，紫衣姑娘向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子说道：“请大人和小姐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说完退到内里间去了。
莫子住倒也不客气，撩起衣摆，寻了个椅子坐下了。
姜柚环顾了下四周，店铺并不大，可柜子里摆放的首饰，各个造型巧妙，做工精良。
天下的女人没有不爱珠宝的，姜柚被引起了极大的兴趣，挨一个细细看过。
没一会，紫衣姑娘端出一个小匣子，呈给莫子住。
莫子住接过匣子，开口唤道：“过来看看！”
姜柚正在柜子前看得入神，闻声抬头，瞧他看向自己，有些疑惑，反问道：“我？”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姜柚看了一眼对面的紫衣姑娘，这姑娘也正笑看着她，她想说，难道这姑娘不是人吗？
姜柚本就因为莫子住会巫术而对他心生怵意，所以只敢在心里反抗，双手还是乖乖的接过匣子。
打开，里面是一只珠钗。
一颗圆润的纯墨珍珠，四周镶嵌着八宝翡翠，样式十分普通。
姜柚将钗拿起，在手里翻来覆去的，也没看出什么别致之处。
“戴上看看！”莫子住下巴一挑，示意姜柚。
姜柚有些为难，这种女人用的东西，莫子住买来定是要送人的。现在自己先戴，好像不太好，可是她又不好将拒绝的话直说出来。
正犹豫着，紫衣姑娘突然说道：“我来帮姑娘戴上吧！”
“那，有劳了！”姜柚不便再推辞，将钗递给她。
紫衣姑娘又笑了笑，没说话，拿过钗，轻轻地插在了姜柚的头上。
莫子住扫了一眼，似乎很满意，淡淡地说道：“告诉你师傅，这只钗，我要了。”
紫衣姑娘应声退回了隔间。
姜柚抬手想把钗取下来，莫子住声音有些僵硬：“不必摘，送你的！”
姜柚怔住，重复道：“送我的？”
莫子住低低的“嗯”了一声，开门就走。
“哎，等等我啊！”姜柚急急的跟在身后。
“回宫！”莫子住吩咐驾夫道。
回去的路上，莫子住依然坐在她对面，闭了眼休憩，一声不吭。
姜柚手里捧着那个匣子，手炉搁在一边，心里仿佛有只小鹿乱撞，扑通扑通的。
“别一直盯着我看，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莫子住神色自然，闭着眼说道。
不自在的反倒是姜柚，“啊，我没有啊，没有！”姜柚不知道怎么了，结结巴巴的回道。
“过后想问，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了！”莫子住睁开双眼，盯着她。
姜柚抿了抿唇，她是想要问的，为什么好端端的送只钗，张嘴却变了：“大王叫你带我出来转转，可是你连盏茶都没请我喝，这么冷的天，实在说不过去！”
莫子住不答话，姜柚心想，不好，惹了这尊大佛！赶紧找补道：“不过在宫里闷了这么久，能出来透透气，还是很好的。”说着呵呵呵的干笑。
莫子住眼光从她身上扫过，语气悠悠道：“下月初八是长公主的生辰，这钗就算是送的贺礼，只不过现在只能你替她收下，别瞎想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就是谢谢你答应和亲！”
最后这句话让姜柚有些意外，她存了逃跑的心思，这感谢多少让她觉得受之有愧，于是语气故作轻快地说道：“我就说嘛，突然送只钗，很叫人不安的，我代公主谢过啦！”
莫子住眼看着她浑身变得轻松了起来，少女的脸上都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