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精血
没多久，李九成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竟然发出“啊”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
“九成九成”
“大哥大哥”
阿双和李立成同时喊道。李九成的眼皮动了几下，终是没有睁开。
“这是什么情况，董郎中”，李立成问道。
“有用，可能是量太小 再接一杯看看”，董郎中面露喜色，“来扶住他的右手，放放毒血”。
说着，董郎中拿过一个陶盆，放在地上，让阿双拿过九成右手，用银针扎破中指指尖，只见黑血迅速滴落下来。
“扶着他，直到黑血变红就是毒解了，千万不要接触毒血”
董郎中又开始用木签取蛇血。
“董郎中，干脆一刀剖开蛇头，血流不快点吗？”，有人看的心急。
董郎中摇摇头，“精血是生命之初在胎盘里孕育出来的，出生后只在性命交关处缓慢生长，一般都是眉心，随着年岁增长，精血会慢慢发散余全身，大概30岁时，全身精血最为充盈，然后慢慢停止生长，日渐减少，人也逐渐衰老”。
说到这里，人群中响起一阵议论声，好多人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董郎中停了一下，带声音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
“这次抓的蛇，每个都是最为精壮之时，精血也最多，但剖开蛇头，精血自然与别的血混杂，就不能用了”。
“那干嘛不用铁针，要用木针呢？”，有人问道。
“精血是生命之本源，不宜用金属之器取之，木也是取于生命，与精血同源，不互克，才能不损害精血品质，何况我专门选的梧桐木”，董郎中没藏私，娓娓道来。
第二杯下去，李九成睁开了双眼，看到不是自己家，还这么多人，问道：“阿双，这是在哪儿，难道是你们也下来了”。
“哥，这是下哪儿了？”，李立成好奇的问。
“唉，当然是阴曹地府了，人死了还能去哪儿”，李九成闷闷的说道。
众人哄堂大笑，看到李九成活了过来，知道家人得救了，心情放松了很多，此时听到李九成的话，自然忍不住放声大笑，由此也解开郁闷多时的心情。
“你被救活了，我和嫂子还有村里人一块儿给你把蛇逮回来了，你这是喝了精血活过来了”，李立成有些得意的说道。
“你们去逮蛇了？阿双呢，没受伤吧？”，李九成用左手抓住了阿双的手，焦急的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这不好好的”，阿双拿开李九成的手，当众这么亲热，她不好意思。
“哥，你也不问问我，光问我嫂子”，李立成抱怨。
“好好，你也没事儿吧”。
“当然也没事儿，你看我像有事儿的人吗？”，李立成转了个身，从小他和大哥就好，毕竟二哥从小身体不太好，很少一块儿出去玩儿。
“九成，这次多亏你儿子，才能抓回这么多蛇，不是他，恐怕大家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你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董四哥走过来，准备好好夸奖了李闯，四下看看，没看到，“闯子呢？”
“他说有点累，先回家了”，阿双说道。
“那么小怎么能不累，都是救爹的心劲头涨着，这心愿一完成，自然就知道累了，一会儿回去好好犒劳犒劳他，想吃啥吃啥”，董四哥嘱咐着，接着说道：“一会儿我送过个黄鹿腿犒赏犒赏他”。
李九成疑疑惑惑，不知道儿子啥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回事儿？阿双”。
“这会儿就别问了，回家再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阿双转移了话题。
“没那么难受了，就是全身还是酸麻无力”。
董郎中走了过来，他已经扎好了木签，有人在接血。他过来时正好听见这话，看看放的血已经是红色。
“可能毒还没解干净，还有少量余毒，所以身体的麻木感尚存，一会儿再来一杯看看”。
第三杯下肚，过了一会儿，麻木感没有了，血也变得鲜红，只是还没有力气。
“无力是肯定的，这两天来饱受痛苦折磨，心力交瘁，只要解毒了那就不是大问题了”，董郎中说道，为保险起见，他又让九成喝了一杯。
稍事休息，阿双说道“董郎中，这么多人在你家实在太麻烦你了，九成已经解了毒，就先回去了，改天九成好了，一定再上门表示谢意”。
“阿双，你说的什么呀，这不都是我应当应份的事儿，倒是大家应该感谢感谢你和闯子，没有你和闯子，别说蛇捕不到，自己都得喂了蛇，你养了个好儿子呀！”，董郎中谦逊之余，反倒替大家感谢阿双。
立成用车把李九成拉回了家 ，全村的牛马都死光了，只能人拉车了 ，阿双要拉，立成不让。
“嫂子，你就让立成拉他哥哥，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拉车”，立成媳妇这次倒是大气的很。
“董郎中，怎么说多亏那个孩子才能捕住了蛇，怎么回事儿？”，院里有人问道。
“大家现在别打听这事儿，还有好几个人等着董郎中救呢，等病人都解了毒，回家问去了的人就知道了”，董四哥拦住了问题，这会儿还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扭头看向董郎中，“二哥，现在九成已经治好，证明你说的这个办法没错，可以开始给剩下的人治疗吧？” 。
“可以，总共有多少条蛇，数过吗？”
“每人一个袋子，十四个袋子，每个袋子10条以上，总共一百五十多条”
“刚才用了二十四条，剩下的每人能用不到四杯，不过刚才看九成情况，三杯就解了，剩下的作为应急用”。
“为啥让李九成用四杯，我们就只能用三杯？”，有个女人的尖利声音响起。
“啪”一声，“哪轮得到你放屁，九成喝十杯，别人也不能提意见，我们这些人能活着回来全仗人家娘俩”，一个捕蛇回来的男人怒吼着旁边的女人。
“你，你”女人捂着脸气的要跳脚抓男人，被男人一脚踹地上了。
“你个怂货，惹不起人家，反倒欺负自家女人，我给你拼了”，女人翻身起来还想扑上去。
“再闹把你儿子抬出去外边闹，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董四哥一声怒喝。
女人涨红着脸嘎然而止。有几个本来有些窃窃私语表达不满的家属也再不出声音。
齐猛回到家里，马上就脱了皮护具。
“没受伤吧？”阿玉拉着儿子转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
“没有，一点伤没有”，齐猛原地蹦了几下。
“说说，你们怎么抓的”，李闯拉着齐猛的胳膊催促。
“是，是，快给姐说说”，英子也有些急不可待。
“我说不清，等二姨回来给你们说”。
闯子还要追问，英子说，“猛子嘴笨，别问他了，说不定在哪儿吓尿裤子了，哪还能记得过程”。
闯子一听，马上低头瞅齐猛看屁股，“我看看裤裆湿了吗？没有啊，姐”。
阿玉没再去看姐夫治疗怎么样，蛇已经抓回来了，后面的事儿只能看天意，倒是家里万一来人，别让孩子们再说漏了。
“李闯，以后有人问起谁去抓的蛇，就一口咬死是你，记住了啊，你，英子也是这样说，是闯子去的，记住”。
“好”，记住了，二姨”，两个孩子答应着。
李闯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怕蛇，特别怕，当听说齐猛顶替他名字去时，啥也没敢多说。
阿双当时是这样说的，“闯子，你爹被蛇咬了，得抓蛇取它的血才能治好，本来该你去的，现在猛子哥替你去，你怎么想？”，李闯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表示没啥想的。
李九成回到家，立成把哥哥背到炕上，阿玉看他状态 ，就知道有效果。
“毒彻底解了吗？”
“应该没什么事了，胸闷心慌什么的感觉都没了，只是无力，应该是这一天多折腾的，加上放了不少毒血”。
“李闯呢？”立成问。
“他累了，我让他先去歇着了”，阿玉怕有别人跟着过来多话，已经让李闯侧房躺被窝里躲了，理由也是现成的。
“哥，这次咱闯子可是给咱家长大脸了”，立成兴奋的对九成説，有些迫不及待的要夸夸这个侄子。
“立成，你折腾这一趟，死里逃生的，弟妹在家也担惊受怕的，应该也累了，先回家休息，改天再说这些事儿吧！”，阿双拦住了他，不拦住，看他那兴奋样儿，不定得说多久。
“是的，立成，你不累，嫂子再强，到底是个女人，也累了，让她也休息休息，咱先回去吧！”，立成媳妇儿也赶紧劝住立成。
她八面玲珑，自然看得出阿双想送客的意思，看样子这顿饭是蹭不上了，拉起意犹未尽的立成向阿双告辞。
“嫂子，我们走了，大哥，明天再来看你”。
九成虚弱的点点头。
“好，弟妹，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改天你哥好了，咱们全家好好聚聚”。
“那肯定是好好贺贺，大哥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立成大声说着被媳妇儿拉走了。
“姐夫，现在想吃点啥？”，阿玉问李九成。
“粥吧，董郎中说他开始先喝点儿粥缓缓神儿”。
“粥已经做好了，火上温着那，我这就给爹盛一碗”，英子快步舀了一碗走过来。
“来，张嘴，吃点儿粥”，阿双接过碗喂了李九成。
晚饭后，九成二弟李天成夫妇来看他，还带了几个馒头，几个火鸡蛋。
“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阿双责怪着。
“没啥东西，我哥感觉怎么样”，天成走到九成炕头问道。
“没事儿了，你们坐那儿，他吃了点儿粥，睡了”，阿双招呼他俩坐下。
“不坐了，家里还有俩孩子，我们看看哥就回去了”，天成媳妇儿说道。
天成本来弯腰想坐，听了这句话 ，又直起了身子。
“小敏那么大了，带着二丫头，没事儿，坐会儿吧”阿双又让了一次。
“不了，二丫头特别淘气，小敏看不住”天成媳妇儿接了一句，天成弯下的腰又直了起来。
“那你们就别呆太久了，不是我撵你们，你哥刚睡，也说不上话，你家里孩子又离不开人，改天你哥好了带着孩子过来聚聚”，阿双爽快的表示理解，“东西带走，你家了也没啥好吃的，这些给孩子们补补”。
“不带不带，这点儿东西怎么还能带回去”，天成说着，就往外走。
阿玉拉住他媳妇儿，“嫂子，一点儿不留不好看，留下火鸡蛋，馒头带回去让孩子们吃”，说着把馒头包塞到她手里。
天成媳妇儿还要推辞，阿双说：“让拿着就拿着，自己家人，不用推来推去”，她才拿上跟天成后面走了。
阿玉送到门口回来屋里，齐猛悄悄凑娘耳朵上说：“那个女的出去说你和二姨心奸，知道火鸡蛋好吃留下，把个馒头让她带回去”。
阿玉哭笑不得，拧了一下他耳朵，“以后不许偷听别人说话”，齐猛嗯了一声。
“你们娘俩说什么悄悄话呢”阿双疑惑的看着她们。
“没事儿，他说天成怕老婆”，阿玉随口编了一句。
“不是”，齐猛想要分辨。
阿玉紧接了一句：“你以后说不定比他还怕”。
“不可能，她肯定打不过我 ，我怎么会怕”。
“那莲儿也打不过你，你怎么怕她？”，阿玉笑着问他。
“那那那是……我怕她哭”，齐猛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个理由。
晚上阿玉娘仨和玲子睡侧房，齐猛睡得很死很沉。
3白天，从进林子开始，他就集中的注意力，四处探寻，他发现进到林子里，自己的精神就振作了很多。
听得更远更清晰，嗅觉也更灵敏，视觉更清楚，连气息也欢快了许多，头顶更清明。
他把这归结为林子的空气更清香。像观察大蛇那么清楚的情况在家里训练时是不可想象的。
现在的梦里，他正在重现林中情境，纤毫毕现。他看到随着他们一群人进入树林，大量的蛇从四面八方游过来。
随后有三条大蛇出现，其中两条在外围凝望，一条丝丝叫着四处指挥小蛇形成合围形状。
随着它发出不同的嘶嘶声，小蛇们或出击或撤退。他甚至看到大蛇眼睛里能现出不同的情绪。
随行的几个人的行动神态在他的刻意观察下也能清楚显现。当他最后一箭射中大蛇的那一刻，尽管大蛇露出惊恐痛苦的神态，但他感觉得出，那并不能要了他的命，而先前二姨射中的那一处箭已经愈合了。
它的惊恐里有太多的难以置信。
外围的两条蛇听到它的叫声，游了过来，却似乎被大蛇的叫声阻止，停了下来，没再靠前。
突然一股强大的压制袭上心头，梦境戛然而止，齐猛睁开了眼，感受到似乎有目光扫过身体，听到咦的一声诧异。
那种压制越来越强，压力越来越大，齐猛腹中的气息开始加速运行，头顶清凉处中的那片薄雾慢慢开始转动，它似乎能吞噬那股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