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命如草芥
琉球，位于中国台湾与日本九州岛之间，蜿蜒一千多公里，总面积三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由大大小小近五百座小岛组成，但就是这样一个狭小，凌乱的领地上，还曾经陆续出现过三个国家，分别是山南，中山，山北，后又统一成一国，名曰琉球……
其民，多为从福建，浙江，江苏等郡逃难至此的渔民，而琉球使用的语言和文字，自然也都与大陆相通，两地常有往来，更是在琉球初立时便以向华夏政权称臣纳贡，延续至今已然有近三百年的历史，而大梁统一华夏后，自然也顺理成章接过了“老大哥”的这面旗帜，成为了琉球的新一任宗主国……
可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丰臣秀吉在平高丽战略上的失利，不仅令他损兵折将，更令他的威信扫地，他急需要一场“必胜”的战争，以此在所有的大名面前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于是便把腰间的长刀……指向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小岛国，琉球！
“这货记吃不记打啊……？他领兵去打罗刹也好啊？偏偏还要来招惹我大梁？这货到底咋想的？？大脑退化了？？”
“退……化……是何意啊？”
“奥没事，没事，当皇妹没说，那个……皇兄说明日带我去见一人，指的就是这琉球使臣么？”言冰赶忙转移了话题，顺势喝了口热茶……
而王文正此时却一脸的神秘，也举起了茶碗，微微一笑：“是……也不是……不是……也算是，到时皇妹自己见见……便知道了……”
打！哑！谜！？？
言冰皱了皱眉头，随即扭头瞪向了何有圭！
你教的！？？
何有圭赶忙瞪圆了眼睛，躺在床上轻轻地摇头……
不是老夫！
言冰耸了耸鼻子，表示不信……
何有圭鼻哼了一声，把脸朝里一扭……
爱信不信！
“皇妹，此间何老也饮完了粥，气色也好了许多，朕也就放心了许多……那咱们便回吧，还有些许个积累的奏章，在等着你我二人批改呢……”
言冰一听这话，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班”第一天就让我“加班”？？？？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可是王文正似乎也没注意到言冰脸上的不情愿，直接站起身，走到了何有圭床前，君臣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后，这才缓缓转身，走出了房门……
麻烦……真麻烦！！就不能让我把活都推给别人自己安心打仗么？？
唉……
言冰轻叹了一口气，冲着躺在床上一脸坏笑的何有圭苦笑了一下，便也跟出了房门……
御驾共辇，小皇帝显然急于拉近和言冰之间的关系，言冰心领神会，自然也没多推辞，可是等两人一同过了正殿走进御书房时，言冰就彻底后悔了……
你特娘……管这叫特么的……“些许”！！？？？
只见御书房的龙书案上！罗汉椅的茶几上！周围的柜子上！书架上！全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奏章！！形若山峦！此起彼伏！延绵不断！！
而王文正看见目瞪口呆的言冰，也只是微微一笑，缓声给出了解释……
“何老报病三月，朕这些时日也过得忧心忡忡……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便积攒的多了些……”
言冰瞪大了眼睛，扭过头看了看王文正，又低头看了看满屋子的奏章，随即心中恍然……
难怪这货哭得那么伤心了……这要是我！我也得哭啊！！！
“皇妹任意挑选着看，有何不明直问便可，皇兄也先去忙了……”王文正说完，直直地走向了龙书案，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也轻声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坐下，展开细观……
而言冰见到“老板”自己都开始做表率了，自己也不好再偷懒下去，只得坐去了罗汉椅上随手拿起一份奏章看了起来……
小皇帝的近侍小海子，也算灵性，不用皇上任何吩咐便主动沏好了两杯热茶给两人端了过去……
一炷香后……
“啪”！！
言冰把手上的奏折往桌上一摔，站起身直接拱手谏言道：“臣请皇兄效仿先帝之法！惩治一下这帮废话连篇的弄臣！！！”
怎么回事？
一封奏章看了半个小时！最后有用的事情就只有两点！剩下的全都是一堆废话！什么给皇上问安啊！什么天气如何啊！什么大暑将至请陛下注意避暑啊！什么风花雪月国泰民安啊！陛下治理之天下四海升平啊！！除了嘘寒问暖！就是狂拍马屁！
到了说正事的地方反倒匆匆几字，一笔带过！不仔细看都可能看不出他具体想说啥！所以为了知道他想说啥！你还必须要仔仔细细每个字都去看！！用心何其之险恶！？？
太特么气人了！！
言冰直接就被气得不轻，恨不得将这名官员揪出来当场爆打一顿！！还是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可是这小皇帝最大的优点，便是他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耐心和强大的自制力……
显然……他已经习惯了……
“哎~~，皇妹，何必如此动怒呢？看便是了，无非就是多花些时辰罢了……”
“时辰就是生命啊！皇兄！！这一天总共才有十二个时辰！休憩用去四个时辰！早朝用去一个时辰！两膳再用去一个时辰！再加上出恭，梳洗，着衣又是一个时辰！倘若两刻方能看完一本奏章！那这一天……总共才能看去多少本？此事不可不查啊！！若是皇兄不想出这个面！皇妹愿意唱这个黑脸！！”
“这…………”
“皇兄不必犹豫！皇妹甘当此责！！”
开玩笑！！要是以后看得都是这种奏章！早晚不是累死也得被活活气死！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我要不给他们这帮吃饱了没事干的“贱人”施展一番手段！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王文正几番犹豫后，苦笑了一下，便轻轻点了点头……
“那……皇妹便自行处置吧……”
“谢皇兄！！皇妹接着去看了……”
见到小皇帝点头，言冰便皱着眉头又坐回到罗汉椅上……
只是这次她看奏章的侧重点就略有不同了，不仅是要看奏章所奏何事，更是通过字里行间仔细挑选着几位“典型”弄臣！！
…………
……………………
春烛影灯照明宣
繁文琐智引心寒
举茶轻叹何时了
却见身后九重山
言冰看了看身后这成堆的奏章，捏了捏眉间，苦笑成声……
这么半天了……总共才看了九个奏折……
而这九个……全都跟之前那封一模一样，通篇的马屁和废话！！
拿起小海子刚刚送来的糕点吃了一阵，饱腹感便带起了阵阵的困意……
“我不行了皇兄！！皇妹要去睡觉了！再这么看下去就活活气死了！！”言冰将手中的第十封奏折往桌上一扔，尽管她已然看去了大半，愣是还没看到这名官员具体想说啥，最后的一点耐心也已被熬干了……
王文正抬头笑了笑，便吩咐小海子将言冰送去了凤阳阁……
凤阳阁！
大梁公主的住所……
所有的公主在出嫁前都会居住于这片院落，而言冰今晚要入住的，正是文淼之前的那所房间……
“皇上为此还专门叮嘱过，每日都要将佳慧公主的房间清扫一遍，一切事物维持原样不变，公主小心门槛……只因佳慧公主是列位公主中与陛下走得最近的，兄妹两人感情颇深，皇上虽不曾明言，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看得出，皇上对自己这位妹妹是极看重的……”
“小公公所言极是，夫人也常常跟我提起自己的三哥，说是两人年少时处境相近，都被其他兄长和姐妹刻意疏远，也就是三哥和四弟才与她走得近些……”
“嘿呦，这话也就公主殿下说得，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敢妄议几位小主啊，您高抬，小心门槛……”小海子一边说着，一边压低了身子，用手上的灯笼照了照，以免门坎绊到了公主殿下，可言冰一身的功夫，又怎可能被一个门坎绊倒呢，但冲着对方的这番好意，还是礼貌性地回以了微笑……
“公主殿下，这里便是凤阳阁了……这第一间院落，西边朝东的那间，便是佳慧公主的寝宫，请公主殿下随小人来……”小海子一边说着，一边举着灯笼引路进了内殿……而此时的正殿中，也早已站列了两排侍女……
“公主殿下早些歇息，小的这便回了……”小海子见到公主微笑点头，便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众侍女面前轻声嘱咐道：“好生警醒！切不可丝毫怠慢了公主殿下！”
“是……”
一众侍女曲膝行礼，小海子这才转身又对言冰拱了拱手，退出了寝宫……
而言冰却看着面前两排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憨憨一笑……
“行了，我这边也无需你们伺候，都回去早些歇息吧……”
“奴婢不敢……”
众人冲着言冰行了一礼，便朝着她纷纷涌了过来，伸手便朝她腰间的宫绦摸去……
言冰当即大惊，连声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一众侍女被言冰问得一愣，随即眨了眨眼，看了看彼此，小心翼翼地回道：“我等伺候公主殿下更衣啊……”
“不必！我自己来就行！你们赶紧回去睡吧！”言冰脸上微微一红，现在她可算明白为何三位夫人都不想她豢养侍女了，这种随时可以任意拿捏对方的控制感，简直教人欲罢不能啊……
可是任凭言冰这边尽力的把持，对方却有着自己的苦衷，只见几名侍女一听这话，连忙跪地乞求道：“还请公主殿下让我等尽心服侍吧，若是怠慢了公主，我等免不了要遭到责罚啊……”
“我自己要求有什么好责罚的？大不了明日我跟皇兄解释一下！”
“啊！？？”
众侍女一听，公主殿下竟要为这点琐事去惊扰陛下！？更加手足无措了起来！一个个面色吓得煞白，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最后只能急得低头抹泪，哭声一片……
言冰当时就傻眼了……
至于不至于啊！？？我不就不让你们给更衣么！怎么搞的一个个跟要被砍头似的！？？
砍头……
呵呵……
还真有可能……
皇宫中的侍女，侍童，本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别说是被皇上一句话定了生死，就算是得罪了近侍，总管，都有可能被人连夜扔进了护城河！第二天浮尸荒野！
皇城……
外人看来金碧辉煌！格外的庄严……
但在内里的下人看来，这就是块命如草芥，横尸遍野的地狱！
一个不谨慎，小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而侍女和侍童在宫中，向来只计数，不问由，没人会花心思管他们的死活……更没有人会去过问他们的死因……
如此严苛的生活环境下，自然也就养成了他们无比懦弱，顺从的心性……
言冰看着眼前几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立刻便皱起了眉头……
“更吧更吧！！我由得你们伺候还不行！？？都别哭了！！”言冰双手一张，摆好了架势，一声轻喝更是令众人瞬间止住了哭声，赶忙喜笑颜开地争相涌了过来……
尽心的伺候和服从……
已经是她们在这皇城中仅存的保命手段了……
霎时间，解宫绦的解宫绦，摘发钗的摘发钗，几个呼吸间，言冰便只剩下了一身寝衣，就连脚上的鞋子和袜子也被众人轻轻地脱了去……
齿木，盐水，托盆……
热巾，焚香，足浴……
等到言冰再醒过神时，她已然仰在了椅子上，感受着众人轻轻地指揉推捏……
我去………………
太爽了吧………………
要每天都这种日子，我都舍不得走了…………
“咳咳！！！”
谁咳嗽呢？这咳声……也甚是耳熟啊……
“咳咳咳！！！”
“啪！”言冰猛然睁开了双眼，一拍脑门！
我去！！我怎么把师父给忘了！！！
他肯定又是跟了我一路！！
言冰赶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以自己困乏觉轻为由，驱散了众人，直等到房门轻闭的那一刻，房梁之上才猛地跃下了一个人影……
“你这逆徒倒是会享受啊！！为师可饿了整整一下午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