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血泽
凌执风背着墨子息走在雪地里,一路上留下串串脚印。
“老实交代,到底记不记得那桃花?”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眼熟,但忘了。借月留云,花下逢君……我说过这话吗?”
“那得问你自己,处处留情的家伙。”
“哪有。万物善灵皆可爱,人自当怀以悯惜之情。”
“都可爱是吧,都喜欢是吧?”
“嗯。”
“还给我嗯,你还挺骄傲的样子。真不知道,在我之前,还招惹了多少,这一世,我才离开你多久,就养了一只乌龟,成天不离不弃,慢慢前慢慢后。”
“你连乌龟的醋都吃?”
“以前跟在你身边的那些能是普通花花草草,猫猫狗狗吗?都不怀好意,试图靠近。”
“你别草木皆兵呀,那以后我们怎么处,冰弦鸟还能养吗?”
“经过我准许的可以,像慢慢那种批准了。”
墨子息微笑着:“重不重,要不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三天不吃两顿饭,只喝水的大神仙,还好意思问自己重不重?你给我回去多吃点长胖点,听见了吗!”
“有阿凌,我想,往后一日三餐自不会辜负了。”
“子息。”
“嗯?”
“等去了中皇山,跟我回一趟兰芷国都可以吗?”
墨子息攥紧了手,静默了半晌:“阿凌,我曾发过誓,不会踏入那里一步。”
“这样,那没关系。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凌执风清楚墨子息不去国都的缘由。
“你放我下来。”
“怎么了?”凌执风小心翼翼地将墨子息放了下来,搀扶着墨子息的手臂。
墨子息握着他的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着:“阿凌,之前我本打算去中皇山以后便不回清荣城了,你的出现,打乱了我之前的计划,等去了中皇山,我想到荷华山看看。”
“好。”
“至于,”墨子息停下缓慢挪动的脚,双手扶住凌执风的手臂支撑身体,看着他说:“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我已不是清荣城墨家的五公子,此事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第二,我不想在国都遇见那个我不想看见的人。”
“你放心。子息,我能问问你以前在清荣城墨家的情况吗?”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墨家的五公子,是墨家夫人收养了我。”
“什么情况?”
“是墨夫人曾在弥留之际告诉我的,我是她在清泉池边捡的孩子,她捡我之前曾有人托梦于她,她醒后就在泉边发现了我,把我抱回屋之际,她自己怀的墨家嫡子也临盆了,因为我不属于墨家血缘之人,所以排在最后一个。我从小就与墨家公子与众不同,所以也带来诸多麻烦,墨夫人还在的时候要好一些,她离开之后就没人护我了,直到后来应絮来了。”
“这样。”
墨子息拿出青莲青玉玦:“他们拿玉玦要挟,为了拿回它,我又不得不妥协。”
“墨家竟过分到这种程度。”
“阿凌,我不想再提太多关于过去,你……”
“子息,我想着多了解一些,没想到……你把那些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好吗,我发誓,我以后绝不会再问。”
“我每天要想很多自己的事,哪里会在乎曾经在墨家过往愉快不愉快,他们又有什么值得我去记住的呢。”
“嗯。”凌执风紧紧拉着墨子息的手:“子息,我背你。”
“我想自己走走。”
“好。”
“对了,我之前沿这个方向并没有找到卧龙泽,是寻反了方向吗?”
“一般人哪里就那么容易让你找到卧龙泽了。别说你就是冰云海谷的那些小仙过来都不一定找得到。”
“这是为何,那你又怎么听说这边有冰弦鸟的?”
“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到荷华山,你呢成天生人勿近,我就想混进你的书尽阁,看你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面干嘛,有天晚上我无聊,然后溜你书尽阁了,看见你大晚上不睡在研究花花草草,还有奇山异水,什么山海精怪都有,你写的那本《山穷水尽》的书里记载过冰云海谷,提到了卧龙泽和冰弦鸟相关的信息,当时我就好奇看了几眼,并没多留意,没想到今日,还真能和子息一起游山玩水,寻找奇珍异兽。”
“原来是这样。”
“子息,你不知道上一世你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喜欢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被你玩得最惨的就是阵法,还是自创的,一般人都破解不了,我那时候就搞不懂,你一个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怎么会那么厉害。”
“那我现在是不是很弱?”
“简直弱爆了。”
“那时候你我打一架,震天地,撼乾坤。我们走在路上,那时人人见了都得绕十里地。”
“那我们岂不很不受欢迎?”
“我们需要他们欢迎吗?不需要。”
墨子息清然一笑,凌执风双目含情,笑意也随之而生:“真好看。”
凌执风带着墨子息飞了一段路程后,便停在云端,周围有的白云如絮,堆积很厚,有的薄如轻纱,皆从墨子息他们身边飘过。
“我们不是要找卧龙泽吗,你带我停在这儿做什么?”
“子息,往下面看看就知道了。”
墨子息低头往下空看,在山脉环绕的中间,堆积的雪宛如一条伏渊的白色巨龙盘卧在山中,云雾在山中升起,将视野所见的范围渲染得更加神秘。
“那里就是卧龙泽吗?”
“嗯,下去吗?”
“去看看吧。”
凌执风带着墨子息进入卧龙泽,冰雪没小腿处,几乎无法行走,温度也比外面更低。
“阿凌,确定这儿有冰炫鸟?”
“看来你的那本书上的东西不靠谱呀。罢了,没有我们便回吧。”
墨子息环顾了一下四周,连绵起伏的雪岭山脉将这里了一个没有一丝生机的雪谷,四周也寂静地可怕,给人一种森森然的感觉,不知是墨子息眼花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这些山瞬间变成了连片的血山,在不停的长高聚拢,然后形成犬牙交错像恶魔牙齿一样的囚牢。
墨子息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几乎没站稳,被惊吓得猛然后退了一步,四周的一切又变回了原样,凌执风连忙扶住:“子息,怎么了?”
“阿凌,你有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些奇怪?”
“奇怪?”凌执风眉头一皱,锐利地目光朝四处一扫,随即警惕起来:“子息,你可是感应到了什么?”
墨子息一手抚在额头上,稳了稳心神,额角沁出冷汗来,他弯腰从地面抓起一把雪,雪在手中瞬间变成了血红的液体,吓得心惊肉跳,他直接撒手,差点摔倒,还好凌执风把人往怀里拉得快:“子息,别怕!”
“胆敢在本君面前装神弄鬼。”
凌执风一手运灵青紫色的灵力聚集在手,在面前一挥,瞬间整个卧龙泽雪散冰消,周围的山变成了一条龙,这条龙满身是血是伤口,而且已经死了僵硬的身子盘卧着,他们身处这条巨大的圈起来的中央,脚下的雪坑也变成了一个血红的泽。
凌执风瞬间捂着墨子息的眼睛:“子息,别看。”
墨子息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那一日远古祭,梨境之上也有过这样的一个血泊画面,凌执风那时正在和游方和玉逢激烈的拼杀。
“别、别伤害阿凌。”墨子息双拳紧握,整个人都在哆嗦,他已经陷入了回忆的深渊:“住手!”
“子息?”凌执风见势不对,立马带墨子息飞离了此地。
他们离开后卧龙泽又变回了来之前的样子。
墨子息坐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捂着脸,依旧心有余悸,凌执风神色焦急地蹲在他身前,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望着,恨不得自己去替他遭这份罪。
墨子息缓了半晌,整个人才恢复了力气,他缓缓放下手,嘴唇苍白微微发紫,凌执风一把握住这双冰凉的手:“子息,怎么了?”
“阿凌,我想起了远古祭时的血色梨境。”
“嗯。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如今才这点承受力度,阿凌,现在的我与之前比起来是不是很差劲?”
“这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就好了。”
“我……想起了一点点。”墨子息看着凌执风脸上露出一个苍白而略温馨的笑意,却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凌执风的心底。
凌执风鼓励他道:“已经很棒了,子息。”
墨子息把目光投向卧龙泽那边,目光坚毅而勇敢,却也充满疑惑:“阿凌,陪我再去那里一趟可以吗?”
“确定?”
“嗯。那里有问题,我仿佛察觉到有一丝自己很熟悉的力量曾在那里出现过。”
“子息很熟悉的力量,这怎么会?”
“不知道,总觉得和我这趟中皇山之行有关。自从和阿凌在一起后,我渐渐察觉自己周围和身体里有些莫名的东西存在,似要出现却又扑朔迷离,如同眼前覆盖上了一层浓雾,我怎么拨都还是徒劳,偶尔闪过一线天光,才看得特别清楚。”
“嗯。走,子息,我带你回去看看究竟。”凌执风取出一条白帛,上面是兰与莲的图纹,他咬破手指画了一道符印,符印随即隐匿消失在白帛上:“来,子息,我给你系上。”
“可以不用。”
“系上,乖。我怕万一里面又窜出什么东西,把你吓着。”
凌执风将白帛替墨子息系上后,又带他回了卧龙泽。
这一次他们回来时,卧龙泽恢复了血泽的状态,水面已然结了冰,卧龙依然在。
凌执风道:“这条龙像是战死的,满是是伤。”
“阿凌,我之前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这里仿佛变成了一个囚牢,你有办法帮我查探一下吗?”
“子息,我教你你曾经交给我的秘境诀,你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施法。”
“可我什么都不会。”
“子息,你什么都会,相信自己。要记得你曾经可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人,来,跟我念,万极苍穹,山海尽显。”
墨子息随即念道:“万极苍穹,山海尽显。”此话一出,曾经那种神主的气场瞬间回到了他身上,整个卧龙泽绽开一朵以灵力汇聚成的似透明的浅色青莲幻影。
青莲灵力所到之处,如撕开了卧龙泽的一张面具,果然这里成了墨子息初次感应到的画面,成了一个阴森可怖的囚牢。
施法完之后,墨子息整个人瞬间虚脱,靠在凌执风身上道:“怎么会这么累?”
“灵诀太高级,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累很正常,这个神级秘境诀一般人使用都是会被反噬的,子息能召唤出来,这就证明了自己不是一般人知道吗,可有成就感了现在?”
“我突然觉得你这人有点不靠谱,还真不能全信。万一……”
“这是你自己创立的术法灵诀,哪里有什么万一。”凌执风话刚落音,就察觉到附近有生命迹象的存在,而且还是修灵者,凌执风运灵,瞬间将结界除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被镣铐锁链铐住手脚的人,他盘腿坐在地上,蓬头散发,满身污垢,像一个疯子,又像一个乞丐被囚禁着。
“扶我过去看看。”
“好,子息,你慢点。”
二人到了被囚禁者面前。
囚禁者见终于有人来了,欣喜得发狂,拼命想挣脱束缚:“快放我出去。”
墨子息问:“你是谁?”
“洺寒飔。”
凌墨二人震惊,面面相觑了一下。
墨子息:“你是洺掌门?”
“是我,我被妖人囚禁于此二十余年,二位可以帮帮我吗,救我出去,对了,你们从哪里来,冰云海谷现在怎么样了?”洺寒飔情绪异常的激动。
墨子息:“我和阿凌还并未去冰云海谷,不知情况如何。你为何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凌执风谨慎道:“你如何证明你是洺寒飔?我们凭什么放你出去?万一你作恶多端,我们岂不放错了人?”
“我有一把剑名唤风柔,那日……应该,应该被封印在湖底,里面有剑灵,你们把剑找出来自然可证明我身份。”
凌执风伸出手,带灵力的掌心向下,片刻间,一把冰霜做得剑握在了他手中,剑嗡嗡抖动着 似乎不肯屈服于他,凌执风二指在剑身上一弹,剑立马就老实了。
洺寒飔呼唤着:“风柔!”
瞬间剑化作一个美妙的女子出现,立马跪在了洺寒飔面前:“主人!剑灵有罪,没有保护好您!”
凌执风双手抱在胸前:“他是洺寒飔吗?”
风柔道:“他是。”
凌执风又问:“那他怎么被囚禁于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