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锦绣江山图
两个剑士听后,遵照擎镇泉的吩咐,匆匆放下珠宝。
擎镇泉在夺门而出之前,还特地提高了音量,再三强调道:“那个……武幸王啊!这两箱财宝我就给你放门口了啊!到时候你记得收下!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擎镇泉说完,立马就灰溜溜地跑开了,生怕擎孟捷找自己算账。
三个皇子一走,鹅毛大雪倒是越下越猖獗了。
好好的风花雪月夜就这样成了雪虐风饕夜,任谁穿了多厚,总归是挡不住这冷彻入骨的寒意的。
雪花一朵接一朵地飘来,纷纷扬扬的,挨挨挤挤的,凌乱得让小翠有些睁不开眼。
擎孟捷往后退了几步,在皑皑白雪中驻足停留,迟迟没有想要就此离去的意思。
小翠在雪花飘飘的影响下竭力睁大双眼,大声劝道:“公主殿下,这雪太大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明日再来拜访武幸王吧!”
“我不走!”擎孟捷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坚韧,“今晚不见到信芝哥哥,我决不离开!”
“公主……”
小翠还想好言相劝,但她一张开嘴巴讲话,就总会有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飞进她的口腔,然后在里面融化成冰冷的清水。
擎孟捷的身上虽然披了一件貂皮大衣,但暴雪不通人性,总不留情,任她身上的貂皮大衣多么厚实,也迟早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
擎孟捷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向小翠伸出一只手,并摊开掌心,说:“把剑给我。”
“公主……”小翠不自觉地把怀中的剑抱得更紧了些,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
片刻过后,擎孟捷便更进一步地解释道:“他说过,觉得冷的时候舞一套剑,这样身子就会暖起来了。”
小翠幡然醒悟,这才放心地把剑递给擎孟捷。
擎孟捷飞快地接过佩剑,拔出佩剑后潇洒地把剑鞘往旁边一扔,不由分说地就开始舞动起来。
她的一招一式都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果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剑甲境,只不过所练的动作招式都是以前李信芝教过她的。
擎孟捷心里想着李信芝,手上的剑招也是李信芝亲传。
她舞着舞着,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李信芝教自己练剑的那些日子。
那时李信芝受擎啸所托,传擎孟捷个一招半式,谁料擎孟捷在跟李信芝练剑的途中,渐渐与之产生了情愫,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擎孟捷以前跟李信芝练剑时,都是甜甜蜜蜜、享受其中,可现在再练起昔日的这套剑法,却带了些许爱而不得的不甘心。
一套剑法演练完毕后,擎孟捷把剑插在雪地里,朝着李信芝的屋子大喊:“李信芝!你总是说剑莽之下无区别,你不在的这三年里,我日日夜夜勤学苦练,终于跻身至剑甲境,终于成为了那有区别之人!”
“我要让你知道,我跟外面的那些胭脂俗粉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好不容易练到剑甲,你却连见都不愿见我一眼!”
“李信芝!你不出来见我,我就在外面死等!直到你出来为止!”
擎孟捷发泄完自己的心里话后,恶狠狠地连喘好几口粗气,心中就如这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夜晚一样,也下起了大雪。
与此同时,仕恩宫内。
那是四皇子擎舒昀的处所。
擎舒昀的神思深藏,喜形不行于色,不似二皇子擎镇泉那般鲁莽直接,相较于聪明睿智的擎世才而言,更多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坏心眼。
擎舒昀坐在书房里,剑奴为他磨墨。
闲来无事,擎舒昀就喜欢提些书法或字画。
稀奇的是,今夜他这里,居然还有一位贵客登门拜访。
只见书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竟是宦官张希平。
张希平有模有样地把手里的拂尘一甩,用细腻的声线上来给擎舒昀行礼道:“老奴参见四殿下。”
“张老免礼。”擎舒昀的声音很是温和,可以说跟他本人的长相一样,温润如玉。
擎舒昀一边用狼毫笔细细勾勒纸上的字画,一边神色自若地试探性道:“张老偷偷从父王那里跑到我这儿,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张希平稍稍佝偻着身子,语出惊人道:“回四殿下,武幸王回来了。”
听到此处,擎舒昀手里的狼毫笔不免顿了顿。
他看似面不改色心不跳,却不由得定了定神,然后才继续下笔。
“哦?武幸王回来了,这是好事啊。”
张希平轻声道:“武幸王一回来,便有三个皇子登门拜访,长公主也去了。”
“长公主三年之前就曾跟武幸王定下过婚约,她去看望自己的如意郎君,这很正常。”擎舒昀有所顾虑地问,“只是我不知,张老口中的三位皇子分别是?”
“二殿下、六殿下、八殿下,他们都去了。二殿下甚至还命人送了两箱金银珠宝。”
擎舒昀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进而饶有兴致地笑道:“这个二哥,真是糊涂,公然结党营私,视王威如无物。六弟和八弟跟武幸王一向交好,若要拉拢他这股势力,那也一定是非六弟或八弟莫属。尤其是六弟,天赋异禀、剑术超群,年纪轻轻就飞升至剑王境,深得武幸王赏识。二哥想在他们之间争,可谓难如登天。”
“四殿下所言极是。”张希平轻声说,“二殿下弄巧成拙,反倒是把自己争夺储君之位的资本都消耗得一干二净。若不及时止损,后果不堪设想。”
“哦,对了。”擎舒昀忽然想起来说,“父王那边,更应该倾心于把储君之位留给六弟吧?”
“四殿下聪慧。”张希平认可道,“王上的确有心把六殿下封为储君。”
擎舒昀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笑意,道:“武幸王要支持也该是支持六弟,想必父王一定是看出了这一点,这才顺水推舟而已。”
“王上器重武幸王,还跟他结拜成兄弟,放眼整个烊国,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武幸王为烊国所做的,远比我们所看到的还要更多。因此得到武幸王支持的人,必是平步青云。眼下武幸王三年而归,一切全都推倒重来,四殿下对武幸王,难道不表示表示吗?”
“武幸王非金银财宝所能打动,只有像六弟这样真正有大才的人才能得到他的赏识。”擎舒昀振振有词地分析道,“眼下巴结武幸王并非是最佳时机,只会让父王以为我跟二哥一样有结党营私之嫌。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时候不去巴结武幸王的人,才是真正没有私心的人,我相信父王他会知道的。”
“四殿下英明。”张希平小心翼翼地问,“那不知四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擎舒昀几经思量过后,下笔如有神道:“山高则风劲,谭深则水寒。此时锋芒毕露,只会惨遭打压,唯有能而示之以不能,用而示之以不用,方是王道。无论事物如何变化,君主的心意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张老,我父王那边,就请您多多盯着点儿了。”
“还请四殿下放心,老奴明白了。”张希平说完,便伛偻着身子,悄悄退下。
擎舒昀的嘴角上扬到极致,对身边的剑奴下令道:“送张老。”
“是。”
剑奴把张希平送出去的时候,擎舒昀的大作也刚好完成了。
这是一副锦绣江山图,线条细致、妙手丹青,更重要的是气贯长虹、大开大合。
擎舒昀作此画,旨在江山。
话分两头。
张希平离开仕恩宫后辗转反复,最终去到了京泽宫。
京泽宫乃是烊王擎啸的寝宫。
张希平在寝宫外左顾右盼,确认无人跟踪后,才胆敢推门而入。
他的动作很柔,发出的声音很轻,想必也是害怕惊扰了擎啸。
擎啸寝宫的烛火尚未熄灭,可能是专门为张希平留了一盏。
张希平走到帘帐前便不敢再进去,而是在外面双膝下跪,磕了个头道:“老奴拜见王上!”
“起来吧。”
擎啸的声音从帘帐里传出,透过薄薄的白色帘帐依稀可以看见,擎啸只穿了一身素衣,白白净净的,看样子也是准备入睡。
他用手帕反复擦拭着手上的赤霄,继续问道:“老四那边怎么说?”
张希平起身回答:“四殿下胸有丘壑、腹有良谋,说是不敢显露锋芒,还需视王上你的心意再作决断。”
“我的心意?”擎啸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持续打量着赤霄,冷笑一声道,“都说君心似海,圣心难测,这个老四,还真是沉得住气。他以为表现出一副和光同尘的样子,我就会对他青睐有加了?呵!工于心计,可笑至极!还有这个老二也是,居然敢把宁七和丘益铖这两个剑谍安插到本王的身边!我看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本王的这两个儿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擎啸一气之下,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差点就要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