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性的自私
卢杰背对着她，沉声道：“以当前的速度，预计还要十几天吧。”
“步行太慢了，找不到废弃的飞车或者老旧的汽车吗？”
“城市边缘很少能看到这种东西，还得再往城市深入走走才行，这里没被塔卡人入侵过，也许走不了几天我们就能看到普通百姓了。”卢杰解释道。
安雅没说什么，只是眉心拧得更紧了，她觉得卢杰想得太理想了。临市被塔卡人入侵，政府军撤离到了这里，这座城市是离塔卡人最近的地方，将来如果交战，这里将会是首发阵营交战前线，估计城市中早就戒严了，大部分人类大概都撤到地下城去了，否则即便是城市边缘，他们走了这么多天，也不该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安雅微微叹了口气，愁绪染上了眉梢。
“丫头，别叹气，来吃点东西吧！”七婆婆给安雅上完药，笑眯眯的将手中的食物递给她。
安雅笑着道谢：“谢谢七婆婆，我不饿，您吃吧！”
“七婆婆，您老人家这么好心呢！”七婆婆还没说什么，斜刺里插进一道尖锐的女声，安雅抬眼，便看到阿珍捋着胸前几缕杂乱的长发，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惜啊，您的好心人家不领情，您若不饿，干脆给我吃得了！每天就那么一口，还不够塞牙缝的，我这肚子还饿着呢！”
七婆婆的唇边虽仍挂着笑容，脸色却冷淡了下来，淡淡的说道：“你有你男人照顾，用不着我施舍你。”
阿珍眼神一凛，不满道：“您老也不用假好心，对人小姑娘这么上心，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转而又将炮火对准了卢杰，嚷嚷道：“喂！卢杰！大家都把身上带出来的食物统一归拢了，每日平均分发，这丫头是不是也该上交食物？否则平分我们的，我们每天本就吃不饱了，无缘无故多出一个人来，那我们岂不是更少了吗！这还能撑到大本营吗？！”
经她这么一嚷嚷，周围同行的人也都纷纷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本来队伍中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的，大家都不甚在意，毕竟负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可是，食物和水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基础需求，是他们撑到目的地的关键，阿珍这一提醒倒是有道理，本就不够分的食物，因为安雅的加入变得更少了，这怎么能行？！
“说的没错！我们本来就不够吃的！”
“她本来就是捡来的，我们大慈大悲带了她一程，既然醒了，就别连累我们了吧！”
“跟着我们也行，要么交出食物来，要么就干脆卢杰和七婆婆你们把自己的食物分给她，总之不能从总额里匀，不能减少我们的那份！”
安雅看着这群人因为一口吃的慷慨激昂的模样，看着阿珍因为受到支持和拥护而洋洋得意的样子，深刻的认识到了一句话，在灾难面前，人性的自私会被无限的放大！
安雅垂下眼眸，沉思片刻，她不忍心看到卢杰为难的样子。
抬手将黑色的包拿过来，将里面近半数的高浓缩食物拿了出来。
木达给她准备了满满一包的应急外用药和食物，整个包除了药就是吃的，但安雅没那么大公无私的将所有的食物都拿出来，只是拿出了一大半，人心险恶，面对这些快要被逼疯了的人，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安雅将拿出的食物交给卢杰，笑着说：“这就当是我贡献的那份吧，感谢你救了我！”
卢杰看着安雅两手捧着的那些高浓缩食物，微微蹙眉说道：“这……太多了，你自己留一部分吧！”这些几乎顶得上他们食物总额的三分之二了。
其余人看到安雅手中的那堆食物，眼睛都冒精光了！
这些食物比他们一开始筹到的多得多，撑到目的地一定没问题的！
谁都忘记了方才他们是怎样对安雅群起而攻之，将别人的奉献当成一种理所当然。
阿珍挤到卢杰身边，两眼放光的说道：“不多不多，哎呀，小姑娘，真是谢谢你啦！”转而又狐疑的看着安雅说道：“这是全部吗？你没有私藏吧？！”
不等安雅说话，卢杰一个眼风扫过，冷冷的说道：“你有完没完！”
阿珍被他冷如冰刀的眼神刺得缩了缩脖子，贪婪的看着那些高浓缩食物，下意识的就要上手去拿。
卢杰直接从安雅手中接过了食物，语气坚硬的说道：“今天的份额已经发完了，虽然安雅自愿贡献出了多余的食物，但还是从明天开始吧！我再重新规划一下，明天估计大家都能吃饱了！”
众人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卢杰手中的食物，讪讪的回到了自己的角落处。
见众人都散了，七婆婆压低声音对安雅说道：“丫头啊，不值得。”
安雅一愣，侧头看了眼老神在在的七婆婆，苦笑了一下。
她明白老人的意思，对这些薄情寡义的人，再多奉献都不值得。
当灾难来临，人性的无私会被放大，人性的自私一样会被放大。
安雅慢慢起身走到房子的门前，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这里没有整夜循环的那束城市蓝光，更没有星空，也没有五颜六色，整夜长明的城市霓虹灯，这里漆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望着夜空，安雅静静地想，若是没有塔卡人的入侵，人性是否不会受到考验，这些深埋在和谐表面的丑陋是否永远都不会让人看到？
人的心理会因经历而扭曲，她相信，若不是因为经历过太多不公，谁也不会变得如此极端又不堪，正是因为不公，才会不平吧！
若她自己没有遇到阿瑟尔，遇到的是伊卡鲁亦或者是别人，也许今天她也会如阿珍和思梦之流一样尖锐刻薄，仇视着周遭的一切。
阿瑟尔……
她又不自觉地，习惯性想起他。
安雅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双眼，微垂着头，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卢杰在小房中点燃一支小灯，是一种一次性的光源，类似古时候的蜡烛，可是没有蜡烛那么脆弱。灯光同样昏暗，续航也就一夜左右，用完就扔，也算方便。
微弱而昏暗的灯光中，卢杰看到安雅独自一人站在门边，仰望夜空，眼神迷离而彷徨，怀念又忧伤。
七婆婆瞥了眼身边的卢杰，又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门边的安雅，老太太笑得深沉，压低声音说道：“小子，收收心思吧！那丫头啊，呵呵，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酒壶，扒开盖子，嘬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划入口中，七婆婆被刺激得鼻子嘴巴皱成了一团，又很舒爽的呼了口气。
卢杰看了眼七婆婆，有些窘迫的微垂下头，他知道这是七婆婆在告诫他，不要对无法触及的人动心思。
可是他……
卢杰又忍不住瞥向安雅，也许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份心思就被那抹娇弱纯白的身影所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