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除夕夜
靳楠离开御庭水湾后, 岑稚晚上去谢逢周的卧室拿昨天抱去的被子和枕头,准备搬回客卧。
谢逢周端着杯水,倚在书桌前, 边喝边看她收拾, 等她收拾好,问了句:“今晚不和我睡了?”
“不了。”岑稚选择性忽视昨晚的羞耻时刻, “还是各睡各的比较好。”
谢逢周没发表什么意见:“行。”他随手举了下玻璃杯,“晚安。”
“……晚安。”
这人越好说话,越要放大招。
岑稚防备地看他一眼,确定他离自己还有段距离, 扛着枕头迅速跑路。
原本以为谢逢周又有什么套路, 岑稚打起十二分精神。但直到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他也没动静。
难不成想多了?
岑稚自我怀疑,探身插上小夜灯,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谢逢周:【睡了吗?】
——来了。
岑稚谨慎回复:【就睡。】
谢逢周:【有件事想跟你说。】
岑稚不太想听。
谢逢周:【关于五折。】
岑稚秒回:【你说。】
聊天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半天,打打删删, 似乎很为难。
岑稚不禁屏住呼吸。
谢逢周:【算了,说完怕你担心得睡不着, 还是不说了。】
谢逢周:【晚安。】
岑稚:“…………”
你觉得你说一半我就能睡着了?
什么毛病。
岑稚无语地一把将手机塞枕头底下, 扯过被子蒙住脸闭眼睡觉。
半分钟后。
她刷地拉下被子,重新将手机掏出来, 噼里啪啦打字。
茨恩岑:【谢逢周。】
茨恩岑:【出来把话说完。】
茨恩岑:【五折怎么了?】
对面很狗地不回了。
强迫症逼死个人。
岑稚被他说了一半就撂那儿的话吊的抓心挠肝,好像有只蚂蚁在心上爬, 翻来覆去都难受地睡不着觉。
最后还是没忍住坐起来, 趿拉上拖鞋出门。廊道里开着灯, 她趴在栏杆上往客厅看, 五折不在小毯子上。
所以五折去哪儿了?
它怎么了?
岑稚脑子里一时间闪过百种不好的念头, 拐回去敲谢逢周的房门。
刚敲两下,门从里面打开。
谢逢周换了睡衣,看样子是正准备睡,见到她还挺意外:“怎么了?”
“五折不见了。”岑稚有点着急,“我没在楼底下看见……”
话音未落。
有个雪绒绒的小脑袋从谢逢周腿后面露出来,三角耳朵动了动:“汪!”
原来在谢逢周这儿。
岑稚高悬的心顿时落了下去,想起微信,又问谢逢周:“你刚要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谢逢周半真半假地挑了下眉,像是才回忆起来,哦一声,“我想说五折好像又胖了一斤。”
岑稚:“……”
岑稚:“就这?”
“嗯。”谢逢周点头,“就这。”
岑稚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诶。”捉弄她的人从身后握住她手腕,声音里有没忍住的笑,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能跟你许个愿吗?”
岑稚面瘫脸:“我是阿拉丁神灯?”
谢逢周看着她不说话,瘦削的脸贴着门侧边沿,很轻地眨了下眼。
很像一只注视着主人的小狗。
岑稚跟他对视两秒,可耻地心软了:“……你先许,我听听看。”
谢逢周:“陪我睡觉。”
岑稚差点被口水噎住:“你能许个容易过审的愿望吗?”
“就单纯睡觉。”谢逢周笑起来,“什么也不做的那种。”
岑稚才不信,软下的心一秒又邦邦硬起来,无情拒绝:“自己睡吧你。”
她说着,要把手抽出来,不但没抽动,还被人稍一用力拽进房里。
砰。
门板关上。
五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卧室里就剩他们两个。岑稚心跳砰砰,跟前的人慢条斯理地压上来:“陪我。”
又威胁她。
岑稚立场坚定:“不要。”
谢逢周低头亲了她一下:“就一晚。”
“不要。”
岑稚偏头躲开,被人两根手指固住下巴,又亲了一下:“陪我吧。”
岑稚还想拒绝,谢逢周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下一下地亲她,每次都只停留一秒,边亲边低声:“吱吱。”
“行不行?”
“就一晚,行不行?”
“嗯?”
岑稚被他磨得实在是无法拒绝,她现在大概能理解商纣王了,美色.诱惑真的不是谁都能扛住的。
估摸这人让她摘个星星,她都真的得考虑考虑去哪儿搬梯子。
“行行行,陪你陪你。”
磨人的男妖精利落地撑着门板直起身,恢复一贯懒散的样子,松开她手腕,还顺势撸了把她发顶:“乖。”
“……”
她是不是被骗了。
于是在做好十二分预警和心里建设之后,兜兜转转,她又睡到了谢逢周的床上。
岑稚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双手交叉放于小腹,盯着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中间依旧隔着半张床的距离,谢逢周掀开被子坐上来,很自然地把枕头移动位置,和岑稚的挨着。
“……”岑稚闭着眼,不动声色地连人带枕头往里挪了挪。
旁边那人跟着挪。
直到两个枕头并排移到墙角,岑稚避无可避,终于停下。
晃在眼皮上的光线熄灭,应该是谢逢周把灯关了。而后床垫微微下陷,谢逢周在她右边躺下,侧身对着她。
视线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脸上。
岑稚假装睡着了,被他看得有点装不下去,翻个身朝向墙壁。
她听见身后的人安静片刻,放在被子下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隔着睡衣松松揽住她的腰。
岑稚脊背一僵:“你干嘛?”
谢逢周低低地笑了声,气息温热地洒在她后颈:“不继续装了?”
“谢逢周。”
岑稚贴着墙面,企图唤醒他的人性,“你说单纯睡觉,什么也不做的。”
谢逢周本来想反问一句我做什么了,见她跟只壁虎似的,就差趴到墙上睡了,好笑:“不逗你了,睡吧。”
他说着收回手,空出位置。岑稚松一口气,从侧躺变成平躺。
这样折腾完,睡意消散不少,岑稚数了两百只绵羊还是精神抖擞,耳边呼吸声清浅平缓,她小声喊了句。
“谢逢周?”
本以为睡着的人很快嗯了声,声音里带点朦胧的懒倦:“干嘛。”
岑稚问:“妈妈和你说过下星期回家过年的事情吗?”
“没。”谢逢周应该是困了,话很少,“怎么?”
岑稚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只在你家待除夕一天,第二天就回老家陪外婆可以吗?她一个人住,年纪也挺大了,我想早点回去看她。”
谢逢周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懒声问:“哪儿?”
“你说我外婆?”岑稚老实道,“荣宁,离汀宜还挺远的,坐飞机要……”
不等她说完,谢逢周嗯了声。
“知道了。”
……知道什么。
岑稚没懂这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答案在除夕前一天的晚上,岑稚休了假回家,发现五折不在。
她去书房问谢逢周。
“五折下午托运去荣宁了。”谢逢周滑着鼠标看报表,“我找了人帮忙照顾半天,明天我们到了再去接它。”
岑稚很快领会这个‘到’是到哪儿,慢慢道:“咱妈不是说让除夕去……”
“在哪儿过都一样。”谢逢周口气漫不经心,“而且外婆不是离得挺远的?”
“……”
没再听到岑稚说话,谢逢周抽空抬头瞧了眼,发现她正抿着嘴角。
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看我做什么。”谢逢周笑了下,“明天早上十点半的机票。”
他下巴往门外一扬,“去收拾行李吧。”
–
这是岑稚第二次带人回老家,上次还是和祝亥颜一起。
领着这位少爷,自然不用坐商务舱。岑稚在头等舱里享受了不到半小时的无微不至的服务,就深刻领悟到几千块钱的票价差距到底差在了哪儿。
五个小时的飞机难得坐得她腰不酸背不疼,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来规划起两人到了荣宁的行程安排。
荣宁是座很适合养老的慢节奏临海小县城,岑稚趴在小桌板上,把看海和日出列到表格里,头也不抬地问:“荣宁附近的泉寿寺许愿还挺灵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谢逢周窝在座椅里,浮皮潦草地翻着本娱乐杂志:“求什么的?”
“什么都能求吧。”岑稚用钢笔支着下巴,思索了番,“求子、求学业、求姻缘,反正能拜的蛮多。哦,不对。”
她改口,“姻缘好像不行。”
谢逢周像是有点感兴趣,看她一眼:“为什么不行?”
“因为老人家说,缘浅的两个人不能去泉寿寺拜佛,去过以后很快就会分开。因为佛渡正缘,去孽缘。”
谢逢周翻书页的手指一顿,停上片刻,他不咸不淡地讽了句:“哪个老人家说的?我老了我也要乱说。”
“……”岑稚想说是人家寺庙里的大师说的,“所以你要不要去?”
“不去。”
谢逢周仰头靠在椅背上,玻璃窗外的云层拢着阳光,他微微眯起眼,将摊开的杂志盖到脸上,只露个线条流畅的下巴,说话时喉结跟着上下滚动,“我什么都不缺,去那儿干嘛。”
“你可以许愿呀,还能求符。”岑稚其实有点想去,怂恿他,“我外婆的邻居王大爷就去找人算过命,那个大师还给他一张灵符,说总有用到的时候。”
谢逢周兴致缺缺:“然后?”
“然后大爷隔天上厕所没带纸。”
“……”
这。
也不能说不准。
“然后大爷隔天上厕所没带纸。”
“……”
谢逢周抱着胳膊沉默了几秒,声音从杂志底下传出来,听着又懒又欠,“嗯,也不能说不准。”
岑稚:“……”
行吧。
看来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岑稚颇为惋惜地把这个行程划掉。
飞机下午快四点落地。
从机场出来时正在落雪,两人先去朋友家接了五折。
岑稚等在路边,不多时一辆很低调的轿车从小区里开出来,停在她跟前。
谢逢周从主驾下来,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岑稚本来还想着把自己带的补品礼物给他分一些,看到后备箱里满满当当一堆礼盒后,止不住惊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谢逢周放好东西,坐回车里,“上来吧。”
岑稚一上车,后座等待已久的萨摩耶就热情地把脑袋从座椅之间探出来,主动蹭了蹭岑稚的胳膊。
岑稚反手rua了把它耳朵,三角耳朵往两边分开压低,变成飞机耳。
“你怎么不让五折回家过年啊?”岑稚道,“宠物托运还挺不舒服的。”
谢逢周语气心不在焉:“它黏人。”
岑稚哦了下,又好奇道:“所以每年都是你在哪儿过,它就去哪儿吗?”
谢逢周嗯了声。
没说别的。
这人好像下了飞机话就变少了,岑稚道:“你晕机吗?要不换我开?”
“不用。”谢逢周这次倒是多补充一句,“我想平安过完这个除夕。”
“……”
他还是别张嘴了。
成功把天聊死,岑稚短时间内不想再搭理他,转头逗后座的五折。
在门卫那对了信息,轿车驶入荣宁实验中学家属院。岑稚解安全带时,旁边那人忽然问了句:“你前天跟我说,外婆以前养过一条狗?”
他冷不丁提起这个,岑稚点头:“对呀,养了好多年,很喜欢。”
后来搬家没法带走,就送人了。
谢逢周像是放心了点,按开搭扣,手又伸到后面,帮五折开车门。
一只雪绒绒胖墩墩的萨摩耶从轿车里跳下来,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还有人对着它拍照。
五折乖巧又配合地歪头微笑。
还挺有路人缘,后面下车的岑稚被可爱到了,听见谢逢周又问。
“你外婆是老师?”
说他话少吧,他进了家属院话又变多了,岑稚看他一眼,伸出根手指往四周比划了圈:“你猜这是哪儿?”
谢逢周没理会她的揶揄,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拎出来,闲聊似的漫不经心:“她教书那会儿喜欢什么样的学生?”
岑稚还真思考了下:“乖的吧?”
老师不都喜欢这样的,眼睛将谢逢周上下打量一圈,“反正不是你这种。”
又拽又浪天浪地。
写篇作文能把班主任气得血压飙升。
谢逢周:“……”
岑稚没注意到这少爷的不对劲,礼品太多,一趟拿不完,她把能拎的先拎上,头也不抬地道:“我们先上楼吧,等会儿再下来一趟。”
旁边那人不动。
也不出声。
岑稚抬头,见他正按着手机屏幕打字,不像发微信,像在搜索什么。
“你在干嘛?”
她刚踮起脚凑近屏幕,就被人单手盖住脸,宽瘦的手心将岑稚巴掌大的脸捂得严严实实,又给她推回去,瞥她一眼:“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啊你。”
岑稚察觉到什么,扒拉下谢逢周的手,又摸摸他手腕,明白过来。
“谢逢周。”岑稚仰脸望向他,眼睛弯起,“你该不会是在紧张吧?”
谢逢周手机装回兜里:“没。”
“那你脉搏跳那么快?”岑稚说着抬手拽住他大衣领,侧头把耳朵贴到他胸口位置,隔着毛衣,那里咚咚不停。
越震越响。
“你看你的心跳……”
话没说完,跟前这人忽然捏着她后脖颈,拎小猫似的给她拎开。
“折总。”谢逢周提着礼品袋,懒洋洋地喊了声萨摩耶,“走了。”
也不等她。
径直进了楼。
岑稚忍住笑,三步并做两步地跟上,不紧不慢道:“你耳朵也红了。”
“冻得。”
“哦,但你走路……”
不要同手同脚。
岑稚一开口,同手同脚上楼梯的人终于停住,没什么表情地转头看她。
岑稚眨了眨眼,眼神有点无辜。
下一秒。
谢逢周按住她的脑袋往下摁了把,忍无可忍:“岑吱吱你烦不烦。”
即使谢少爷再不肯承认,按响门铃时,岑稚还是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紧绷。
具体表现在,门从里面打开的那刻,这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
轿车刚进家属院,岑稚就给黛思华发了消息。老太太见到两人,哎呦叫了声乖乖,先拥抱了岑稚:“来就来了,怎么拎那么多东西?都用不完。”
说着,老花镜后的眼睛看向旁边个子高瘦的年轻男人,“这是你……”
“啊。”岑稚正准备介绍。
“外婆好。”谢逢周乖乖颔首,“我叫谢逢周。言字旁的谢,逢是逢山开路的逢,周是君子周而不比的周。”
岑稚:“……”
哇。
你怎么突然这么谈吐文雅。
以前见谁都那句“你好,谢逢周”。
拽的一比。
黛思华退休前教语文的,见这孩子自我介绍还用句论语,印象分刷地就上来了:“逢周是吧?这名字好。”
在底下玩嗨了的五折跟在后面,欢快地扑向谢逢周和岑稚。
黛思华被这么一大只雪团吓了跳,定睛一看,是只萨摩耶,有些惊喜地诶了声:“这是你们养的狗吗?”
“嗯。”谢逢周温声道,“它叫白驹,白驹过隙的白驹。”
岑稚:??
你什么时候给五折改的名?
我怎么不知道?
五折居然还很配合:“汪!”
“这名字也好听。”黛思华很快被毛绒绒吸引了注意力,伸手去摸五折耳朵,萨摩耶乖巧地歪头蹭她掌心。
黛思华有点爱不释手了,唤着五折往屋里走,“来来,白驹,进来。”
又招呼两人,“你俩也快进来。”
岑稚看到自己外婆这移不开眼的样子,突然明白谢逢周带五折来是因为什么了——借狗勾刷满长辈好感度。
好心机的男人。
谢逢周把礼品放到玄关上,注意到岑稚的目光:“……你这什么眼神?”
“你说实话。”岑稚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在飞机上给五折改的名?”
谢逢周无语又好笑地瞥她:“想什么呢,五折是它小名。”
岑稚现在才知道,颇为意外:“它还有个大名啊?谁给取的?”
“老爷子。”
“喔。”谢怀榆取的,那文绉绉就不奇怪了,“为什么小名叫五折?”
“刚带回家那两个星期总生病。”谢逢周活动了下被礼盒袋子勾到发麻的指节,“问了兽医,说贱名好养活。”
“……”
还有这么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谢逢周来之前,岑稚就已经给黛思华打电话,仔细交待好了所有事情,让他免开了户口本式的盘问。
所以他进门后,黛思华给他切了水果开了电视,闲聊时也温和近人。
年夜饭要提前准备,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菜品不多,上了几道硬菜。
谢逢周本想进厨房帮忙,被拎着菜刀的岑稚拦了在外面。
“不用。”岑稚学他车上的调调,“我想平安过完这个除夕。”
谢逢周:“……”
这姑娘是真记仇。
黛思华做了拿手的水煮鱼,岑稚中途叮嘱了句少放辣椒。
黛思华掀起锅盖,看她一眼:“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吗?”
岑稚把胡萝卜切成片,刀锋贴着指尖落下,娴熟无比。长发挽成松散的丸子头,碎发在水汽里轻晃,有种烟火气的甜净,闻言抬头:“啊?”
她很自然道,“谢逢周不吃呀。”
祝亥颜从临安杀过来说要见见狗男人的那次,岑稚就发现了,她们在藤椒鱼火锅店,谢逢周全程没有怎么吃。
当时还只是怀疑。
后来她第一次去御庭水湾做晚饭,放了辣椒的菜,他筷子都绕开了。
黛思华尝着汤,目光意味深长:“这么喜欢这小伙子?”
切胡萝卜的刀往旁边斜了下,岑稚连忙稳住:“没、没有啊。”
水汽蒸的脸颊发烫,岑稚用手背蹭了下,镇定道,“我们结婚了嘛,彼此照顾是应该的,他也很照顾我。”
黛思华不戳破,又往汤里放了点糖,笑了下:“嗯,这样就好。”
这样两口子就放心了。
–
一顿年夜饭吃的很愉快,主要还是黛思华所有注意力都在五折身上,时不时就要给它投喂两块肉。
坐她对面的谢逢周暗暗松口气。
岑稚有点看不下去了:“这种狗勾是玻璃胃,外婆你小心它吃坏肚子。”
黛思华闻言停住筷子。
“没事。”谢逢周适时接话,“它什么都吃,还喜欢咬家具,您看着点。”
这话是真的。
谢逢周还记得当初买五折时,宠物店老板笑眯眯地跟他说:“这种狗狗脾气都超好哒,从来不咬人的喔。”
后来发现老板确实没骗他。
除了不咬人,什么都咬。
黛思华哎呦一声,笑眯了眼:“小狗狗咬家具很正常的,爱咬就让它咬。”
五折:“汪!”
“……”谢逢周看了眼春风得意、尾巴摇成螺旋桨的萨摩耶,决定趁老太太不注意的时候再好好敲打它。
吃过饭,谢逢周帮着岑稚把碗筷收拾了,放盘子时岑稚想起来:“哦对了,外婆说收拾了两个房间,你睡在我隔壁,可以吗?”
谢逢周倒着洗洁精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她,捕捉她眼里隐藏的笑意。
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谢逢周没发表意见,点着头:“我都行。”
黛思华有守岁的习惯,萨摩耶乖巧地蹲坐在她腿边陪她看春晚。谢逢周坐在沙发上,跟她聊了会儿天。
岑稚看到第三个小品就撑不住,跟黛思华说一声,回房间先睡了。
老房子不隔音。
过了会儿,岑稚躺在床上,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门板关闭的吱呀声。
两张床中间只隔着一堵墙,头顶那块墙砖传来指节叩动的轻微声响。
“……”
岑稚睁开眼,枕头底下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她反手摸出来。
谢逢周:【睡了没?】
谢逢周:【有句话想跟你说。】
岑稚截断:【不听。】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对面回过来。
谢逢周:【外婆说。】
谢逢周:【哦,那算了。】
没动静了。
岑稚:“……”
故技重施。
当她是鱼吗七秒钟记忆。
岑稚嗤了声,把手机放回枕头底下,闭上眼继续入睡。
过了半分钟。
岑·强迫症重度患者·话听半截会逼死人·稚同学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决定见这狗东西前,先去厨房拎把菜刀。
她咬着牙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一把拉开门,脚步一顿。
三番两次钓鱼的人正倚在她门外的墙边,捏着手机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转悠,明明赌定了她会出门,还假眉三道地故作惊讶:“怎么出来了?”
“话。”岑稚冷漠道,“说完。”
谢逢周笑:“不是不听吗?”
客厅里传来李谷一老师的经典金曲《难忘今宵》,阳台窗帘没拉,夜空里炸开的烟花五颜六色地投在玻璃上。
走廊里灯昏沉的亮着,岑稚刚想说你快点说我还要回去睡觉,跟前这人单手扶着门框,倏然弯下腰。
一个吻落在她嘴角。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新年快乐。”谢逢周直起身,两手抄在兜里,倒退着往后,“晚安。”
隔壁房门再次关上。
岑稚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胸腔里还是鼓噪不歇,砰砰声要冲出来。
半晌,她抬手摸了下唇瓣,没什么表情地也回了房间。
手机叮叮咚咚,各个群聊里红点消息不断增加,全是新年祝福。
岑稚回了些人,往后躺倒在床上,睡意全无。片刻后,她重新拿起手机,点进游戏,给在线的句号发祝福。
爱吃螃蟹:[新年快乐。]
那边很快回:[同乐。]
下一句从刚才起就在酝酿,发送出去时,岑稚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轻抖。
爱吃螃蟹:[问件事。]
爱吃螃蟹:[谢逢周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这次对面安静许久。
岑稚知道这个问题很奇怪,她和谢逢周都结婚了,这么问就挺不对劲。
但她真的,有点,想知道。
关于他高中的暗恋和初恋。
就在岑稚以为句号不会回答时,那边慢悠悠地发来一条。
[谢逢周喜欢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