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独行
白蛟强占镜波湖七年，一直沉在湖底，勤勉修炼等待封先霍的出现，对于镜波湖的一切并不关心。一直以来，明面上戚任还是镜波湖的主人，所以戚任想要隐藏一个人并不难。白蛟没有发觉封先霍的行踪，更不能分心与向林志一战。只能将封先霍的事情暂且放下，与向林志决出生死。
他的怒火已经无法熄灭，向林志不能不死。
七年前，息流河一段荒芜处，他在蜕变。
浅水的杂草丛中，冬水微微暖和，让他的蜕变加快，瞬间完成。蟒变蛟，极其艰难，他知道自己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更知道千年以来自己在人族中东躲西藏的煎熬多么艰辛。
他要变强，去往那个传说中的妖族圣地。
只要蜕变成功，就会成为风雷洲第一个由蟒变蛟的大妖。
凝丹境，在其它大洲或许不算什么，可在风雷洲，可是称霸一方的大妖。
它很满足。
息流河的那股冬暖，让它喜出望外，让它不可相信，让它看到去往妖族圣地的希望更让它产生称霸风雷洲的奢望。
那股暖流让它的满足变得不满足。
果然，冬暖没有让期望落空，不但顺利晋升凝丹境，还让它认为已到尽头的实力轻松跨越到了元灵境。
机缘来的太突然，来的太迅猛，让它激动不已，更让贪念使得自己忘记稳固根基，匆忙从芦苇荡里飞冲出来，没入河底之中，想要奔向冬暖的中心。
一剑而落，将河水断开，隔断白蛟的去路。
那一剑天地共鸣，稍微偏离，就会断了自己的头颅，不可接近，不可贪图，及时离开。白蛟偷瞄一眼，即刻退出百里，保命要紧。
齐凌天立在空中，没有追杀白蛟，缓缓落下，来到将息流河百里蒸煮的中心，看到一个婴儿，不哭不闹，不嘻不笑，急流冲不动，河水沉不下。
他捂住心口，咽了口瘀血，轻轻将婴儿抱起，踏剑沿河而下，回到凌仙宗。
他不知道河底百里之外，白蛟紧随。
水是白蛟的天然圣地，戚任不敢带着封先霍走水路，一路从山林中穿行，没有任何歇息的可能。
他比白蛟还要近水，只是为了凌仙宗的这个孩子，不可停留在行山河，要离水而逃。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凌仙宗不会让他再留在行山河。
五百年的深耕运营，才好不容易让三大宗门让自己留在行山河，不可能就这样放弃。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不但自己不能留在行山河，七年前对三大宗门撒谎的事情也会暴露，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白蛟的事情已经暴露，已经没有办法。
可要是保不住这个让几十年不出宗门的向林志重视的孩子，那么五百年的基业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戚任膈肌窝夹着封先霍，缓缓飞行，速度不快，可已是他的极限。
封先霍一路呕吐，除了呛进肚子里的湖水，更多的是晕眩难受的呕吐。
到了山中一个巨石突出的地方，封先霍实在受不了，用尽所有的力气拉扯戚任的衣服，微弱说道：“停一下，我受不了了。”
戚任停下，在巨石底下放下封先霍，拿出一颗药丸，放到封先霍嘴里，说道：“歇一下，不能太久。”
封先霍没有说话，直接躺下来。
戚任跃上巨石，往下看向镜波湖，冲天浪花，震雷轰轰。
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希望损失不太大。”
三阵轰隆声后，封先霍恢复了一些力气，坐立起来，同样望山下看去。看不到任何，也听不到任何。
戚任从他头顶上跳下，落在他的身前，关切道：“好些没有？”
封先霍看着他，满身的伤口，关切道：“你的伤没事吧？”
一阵轰鸣，封先霍听不到，戚任却心惊胆颤，说道：“不碍事，我们得赶紧离开。”
封先霍眼神坚定，“走吧。”
这次戚任没有把封先霍夹在嘎鸡窝，而是抓住手，缓缓腾空，依然傍山而行。
元灵境一极与元灵境三极之间的生死决战。
白蛟惨胜，离开了镜波湖。
向林志惨败，留一丝生命痕迹。
镜波湖恢复了平静，底下的府邸毁掉大半。
封先霍他们到了山顶，回头再望，戚任知道已经结束，输赢不知。不敢歇息太久，又继续赶路，不是攀山而是下山，轻松了很多，速度也快上许多。
下山不是牵手而行，而是背着封先霍。
封先霍在戚任的背上，看着一闪而过的沿路风景，心中有了向往，说道：“前辈，下了山我一个人就行。”
戚任不放心，说道：“我陪着你等到向门主到来。”
封先霍摸了摸戚任胸前的血迹，心中有歉意，意志坚决，说道：“生死有命，前辈大恩谨记在心，大难不死有后福的话，一定会报答。只是前辈不要坚持了，一路上我仔细看了周围，没有任何一条溪流，硬撑下去前辈的伤就会无法救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霍不会束手就擒，前辈也不要浪费生命。”
戚任回头看了眼在自己背上不过七岁的孩子，有些心酸，更多是欣慰，说道：“先霍，一定要活着。”
戚任了解镜波湖的地理环境，如果在山顶停下养伤，或许还能送封先霍千里，只是他不能在山顶停歇，也不敢。
坚持下山已经是他的极限，而且必须要找到水，不管是山涧还是小溪，只要是流水不断的地方养伤，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死亡。
再往前就会离水源更远，如果再送封先霍过一座大山，不是不行，只是想要再找到水源养伤就来不及了。
逼不得已在没水源的地方养伤也不是不行，只是会让自己跌境。一跌境就会恢复本体，再也不可能幻化成人，代价实在太大，自己承受不住，宁愿死亡。
一路上他没有停下来考虑这个事情，只是他不能做出决定。
封先霍给了他做出决定的勇气。
到了山下，戚任放下封先霍，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神情不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
封先霍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他，说道：“前辈，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会再见面的。”
凌仙宗七年的封闭，让封先霍不惧任何的孤单，就算现在的处境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相信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能够一个人走到灵兽森林。
他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回去宗门，一条就是到灵兽森林。回宗门，依然会是凌仙宗的弟子，只是将会回到原来的生活方式。而去灵兽森林，风险极大，甚至会丢失性命，更加不确定的是向林志是否会带着凌鹤他们继续前往。
如果向林志不去，那么自己一个人就是九死一生，如果向林志去了，灵兽森林的历练定然收获颇多。
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赌局。
封先霍只能去赌。
只有这样才有机会。
他从腰间拿出戚任给的一把短刀，砍了一根直溜的树枝作为行山杖，一个人翻山越岭。
短剑已经将凌鹤他们带回到向林志身边，三个人缓慢行走，朝着灵兽森林去。
伤势严重的向林志换上崭新的衣衫，吃了两颗宗门的灵丹，让自己的气血好上许多，只是想要痊愈，一时半会肯定不行。
他掩盖了自己的伤势，带着凌鹤他们。
封先霍翻过了第一座山，看到一望无垠的平原，凉风呼啸，瑟瑟发抖。他要先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不能夜宿荒芜的草原。
暮色暗淡，山上蠢蠢欲动，草原狼嚎声声。
封先霍手握短刀，一人独行。
寻找了很久，夜即将暗黑的时候才找到一个勉强进人的小山洞，他不敢直接进去，找来许多杂草拧紧在一起，绑在一根与他手臂一般大小的树枝上，然后点燃，扔进山洞里面。
连续扔了四五根，发现山洞不大，自己一个人勉强住下，就在洞口处烧了一堆火，映着火光在周围搬捡石头。石头越大越好，只要自己能够拿动，就不会捡小的。先扔了几颗稍小一点的进山洞，然后再用大的开始堵洞口，差不多堵完才进去，再将先前扔进去的石头把洞口封上。
封好了洞口，拿出一张从戚任那里要来的堪舆图，计划接下来的行程。
经过镜波湖的波折，自己的包裹已经没了，身上就剩下从戚任那里要来的一把短刀和一张去往灵兽森林的堪舆图。
一夜不安稳，勉强够一天的精神。
蒙亮之时，偶有山虫鸟兽之声，封先霍就推开石块，爬出山洞，伸了个懒腰，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按照昨晚的计划，封先霍独自一人去往灵兽森林要三个月的行程。时间太慢，给他休息的时间就不会太多，不然等他走到灵兽森林，恐怕向林志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他决定一边修行凌身造一边赶路程。
希望到了灵兽森林之后，自己可到敲门境八极，如果幸运的话，能够在灵兽森林突破修行真正的境界空鸣境。
空鸣境就可凌空飞行，到时候再回到宗门，参与内门考核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山洞里面做计划的时候，想到这里，封先霍完全忘记深陷险境，微微笑出声音来。
他要走进草原，而不是按照路线前往灵兽森林。
根据戚任所说，在这个草原有野马的踪迹，他要寻找一匹野马驯服，骑马而行。不然，光靠自己的脚力，步步艰辛。
以凌身造的步伐，快速下山，行山杖一路拨开一些高耸杂草，缓缓而行。
露水打湿了裤脚，湿润了衣衫，等到阳光出现，一切都会美好起来。
走了三天，来到一个包头，居高临下，四下看望，还是一望无垠的绿草，看不到任何的马匹，有些失落。
坐在包顶上，放下行山杖，拿出堪舆图，仔细看了一遍，再重新捋了一遍行程，说道：“再找两天，还是找不到马匹，就只能靠一双小腿了。”
收起堪舆图，站立起来，舒缓了一下身体，闭眼回忆一番凌身造，默默伸脚踏步练习。
白蛟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养伤，暂时应该不会出现在镜波湖。他要回到原来的地方，息流河。
那里不是他的家，却是他最大的机缘。
这七年，他每年都会回来一次，停留的时间不长，却产生了依恋。每年不回来一次，心理总是有些乏闷。
留住了向林志的性命，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封先霍，他思索了七年，终在与向林志一战中做出最终的决定，不再想着一口吞下，而是先接近。
只是机会恐怕没有了。
但是如果可以，还是要尝试。
第一次接近，让自己修为跨越晋升，第二次接近，让自己修为稳固。
他明白了一些，却不能完全明白，所以要在息流河安家一段时间。
封先霍靠着手上的行山杖，穿行在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的从草中，虽然没有找到马匹，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到猛兽，偶尔出现的小动物还成了佳肴。
行走了一天，暗淡的天色逐渐让自己的视线模糊，不得不要寻找过夜的地方。
封先霍离开从草杂生的地方，去往峭壁的一边。
他的行程，没有离开草原，却也不能离开群山太远，不然晚上没有合适的地方让他躲避夜出的猛兽。
来到峭壁，还要一路寻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露宿壁洞。幸而运气不差，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经过自己一番捣鼓，还是能够勉强过一晚。
他利用行山杖将几个大的石头垒到一起，然后才去寻找自己最大力量范畴之内的山石，慢慢搭建上去。
远处一声狼嚎，让他停住搬石的动作，挺直身体，转身回望声音到来的方向，发现草原之上，群狼跑动。
不是朝着他这边来，而是向着他过来的方向奔跑过去。
封先霍不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是什么，封好洞口之后，就开始修炼凌身造。
凌身造的修炼让封先霍知道修行功法的艰难，失去了李齐教他修行一个月的傲娇，除了赶路寻找马匹，心中一直记挂。
他已下定决心，没有把凌身造融会贯通，就不会修炼其它功法。而且他要在去到灵兽森林之前，对凌身造有一定的领悟，甚至是将凌身造修到五重。
外面狼嚎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浪浪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