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做梦
刺鼻的腥味唤醒了唐枫走神的大脑，她颤抖着双爪摸了一下身下的血迹，黏糊糊的，还带着温热。
她瞪大双眼，回头去看洛川，满眼的不可置信。
洛川站在黑暗中，发尾的铃铛随着风声摇曳，叮叮叮的像是催命的符咒。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忽然，两具身体都燃起了火焰，唐枫也回到了洛川的手掌中。
红色的血迹顺着洛川的手心缓缓滴落。
唐枫想起来自己看过的恐怖片，吃人的怪物手心中握着跳动的心脏，而后狠心的直接捏爆，只留下满手的血污。
她内心深处涌起无边的惶恐，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洛川看着唐枫的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他举起手掌，轻声细语道，“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唐枫颤抖了一下身体，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处漆黑的洞穴，身体在无止境的下坠，绝望又让人害怕。
“我……”
“人，有时候就是如此脆弱，死的也这么轻巧。”
洛川重新返回客栈，扔下唐枫之后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手掌，“洗干净。”
唐枫还没缓过来，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手杀了两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只要她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看门大哥胸口破开的模样。
“我有点饿了……”唐枫害怕自己再和洛川待在同一个空间内，自己会变成疯子。
也不管洛川是何反应，混着浑身的血污爬出了房间。
出门后，也不知道去哪里，失魂落魄的在客栈大厅乱晃。
“唐枫，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苏蕊心疼的问。
她出来查看大家的安全，看见唐枫漫无目的的爬来爬去，浑身上下还都是血迹。
唐枫瘪着嘴，双眼都是泪水，不用刻意的去控制，就像是发大水的河流，刷刷的往下流。
“仙女姐姐……我……我杀人了……”
她好想回家，一点也不想在这里了。
苏蕊有些奇怪，“橙花镇已经没有活人了，今天我和师兄也处理完了所有的纸扎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唐枫深吸一口气，先平缓自己惊慌失措的心情，把来龙去脉都和苏蕊说了一遍。
苏蕊听完抿唇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师兄和你说过了呢，城门口的两位并不是人，但也不是纸扎人。”
唐枫愣住了，“可是他们明明流血了……”
“应该说是寄生物，寄生在橙花镇的邪物身上，他们向邪物提供生命封印，邪物为他们提供生命。如果邪物未被消灭，明日那两人还会站在城门口，你若是不相信，明天我带你去看一眼。”
“真的不是人？”唐枫不理解洛川为什么欺骗她。
苏蕊点头，“当然不是，除了客栈的这些人外，橙花镇没有一个活人了。”
唐枫又问，“可是昨天晚上不是杀了邪物了吗？”
还不等苏蕊回答，她自己倒先想明白了，“分身。”
“是的，橙花镇的水井底部交织在一起，只有找到源头和阵眼才能破阵。”
唐枫长舒一口气，背在身上沉重的枷锁也被扔了下去，浑身都轻松了起来，“原来如此，差一点吓死我。”
洛川肯定是故意看她出糗。
“我带你去洗洗。”
苏蕊带着唐枫洗干净身体后，准备把她送回二楼，却被唐枫一把抱住了手腕，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只好无奈留下唐枫。
唐枫心情舒服多了，贴着春芽的身边睡了。
奇怪的是，今天竟然做梦了。
她变成人了。
唐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小手和小身体，开心的从床上爬起来，艰难的下了床，一步三晃的拉开了房门。
“睡醒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雾，她什么都看不到。
只看见她乌黑的长发被一支木簪挽起，耳朵上有洞眼，但却没带耳坠。
身上穿着浅色的斜盘口外衫，和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略带茧子的手掌轻轻抚摸了她的脸颊，“是不是饿了？先乖乖等一会，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唐枫想回话，却发现自己不会说话，只好点点头当作回应。
女人把她放在了地上后，进了右手边的小矮房子。
唐枫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见了院子中间那口水井。
她慢吞吞走过去，踮着脚尖往里看。
水井并没有多深，还能看见泡在水里的甜瓜。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的久了，唐枫总觉得水井里有一块闪闪发光的石头。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石头。
却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怎么那么不听话？阿娘不是和你说了不能靠近水井吗？要是掉进去了怎么办？”
唐枫指了指水井，意思是还想去看，却被女人无情的抱走，放到了刚才睡觉的木床上。
“不准再到院子里去了。”
说完这些话，女人去厨房继续做饭了，同时还锁上了房门。
两人温馨吃饭的画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长高了一点，可以轻松的从床上下来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她出了房间被女人抱在怀里，这次女人乌黑的长发有些枯黄，不像第一次那样乌黑发亮。
女人抱着她说了很多话，还温柔的唱了歌谣。
“阿春，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再不下雨镇子就要完了。”
“阿春，你就看在大家当初收留你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阿春，镇子里已经祭祀了好几个孩童，再不下雨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帮帮我们吧，阿春，让我们打点水好不好？”
“阿春，阿春……”
院子里涌进来好多人，他们簇拥着走了过来，整张脸什么都看不见，只剩下一张嘴在不知休止的说着话。
女人抱着她连连后退，双臂紧紧抱着她，好像在担心她会被人抢走一样。
唐枫察觉到女人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着，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这些人如潮水般从水井里打了一桶又一桶干净的井水，而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离开，女人的身体也瘫在了地上。
唐枫得以自己行动，她连忙跑到了水井边。
水井里的水已经不多了，她可以清晰的看见裸露出的石头。
那颗发亮的石头，也黯淡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