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当地主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很凝重。
廖长余一直叹气:“要是我昨天送她去医馆,不听她的回家,兴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杨大刀只能劝他:“这都是她的命,你也别太难过了。”
命?邵秋实想起,她被卖给拐子李的时候,母亲邵氏也是这样说的。
别怪娘,更别怪你爹,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之后的几日,廖长余都没有心情陪邵秋实看山。
恰好良田的流程走得差不多,邵秋实便跟着杨大刀到府衙过了明路。
“姓徐,本是小康之家,因供唯一的儿子科举,掏空了家产。徐郎君倒是年少就中了秀才,但一直不曾中举,考了八次,次次落榜。这才卖了祖上传下来的田,准备考第九次,”从府衙里出来,杨大刀偷摸地跟邵秋实说对方的情况,“徐家都是宽仁良善的人,要不那佃户怎么能就算是开垦山地也要跟着。”
良田原是有佃户的,但那佃户觉得徐家仁厚,把田上的庄稼折价卖给邵秋实便拖家带口地走了。
“那佃户走,是去给徐家开荒山去了?”
杨大刀点头:“徐家祖上显贵,有山有田。也就良田能卖些钱,山地卖不了钱,索性没卖,留给那佃户去开垦。说好前五年免租,五年之后,若是继续租,按市价八成收租。”
邵秋实准备买田的时候,廖长余就跟她说了山地难租,因为开垦费时费力。
没想到佃户竟愿意放弃现成的良田去开垦山地,看来徐家的确是良善之家。
也正因为徐家良善,所以过户过得很顺利,半天的工夫,邵秋实就是坐拥三十二亩良田的地主婆了。
田契和地契拿到手,邵秋实又忙着重新找佃户。
时已入夏,眼看着要不了多久就是秋收,本是不好找佃户的。
杨大刀帮忙找了几家,都只愿意在自家农忙过后来帮忙收粮食,按天算工钱。
最后找了个外来户,姓罗,叫罗春生,不是太原府的,祖籍青州。
罗春生本是世代农民,有自己的田地,却遇上屯田,军队赔了一笔银子就把田收走了。
罗春生拿着那笔钱,一时间饿不死,却也买不来新田。
罗春生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自己也只会伺弄田地,琢磨着当佃农,还是继续种地。
但就跟邵秋实不好找佃农一样,眼看着已入夏,空置的良田不好找,找来找去,竟找到了太原府来。
罗春生看邵秋实的田好,田上还有现成的庄稼,当即便签了契。
邵秋实跟罗春生约定,将三十二亩良田中的三十亩租给罗春生,因为今年已经过了一半,不收租,田上带的庄稼也送给他,收多收少卖多卖少都是他自己的。
剩下的两亩田原本就种着菜,罗春生需代为打理。
第二年开始正经收租,租金市价通常是地主佃农五五分,心狠的地主收七成也是有的,邵秋实只收四成,罗春生需继续帮忙打理她那两亩菜地,不能懈怠。
罗春生虽然是世代农户,擅长种田,但要精耕细作,最多也就管上六亩良田。好在他有妻有子,而且是五个孩子,其中三个男孩,照料三十二亩良田便不在话下,大不了粗耕几亩,种些喂牛羊的苜蓿。
良田旁本就有屋子,是先前租种徐家的佃农留下的,签契当日,罗春生便带着妻子住了进去。
又几日,屋子打扫安静,重新垒了院篱,把孩子老娘都接了过来,罗春生一家就此成了邵秋实的佃户。
将田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时间已过去了大半月,邵秋实这才想起有一阵子没见到廖长余了。
左右无事,邵秋实索性往廖家去了。
到廖家门外的时候,正碰上廖长余的妻子乔丽娘提着药包回来。
邵秋实跟乔丽娘见过一面,就是那天从彩环家回来,杨大刀看廖长余情绪低落,驾着车一直送到家门口,将廖长余交到乔丽娘和廖元姐手里。
当时,廖长余下车就抱住廖元姐大喊:“你别嫁人了,以后爹养你,有爹在就饿不着你。”
廖元姐是廖长余的大女儿,也是他唯一的孩子,今年十三,正寻摸亲事。
邵秋实知道廖长余这是让莫敬堂干的事情恶心坏了,唯恐廖元姐也摊上这么个夫家。乔丽娘不知道啊,她正到处给女儿相看适龄的郎君呢,听廖长余在家门口这一顿嚎,很是来气,上去就揍了廖长余一顿。
廖长余一个颠勺能颠出花来的大厨,被纤瘦的乔丽娘打得满头包,追得满院子跑。
廖元姐也不帮忙,就站在旁边抿着嘴笑。
邵秋实上去给廖元姐解释廖长余反常的原因,最后说了一句:“廖大叔是舍不得你。”
廖元姐脸红扑扑的,性子很文静:“我知道,爹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肯定都是为了我好。爹会为我找最合适的郎君,若不是爹同意的夫君,我也是不嫁的。”
闻言,刚还要元姐一辈子别嫁人的廖长余,这会儿又抱着满头包来拉着元姐,夸下海口:“你放心,爹肯定给你找最好的夫郎,跟爹一样疼你,不,比爹还要疼你。”
廖元姐的脸更红了:“这世间再找不到比爹更疼我的郎君了。”
廖长余感动啊,眼圈都红了:“好姑娘,爹的好姑娘。”
乔丽娘看着父女俩抱成一团,又好气又好笑,把笤帚往地上一扔:“嫁姑娘是你,不让嫁也是你,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倒显得我是个恶人。”
“姑娘是好姑娘,媳妇也是我的好媳妇,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妻如此。”几句话又哄好了乔丽娘。
当晚,廖长余留邵秋实在家中住下,馨园如今郎君不在,自然不会有人过问邵秋实的去向。
邵秋实婉拒了,不想打扰这一家三口,杨大刀便驾车将她送回傅府。
虽只见过一次,但邵秋实也知道乔丽娘是个泼辣爽利的性子,当下招呼:“乔婶子,家里谁病了吗?”
乔丽娘盯了邵秋实好几眼,才把她认出来,强笑着:“没人病,只是元姐受了伤,我给她拿些药。”
“元姐姐受伤了?怎么伤的?
乔丽娘有心倾诉,因为事情在她心里憋得狠了,但一是与邵秋实不熟,二是邵秋实只是个几岁的女娃,跟她说了也没有用处,嗫嚅数下,终于只是道:“伤已大好了,只是家里不方便,就不请你进去了。”
竟是将邵秋实拒于门外,连屋都不让她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