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识破
入定之后,邵秋实将天君印拿了出来。
经过两夜的淬炼,天君印中还剩最后四分之一的火性需要剔除,邵秋实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做了。
火性完全剔除之后,再以自身灵力冲刷,冲刷法印就如同冲刷根骨一样,以灵力按符文游走,冲刷浸润,天君印就能够做到如霄光火文神印一般念随心转,须臾既出。
邵秋实有越是千头万绪越是心无旁骛的特质,此刻坐在沉睡的岑万峰床边,脑海空明,精神力无限放大,自如切入天君印中闪着红光的粒子,颗颗剥离的速度甚至比昨天夜里更快。
幸而岑万峰既睡着又是凡人,不然能看见阵阵赤色金光在邵秋实身上不断流转。
流转的赤色金光映得房间都是忽明忽暗,光芒阵阵。
三更时候,邵秋实就将火性全部剔除了。
邵秋实收起天君印,又拿出霄光火文神印,将闪着赤色的道德金光织进去。
霄光火文神印中已织入过赤色道德金光,气息浸染,如此再次织入,也是比昨日更加顺畅。
大约一个时辰,赤色道德金光就完成了织入,窗外夜色正浓,离破晓时分尚远。
邵秋实检视了一下霄光火文神印,本就心随念转的神印比之前更加凝练坚实。
邵秋实又召出天君印,召唤的速度更快,也比之前温驯许多。
邵秋实试着将两印合拢,两印未曾合并,在她掌心滴溜溜地转,还不时发出金光刺对方一下,但总的来说没有如先前那样见面就要闹个你死我活,已是好了许多。
相信假以时日,让两印攻守轮换默契配合不会是太难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岑万峰一醒,邵秋实就也从入定中苏醒。
邵秋实看向岑万峰:“伯父你醒了,大夫叮嘱你不能吃辛辣之物,我给你端点白粥来可好?”
岑万峰怔了一刻,似乎才想起发生了什么,面上有些赧然:“你守了我一夜吗?”
“我也睡了,只是坐在椅子上睡的。”邵秋实道。
岑万峰的目光柔软:“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邵秋实站起来:“我去给你端白粥。”
“从良,”岑万峰叫住邵秋实,“粥我另叫人去拿,你帮我去请十三郎过来,我有事与他说,要说好一会儿,你先回房休息。”
邵秋实估摸岑万峰有事要跟王琅说是真的,趁机让她回去休息也是真的:“好。”
邵秋实走后,岑万峰起身,到屋里的圆桌前坐下,坐下不久,王琅便来了:“老师,你找我?”
岑万峰看着面前清贵无双的少年,看他被点了猫眼石的发冠衬得越发灿若星辰的黑眸,看了许久:“你告诉我,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剖腹取子?”
王琅面不改色,上前给岑万峰倒了一杯茶:“老师,可是睡得久了,噩着了?”
岑万峰并不接王琅手里的茶,只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剖腹取子?”
王琅叹了一口气,嘴角却带上笑意:“果然不愧是老师啊。”
虽然在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听见王琅的肯定回答,岑万峰还是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你想笼络从良?”岑万峰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很聪明。看见邵秋实一脚踹飞车夫的瞬间,他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女娘,也就知道自己和她的相遇并非认亲那么简单。
“老师觉得从良如何?”王琅用一个反问作为回答。
“杀伐果决,恩怨分明。”
“杀伐果决恩怨分明固然好,”王琅一顿,“但过刚易折,强极必辱,老师难道不想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教得她进退得当,不为世间风刀霜剑所伤吗?”
“不。”
“不?”
“她很好,如今的她已经很好,不需要任何教导,我也教导不了她。即便是她从出生就放在我的身边,由我亲自教导,我也不能确定能将她教得如现在这般好。”
这次换王琅真正的愣了:“我以为自己对她的评价就够高了,没想到老师对她的评价更高。”
王琅说邵秋实是个聪明人,他也真心觉得邵秋实是个聪明人。只是这个聪明人都聪明在心里,说不出来,也不懂得变通,过于刚直强硬,是柄好刀,吹毛断发,却连个可握的刀把都没有,更别说刀鞘了。
他给邵秋实找岑万峰做爹,就是给邵秋实这把刀找了刀把和刀鞘。
“贪心不足,人心易变,世间多少恩怨纠葛都因为这两点?”
“愿闻其详。”
“小女娘自荐枕席时说可以为奴为婢,惟愿侍奉身侧。待真的为奴为婢,又想着我这般情深似海,为何不能为通房,为了通房又想为何不能为妾室,为了妾室又想为何不能为正室,为了妾室又想你为何不能遣散宅院独独爱我一人,这便是贪心不足。”
王琅愕然。
岑万峰又道:“郎君见女娘美貌,与之定月下鸳盟,风光迎娶。待真的娶进门,女娘美貌依旧,郎君却嫌她娇蛮泼辣不通文墨,不能与之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此为人心易变。”
王琅扶额,耳垂微微的红:“老师讲史的功力一点都没有退步,雅俗共赏。但你真的不用觉得我这个年纪,只爱也只能听男欢女爱的举例才听得下去。”
岑万峰还一本正经:“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王琅耳垂更红了:“老师,请说回正题。”
“贪心不足,人心易变,世人大多如此。从良不一样,她心若磐石,你永远不用担心她会变。”
王琅失笑,什么心若磐石,你直接说她就是个棒槌好了。什么永不会变,你直接说她只会你若打我我就打你,你若杀我我就杀你那一套,并且永远不改好了。
王琅没觉出什么好来,他只知道岑万峰拒绝了将邵秋实带在身边教导:“老师既不肯认她……”
“谁说我不认她?”岑万峰反问。
王琅又愣了,岑万峰识破了邵秋实不是亲女,又说不会教导,难道不是不认邵秋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