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引咎请辞
部曲们提棒拎棍，凶神恶煞。
那少女握着一柄亮白的长剑，持剑而立，也是不遑多让。
两方一触即发，眼看就要打起来，难怪刚跑到院里的匠人们都堵在门口不敢出来。
少女的身旁站了一名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使，看向对面部曲，疾言厉色：“你们可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何人？我家娘子可是李家的娘子，惹了她，你们担待得起吗？”
对面打头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郎君，穿着褚蓝直裾，闻言嗤笑一声：“谁不知道李家多子多福？勾栏间的窑姐，胭脂巷的暗娼，还有那些个的外室，得为李家生多少连李姓都不配冠的娘子？你家娘子刚也说了，她姓谢，不姓李，我看也就是哪个不知名的姘头生下的贱种罢了！”
“你胡说！我家娘子金尊玉贵……”
女使还要再辩，少女却是摆手制止了。
少女生得一张秀丽的短圆脸，约莫十五六岁，柳眉杏目，樱唇唇中一点唇珠微突，衬得容貌娇俏可人。
她眸仁黑沉，右手持一柄长剑，剑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却给这份娇俏平添了几分森然冷意：“我再说一遍，马上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褚蓝直裾的郎君又是一声嗤笑：“我也说了，你马上转让九真曲坊，我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找死！”
话音未落，少女已经冲了出去。
少女外罩雪白纱衣，里面却是浅蓝绣花的马面裙，精致的莲藕荷叶图案上还用精湛的绣工描了金线。
她这一前冲，繁复富丽的花纹便从雪纱轻扬的裙摆和袖口露了出来，弓步甩腕都是美不胜收。
褚蓝直裾的郎君不妨她一言不合就动手，慌忙后退。
身旁部曲见机上前，以棍棒格挡长剑，才给那郎君留出了喘息的时间。
郎君好不容易退开安全距离，脚下却不慎被石块绊住，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那上前挡剑的部曲虽挡住了长剑，手中棍棒却被剑刃削去一块，削掉的木块高高飞起，然后咚的一声，正正砸在还摔得坐在地上没爬起来的郎君头上。
“哈哈，”少女的女使笑起来，“居然被飞出去的木块砸到，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你们这些坏蛋欺负人。”
抚着额头的郎君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给我打，给我打这两个臭丫头！”
“娘子。”眼看着部曲们凶神恶煞地冲上来，刚还面带嬉笑的女使吓得脸色一白。
“清渠别怕，”少女横身拦在名叫清渠的女使面前，一抖腕，长剑在手中甩出一个华丽的剑花，目光冷冽地看向对面个个都比她高大壮实的部曲，“有我在，他们奈何不得你。”
语罢，少女足尖一点，向着部曲们轻灵地跳了过去。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部曲们纷纷倒地，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郎君看着自己带了剑伤的部曲们，做梦都没想到一群大男人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女娘，再对上少女的目光，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颐指气使，只吓得浑身颤抖：“你，你会武功！”
少女没有说话，女使清渠又得意起来：“我家娘子师从长秋医圣，武学医学均可堪称一绝。”
那郎君没听过长秋医圣，但听出少女是江湖中人，当即拱手：“女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郎君边说边退，等退出去三五十步，轻易都听不见对方动静，他忽然提高音量嚎了一嗓子：“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一日不把曲坊交出来，一日就没完，咱们走着瞧！”
嚎完，对方唯恐少女追上去，拔腿就跑了。
部曲也捂着伤跟在后面，呼啦啦地跑了没影。
刚猫在少女身后的清渠来了劲，从少女身后跑出来，对着那些逃跑的背影挥拳头：“我就知道你们打不过我家娘子，欺软怕硬，算什么好汉？”
嘲讽完，清渠回过头，看向站在院里院外的匠人们，小脸上写满志得意满：“好了，坏人打跑了，你们快都出来谢过我家娘子吧。出来出来，不要害羞。”
听见清渠这样说，少女仍是没有说话，只还剑入鞘的动作利落，如行云流水。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名中年人被推了出来，却是查管事，上前向少女拱手：“坊主。”
原来这少女就是让查管事将邵秋实留在屋里，亲自出来迎接的九真曲坊坊主。
少女虚扶起渣管事：“管事的不必如此多礼。”
查管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坊主，我想向你请辞。”
少女一愣，似是明白了什么：“今日之事乃是对方故意找茬，并非你的过错，你实不必引咎请辞。”
闻言，查管事也愣了，面色更加尴尬：“请辞一事，还请坊主准允。”
少女的表情和眼神都更加温和了：“查管事素日兢兢业业，我是看见的，真的不必为这样的小事自责。”
查管事数度嗫嚅，面露难色。
有匠人看不下去，大喝一声：“查管事，你就直接告诉她我们不干了。”
“对，把工钱结了，我们都不干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此言一出，少女尚未表态，女使清渠眉毛眼睛都竖了起来：“你们要走？我家娘子救了你们，你们不仅不感恩戴德，还想撂挑子走人？”
查管事拱手：“清渠姑娘见谅。”
清渠一听，来劲了：“你们是我家娘子工坊里的匠人，方才坏人来了，你们不帮着我家娘子，尽站在旁边看戏也就罢了。娘子打跑了坏人，你们不感激她，还想请辞，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
清渠与少女年纪相当，查管事却早过而立，被及笄的少女当街指着鼻子，胀红了脸：“清渠姑娘见谅。”
“我看你一把年纪，也是有子有女的人，竟连小孩子都明白的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真替你脸红……”
眼见清渠越说越难听，查管事还能忍，旁边的女匠人却听不下去了：“你们对我们有什么恩？有什么恩？你别欺负查管事性子好，不愿跟你个毛没长齐的小女娘计较就胡说八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