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蠢货
哐！白蛟挣扎得厉害，落下的方鼎这一压压得偏了，三只鼎足坠进河里，压裂了许多慈石。
只一鼎足压碎了鳞甲，插进白蛟的身体。
白蛟痛得嘶鸣，一个甩头，竟掀翻了重比泰山的方鼎。
方鼎飞出，砸倒了胡乞丐。
白蛟又是一个甩头，撞飞了严婆婆。
最后一张嘴，含住了贾雅士。
噗通，被拦腰咬断只剩上半拉的贾雅士落进水中，下半拉消失在白蛟的嘴里。
一个照面，白蛟虽受了伤，被鼎足贯穿处鳞甲翻卷，里面血肉模糊，邵秋实也霎时失去了三个帮手。
唯有叶良辰还保有战力，他一咬牙，竟将严婆婆、胡乞丐和贾雅士脱手的三根鬼鞭一端塑成钉锥，灌力疾射而出，似箭矢般射进三个不同方向的慈石壁中，自己拽着缠住白蛟蛟首的鬼鞭一拉。
“啾啾！”
白蛟又一次重重扑倒在暗河里，水花四溅。
“快！”叶良辰对邵秋实大喝。
邵秋实虽听不见，但能看见叶良辰的口型，当下催动方鼎，对准白蛟头颅再次砸下。
白蛟不断嘶鸣，唯一自由的蛟爪竭力踢蹬。
叶良辰手里鬼鞭泛青，那被他捏成钉锥嵌入石壁的三根鬼鞭也泛着青光，似在遥相呼应。叶良辰竟同时控制四根鬼鞭，牢牢地束缚着白蛟的头颅和三爪。
白蛟挣扎，整个洞窟都在颤抖，巨石簌簌落下，暗河怒翻狂浪，终是没能阻止悬在头上的方鼎。
哗啦，伴随着使人牙酸的骨裂之声，蛟首被方鼎压得稀碎。
让洞窟动摇的嘶鸣刹时消失了，仿佛滚沸了一样翻滚的河水也安静下来。
突如其来的静谧，静得出奇。
邵秋实将方鼎收回，只见薄红的河水之中，躺在河底的蛟首比先前放大了数倍，只是不如原先规整，边角翻飞的白色鳞甲不断溢血，将泛着幽光的河水染得通红，毕竟是从一颗头压成了一片头。
白蛟死了，邵秋实长吁一口浊气，手脚发软，脱力跌坐进河里。
这种灵脉所化的蛟是没有蛟珠的，但血依旧有强健肢体的作用。
凡人若得幸泡上一泡，刀枪不入，比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都管用。
邵秋实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七窍都还在流血，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她现在双手双脚都软得跟面条似的，根本无法行走，索性召出霄光火文神印，以神印将自己拖到蛟血里。
蛟血不多时便会同蛟尸一齐消散于灵脉之中，不泡也是浪费了。
邵秋实仍是听不见，便一边泡着蛟血一边自言自语：“可惜了你们是鬼，这么好的东西也无福消受。”
邵秋实的话自然是同几只青鬼说的，她感应百鬼幡，只能感应到五只青鬼，也就是说最开始被白蛟咬掉半拉的金雷已是魂飞魄散。同样丢了半拉身子的贾雅士倒还有气，只是他本就是几只青鬼里修为最弱的一只，如今元气大伤，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把腿脚养回来。
严婆婆和胡乞丐看着全须全尾，但青里泛红，想来修为也倒退不少。
叶良辰……邵秋实左右逡巡，斩杀白蛟，叶良辰当属头功，似乎也没受什么伤，但他人，哦，鬼呢？
邵秋实忽然觉得胸口一凉，她低头，看见从胸前冒出的一丁点黑色剑尖。
剑尖锋利，胜过精钢玄铁，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剑不是铁器，而是涌动的鬼头。
遍寻无获的叶良辰主动出现在了邵秋实的面前，面容二十岁出头的俊秀青鬼云靴玉冠，锦衣华服，一柄重剑，倒有几分牛魔城初见时的圣地圣子的风范。
常被他握在手里的由无数攒动哀嚎的鬼头组成的重剑，恰是现在插进邵秋实胸膛的这一柄。
叶良辰嘴巴开合，邵秋实听不见，只有一个用词多次出现，邵秋实便读了出来。
她见过的，不久之前，太原城外，墨侠聂政也用过，“果然是那个蠢货会说的话”，蠢货。
蠢货。
叶良辰这一剑扎透了邵秋实的心脏，幸而铭刻在心宫的霄光火文神印卡住的剑锋，不然以重剑的宽度，若是从剑尖一口气扎到剑柄，邵秋实的心脏恐怕要直接绞得稀碎。
百鬼幡本是邵秋实祭炼过的法器，她心念一动，胸口以幡内鬼影凝成的重剑便消失了。
混着蛟血的河水涌上来，冲刷着邵秋实的伤口，皮肉以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心脏仍是剧痛。
一柄重剑没了，叶良辰也是不以为意，长指轻招，又是一柄鬼影凝结的重剑入手。
邵秋实想将叶良辰召回百鬼幡，叶良辰手中重剑一度消失又再度恢复，期间叶良辰丝毫不受影响，鬼体凝实，目光嘲讽，离邵秋实越来越近，到了近前，一剑劈砍而下。
嗡！这一剑劈在邵秋实召出的方鼎上，声如洪钟。
邵秋实趁机躲进了方鼎之中，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养鬼如养蛊，鬼影互相吞噬之后，最后生出的灵智不是吞噬或被吞噬的任何一只鬼，而是集齐了所有鬼的阴暗面，自私，贪婪，暴虐，阴邪，狡猾和狂妄的总和。
这些阴暗面，还会随着吞噬的鬼影数量增加而增加。
叶良辰媲美金丹，邵秋实不过炼气，修为本就天差地别，与白蛟一战，邵秋实元气大伤，在这种巨大的悬殊之下，百鬼幡的约束形同虚设。
即便没有脱离百鬼幡的能力，即便知道邵秋实一死自己就会被困缩于百鬼幡中，千年万年甚至永远等不来下一任使用者，叶良辰依旧无法按捺杀掉邵秋实的冲动
像依赖青蛙过河的蝎子，明知毒死青蛙自己也逃脱不了淹死的命运，依旧会蛰刺青蛙，这叫本性。
不说叶良辰，严婆婆胡乞丐何采药贾雅士，任何一只青鬼，但凡有机会都会毫不留情地击杀邵秋实。
这一刻，邵秋实倒有些明白声名显赫的百鬼幡为何会遗落在荒僻的铜山无人知了。
它的前任主人就是遭了反噬身死道消，化为白骨混在矿工们的白骨镇进了山里也说不定。
更有可能，铜山最初无法开采，就是因为百鬼幡作祟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