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幼蛇
散落在地面上的弓箭越来越多，细小且尖锐。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不知墙体内部有着怎样的设计，被我挡在碎片后面的弓箭不但没有发生拥堵，反而持续不断的冲撞我的身体，企图穿透碎片。
耳边是弓箭呼啸而过的声音，背后是永不停止的冲撞，而我内心的胆小已经接近崩溃的地步，鹿炎提供的保护正在减弱。这是我第一次感受没有希望、没有办法可想、听天由命的感觉。我能做的仅仅是蜷缩着身体，盯着翡翠色的地面，在昏厥之前祈祷一切快点结束。
一切在一瞬间开始，却始终不愿意停下来。
随着精神的越发萎靡，我再也无力保证自己可以把全部的碎片靠在墙壁上。随着碎片的再一次掉落，所能保护我的范围也在一点点的减少。我不得不更加蜷缩身躯，魁梧的身体形成一道弧线，以躲避头上和手臂两侧的弓箭。
一路走来的艰辛，带给我极大的倦意，使得鹿炎对我的保护，随时都有彻底消失的可能。这一关好难，我能应付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不知道下一关会有怎样更加残忍可怕的考验。
父母、妹妹、赤鹿、赤鹿原长者以及杰克的脸，一次次闪现在脑海中。我不想死，我想回到他们身边。但是现在我连放弃的机会都没有，我妥协了，如果赤鹿原愿意救我一命，请用你的神力帮助我吧，我可以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以成为不了杰克那样的人，可以一辈子让人耻笑自己的懦弱与胆小，无论怎样，请让我活下去！
这……大概就是崩溃吧，一个注定胆小的男人，不可能获得英雄气概。
极度的恐惧被时间拉久之后，换来的依旧还是麻木。从自信满满到心灰意冷，从重拾信心到彻底崩溃，仿佛经历了万年的时光。月亮女神的花园就在那里，会向我敞开大门，还是拒之门外？
终于，雨水般的弓箭还是停下了它的脚步，后背再也没有猛兽撞笼的坚持，我轻轻抬起头，神智由幻想变回现实。结束使命的弓箭，掩埋了我一半的身体，它们冰冷、尖锐。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静下来的一切，我活下来了！
耳边传来石头之间摩擦的声音，顺声望去，散发热量的台子，以恐怖的力道挤压废弃弓箭的同时缓缓降落。当它与地面重新化为一体后，之前升起的两堵墙，在伤痕累累中缓慢下降。阻隔声音的液体凝固成晶光灿灿的坚硬石头，洒落一地，覆盖在弓箭上，惨烈的精致。
两堵墙壁下降后，另外两个男人不见了踪影。难道教廷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们放弃的要求？在危险之前，将他们送了出去？
在这片空间，除了来时的门，并没有第二条路。我忍受着浑身的疼痛，缓慢的向门口走去，准备迎接下一个关卡。攥下拳头，鹿炎早已经消失。我刚才的确崩溃了，否则鹿炎应该还可以起到一些作用。幸好自己命大，即便没有鹿炎，也挺了下来。
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废弃弓箭，穿过两个男人的地盘，脚下一歪，似乎踩到其它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插满弓箭的手臂。我恍然大悟，那两个男人没有被教廷送出去，而是死在废弃弓箭堆中！
虽然不可能存活，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拨开弓箭，男人的尸体已经被插烂，分不清五官，看得透内脏。他的身边，有一条同样烂透的，刚孵化的卡尔斯响尾蛇。如法炮制，我又找到另外一具尸体，死相同样令人颤抖。
这两具肉酱一般的死尸，虽然血肉模糊，但是隐隐的散发着绿色的气息，他们不仅被万箭穿心，死亡前的瞬间，还被蛇毒短暂的折磨。
这证明了我的观点，无论怎样对待那枚蛇蛋，最终都只有触发机关这一种结局。很显然的，这两个人没有参透这一点，他们认为无法躲避弓箭，所以准备与卡尔斯响尾蛇殊死搏斗。
现在证明这些的意义不大，让我害怕的是，我只看到一条蛇的尸体，另一条在什么地方？大门迟迟不肯打开，蛇若未死，随时都能出其不意的攻击。
我往自己的那片区域跑去，仔细一听，某个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就有一个黑色圆点从弓箭堆里探出来。卡尔斯响尾蛇的脑袋圆滚滚，从侧面看还附有一层薄膜，幽绿的颜色，一定跟毒液脱不开关系！
小蛇并不害怕我，灵敏的穿梭在弓箭堆的缝隙里，向我爬来。现在的环境跟刚才的封闭不同，应该会有考官在隐蔽的地方注视我的表现，我不敢唤出鹿炎，只能捡起废弃弓箭扔向小蛇。
我放声大喊，告诉考官，自己已经经受住了考验，应该放我出去了！我必须离开卡尔斯响尾蛇，这是我无法承受的困境，远远超过一场试炼所要求的困难程度！然而无论怎么喊，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我成了被月亮女神抛弃的男人。
这种无法承受的困难在如此的环境下，还是必须想办法承受。我强迫自己冷静，刚才那么千钧一发的当口都挺了下来，现在没有理由再次慌张。目前的处境是，我必须杀死小蛇，否则早晚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那么我需要解决的问题很明确，杀蛇的过程中，如何避免其毒。
幼蛇很稚嫩，大概放不出太多毒素。我迅速脱掉上衣，在上面撒一泡尿，做成简便的防毒措施。这是杰克对我讲述的他在探险时的经验之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尿的味道当然不会好闻，但是想到毒气，似乎再恶心的味道都比花园中的鲜花更为芬芳。
小蛇向我爬来，带着高傲的威胁感。我把心一横，既然有可能被考官头盔，为了赤鹿原的安危，我不能强行使用鹿炎。随手捡起一根锋利的弓箭，迎向卡尔斯响尾蛇，疯狂的将其插了个稀巴烂。
毫无意外的，小蛇死亡后，立刻流出绿色粘液，散发墨绿色的气体。我已有所准备，把带着尿液的上衣堵住口鼻，奋力的跑向最远的角落。
然而令我震惊的是，毒气以与小蛇身型不成比例的数量，大量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