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刺耳之声
大火整整燃烧一夜，直到破晓来临，才渐渐结束。
这一夜，到处都很混乱，我们一直站在街边，背靠英雄公会的墙。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我们，无论教廷还是军队。我想到一个矛盾关系，既然只有在一级戒备的情况下才能允许比瑟尔堡城内停止宁静，那么此刻的喧哗，证明一级戒备还在执行当中，这就说明支撑一级戒备的精神力量——主教以及其他重要人物的唱诗行为还在继续。也就是说，主教等人还活着，这令我有几分心安。
天色大亮之后，我们依然不敢随意上街，一个个彻夜伸长脖子的人，无不感到酸痛。但即便这样，谁也没有停止继续等待消息。大耳朵疲惫的坐在地上，靠着花坛嘟囔道：“既然没有任何消息，为什么不让我睡觉啊，从夜里到现在，还不是瞪着眼睛消磨时光？唔，困死了……”
“的确是我太敏感了，既有教廷又有军队，不会出大乱子的。”艾琳娜说道。
“这还不算大乱子啊？”我挠挠头，也是相当的困倦。
“这次危害虽然不小，至少在控制范围内，就不能算是大乱子，好啦，各位回房休息去吧。”艾琳娜招呼着大家，英雄公会里其他的人也都打着哈切往回走。然而就在这个逐渐平静下来的清晨，一阵强烈的嗡嗡声，从远处传来，这种持续的声音虽然不刺耳，却有着另一种难以言明的痛苦感，好似瞬间沉入水中，双耳堵得难受。
我什么都听不见，呼吸变得很困难。艰难的睁开眼睛，视线发生了偏移，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水波纹一样的形象当中。声音只是持续一小下，而后戛然而止，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旁的大耳朵，这个我们当中最强壮的男人大嚷大叫的，他流鼻血了。艾琳娜刚要制止他这种大惊小怪的行为，却发现原来我们都流鼻血了。
大家都是有着英雄身份的人，很快就从慌乱中平静下来，并不约而同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即彻夜大火之地。
困惑之时，第二次嗡嗡声再次传来，我弯着腰捂住耳朵，但一点用都没有，只觉得身体就要爆炸似的。勉强睁开双眼，空气依旧在震动中形成水波纹的状态，大家也和我一样苦苦支撑。第二声结束之后，平静了一段时间，而后是第三声和第四声。
在这一声声强度不尽相同的声音当中，有时候只是觉得难受，有时候又觉得快要死了一样，一些脆弱的装饰和坛坛罐罐，也在一次次的震荡当中碎裂。
远处传来大量马蹄的声音，一队人马焦急的向城外跑去。一些比我们等级高上许多的英雄，包括下等英雄、中等英雄，赶到公会询问情况，见我们毫无消息，便飞奔着向教堂跑去。而我们这些预备英雄，绝没有资格一同前往，在得到命令之前，只能默默地远远地等待。
半天的时间就此过去，整个比瑟尔堡都沉浸在恐惧之中，而这份恐惧，还要经受突如其来的嗡嗡声的刺激，更是变本加厉的伤害着每一个人的心。一些虔诚的人跪在街上，向月亮女神祈祷，想要逃离比瑟尔堡的人，被守在城门的士兵拦截下来，这是外出探寻消息的大耳朵和杰克带回来的信息。比瑟尔堡，这个被冠以善良之名的城市，此刻却在军队的管辖下，处处充斥着不自由。
这天深夜，众人无心睡眠，一整天的声音的刺激，消磨着每一个人的心神，简直都快成木头人了。夜晚时分，气氛颓败的大街上，再一次传来马蹄声。由于英雄公会在比瑟尔堡最宽广的一条大街上，这样的声音总是那么显而易见。
杰克扒着窗户往外看，说道：“军队护送着五架马车，马车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身份。”
“他们把什么重要的人带进来了吗？”大耳朵问道。
眼下无论怎么猜测，都毫无意义，又碍于有其他人在身边，没有机会商量在毕森尔伯爵庄园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我一直很想知道乌鸦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大家面面相觑了很久，有人饿了，有人困了，但始终都混在一起，不给我们说悄悄话的机会。
忽然，寂静了有一阵子的夜空，传来一次嗡嗡声，虽然不舒服，但是大家都已经适应，纷纷抱着脑袋期待忍受过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声音频繁的出现，强度也很大，简直要把我们折磨死了。大耳朵第一个发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愤怒。他掀翻了桌子，骂骂咧咧的用拳头捶打墙面。这个憨厚朴实的强壮男子，发起脾气来简直比狗熊还要可怕几分。
当一连串的声音告一段落之后，有很久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直到天边响起另外一种声音。
呜（长音）……呜呜（短音）……（停顿）……呜（短音）……呜（长音，持续三倍时间）……
能够发出这种声音的装置，存在于比瑟尔堡的中心地带的塔楼上。这是教廷召集英雄的时候才会动用的声音。不同的声音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此刻的意思很明确，无论你是什么等级的英雄，都要聚集到教堂广场，立刻！马上！
我们都很开心，总算可以到事件的核心地带了解情况，而不是和普通居民一样默默地忍受痛苦。随着人潮向教堂广场跑去，我才知道，原来停留在比瑟尔堡的英雄，竟然有这么多人。
我去过教堂广场，就在教堂的外面，二者紧紧相依，然而当我跑近一些时，愕然地发现，原本高耸入云的庞大建筑——教堂，被夷为平地。
广场聚集了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着对教堂被烧毁的遗憾。然而因为天黑，大家都只能看见教堂消失后，露出来的一片黑暗星空，大家都没有看清，此时此刻存在于这片星空之下的恐惧。是的，自从我被杰克带出来做英雄开始，见识到很多稀奇古怪的现象，但是与接下来我要看到的相比，似乎全都小巫见大巫了。纵使我将要看到的现象很不可思议，但是倘若发生在遗迹里，也并没有什么，然而若是存在于比瑟尔堡，存在于普通居民的面前，就太过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