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要求
落日道人拿起小刀在姜妁的食指间划开了一个小口，将她的手指放入琉璃瓶中，鲜血滴滴流入瓶内，冰蚕虫闻到了血腥味，它没有眼睛，开始蠕动起来，向着姜妁手指的方向爬去。
蓦地，冰蚕虫咬住了姜妁的手指，吮吸着血液。姜妁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到了四肢，没一会便开始感觉指头发麻了起来。
冰蚕虫紧紧咬住她的手指，它开始变色起来，先是由蓝色变成了红色，接着慢慢变成了白色。
不到一刻钟，冰蚕虫松了口，掉入了琉璃瓶中，一动不动。
顾三问道：“它是怎么了？”
落日道人回答说：“它死了。一只冰蚕虫一生只能解一只蛊虫，当它吸收了蛊虫体内毒素的时候，它会慢慢变成红色；当它吸食了蛊虫的内胆之后，蛊虫就会彻底死亡，它也会死去。”
姜妁在碧水门长大，却从未听闻此虫，甚是觉得这个世上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落日道人探了探姜妁的脉象，说道：“姑娘，自今日起，你的蛊毒彻底解了。冰蚕虫吸食了你的血肉，与你血肉相融，它的药效会永远留在你的血液里，以后你若再中毒，三日便会好，无论什么毒，根本伤不到你的心脉。”
姜妁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探了探自己的脉搏，发现脉象平稳，不似以前那样时而歇止，时而急促。
姜妁，叩了三次首，跪谢落日道人，说道：“感谢道长的救命之恩，以后您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办到。”
落日道人说：“我还真有一个要求。”
姜妁闻言说道：“道长请讲。”
落日道人捋了捋山羊须，说道：“望你以后能照顾好的我徒儿顾三，你誓死会效忠他。”
姜妁听闻此言，瞬间后悔了刚才说过的话，但话已说出，如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遇到顾三，就不会遇到落日道人，承他相助。她可能没多久就死了，还何谈报仇一事。这么看来，顾三才是她的恩人，这份恩情她还不清了，如果没有顾三，她也不会遇到落日道人，尽管她心里万般地不想承认，但她的理智在提醒她。前几日她还规划着解除蛊虫之后的人生，她要远离顾三，离开大理寺，去滋善楼大吃一顿，之后离开上京城，她要练“霓裳硕人”，她要报仇。落日道人这一句话打乱她的思绪，打乱了她的计划，她思考了一会，咬了咬牙答应了，说道：“您老放心，我必会照顾好他的。”
在汀州小筑又住了三天之后，落日道人今日便离开了，说是去找远山散人下棋去。说姜妁若想寻落日道人，告诉顾三便可，他会帮她联系他。
顾三和姜妁在汀州小筑住了一日，打算明日便回上京城大理寺。
八月的夜，今日格外安静，冰轮渐渐升起，清光泻满芳庭。
姜妁绕过碧萝蔓，来到小梦泽前欣赏月色。
月亮投射在小梦泽中，湖中波光粼粼，白日汀州小筑漫天飞舞的惊红，此时早已没了踪影。远方有笛声传来，声音缥缈空灵。
吹罢，顾三转着笛子来到姜妁身边坐下，问她在干什么。
姜妁回答说在回忆前尘。
顾三并未多问，又继续吹起了笛子，笛声将顾三的思绪拉回了小时候。那时候，府中有大哥，有父亲，母亲在一旁看着他们闹，看着他们笑，大哥抢了顾三手里的糖葫芦，顾三那时候身量还小，追不上大哥，便蹲在地上哭了起来，父亲看到了，走过来一把顾三抱了起来，将他抛了抛，顾三哭得更厉害了，父亲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着说道：“男子汉怎么能一直哭鼻子呢，你又不是个小娇娘，看这是什么？”顾三擦了擦眼泪，看到父亲变了一串糖葫芦出来，开心极了，抱着吃了起来。
笛声悠扬，汀州小筑里的回廊又弯又长，他看向远处天水难辨的幕布，放下了笛子，嘴里说着：“长向月圆时候，无归路。”
翌日，又下起了雨。
九月赶着八月的尾巴，赶集似的不停地下着雨。
顾三和姜妁披着蓑衣，戴着斗笠，驱马向上京驶去。马蹄溅起泥点，在汀州小筑前踏开了一条道路，很快便被雨水冲刷干净，了无痕迹。
上京。
秋风至，转眼已到了凉秋时节，青女月的时候。
大理寺后院的一棵桂花树开了。前院栽着几棵黄槐，这个时节，叶子开始泛起了黄边。
姜妁坐在大理寺的门口，一边吃着滋善楼新出的桂花糕，一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四月柳絮飘，九月芦花飞。
糕点没吃几块，开始下起了秋雨。姜妁拍拍屁股，准备进去。
雨点落在脸上冰冰凉凉，渗入肌骨。真可谓一场秋雨一场凉。
外面的衙役步履匆匆赶进来，姜妁跟进去，衙役说柳县蒲员外家的大儿子今早被发现死于城外，尸体被埋在土里已经多日，这个季节近日雨多，经雨水的冲刷，尸体露出了一只手，今日樵夫上山砍柴，发现后立刻报了官。
谭正一听这消息，两眼一转扶了扶帽子，又开始发愁起来，还没清闲几日又有了人命案子，为什么总有人不求安稳度日，安安分分当个老实人不好吗，他叹了口气，差人去喊顾三过来。
顾三今日刚下朝，本打算带着朝武去滋善楼吃酒，听说近日滋善楼新推出了几道名肴，桂花冷浆，桂花荔枝糕，花炊三黄鸡，辣炒鸳鸯脍。还没走到宫门口便看到谭正的人，脚步匆匆，向他而来。他便知道，又有命案发生。
蒲员外家的公子名唤蒲顺痷，原本三月之后是要与王家女成婚的，两家是自小定了媒的，谁知道成婚前一月蒲顺痷人竟失踪不见了。
蒲家人前人后地去寻，挨入挨出，高呼大叫，眼睛也寻花了，喉咙也叫哑了找了多日也没找到，今早便报了官，正巧尸体今日被上山砍柴的樵夫发现。